《宝剑锋从磨砺出》退后一步是黄昏

3、3 无事发生的一夜

　　客厅里静悄悄的，三只小蟹都已经回房睡了。丁孝蟹抱着方婷回了房间，心说，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怎么说晕就晕了。他把方婷放在床上，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左右看了看，难道是被自己那一巴掌打坏了？不可能吧，他印象里的方婷不是这种娇娇弱弱的人啊。唉，还是头痛，不想了，洗个澡睡觉。
　　丁孝蟹洗了澡，低着头从浴室走出来，微一抬头就见方婷挨着床边呆呆地坐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像猫眼似的闪着光。他走到她面前，方婷微微抬起头，难怪眼睛这么亮，原来她哭了。丁孝蟹拉亮了台灯，靠在墙边的小沙发上，拿了根烟点上，望着方婷，慢慢地说：“你想怎么样，说吧。”方婷愣愣的望着丁孝蟹，他顶着湿湿的头发，脖子上挂着条毛巾，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大屿山那个晚上，可是他的神情，他的态度，却是全然不同了。她听见他貌似漫不经心却有些无可奈何的问她，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他回来，坐在他的房间里。或者他不该问她想怎样，应该问她该怎样，那她或许能够回答。比如，应该恨他，咬牙切齿的恨他，然后手执丁利蟹刃将他和另外四只螃蟹斩成碎块，报仇血恨，可这么血腥的事她做不到。又或者持之以恒的恨他，然后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成为商界的女强人，然后慢慢的折磨杯葛五只螃蟹，让他们倾家荡产败在她的铁腕之下？这似乎太戏剧化了。那么在心底默默的恨他，然后远走他乡与他永不相见，让所有爱恨慢慢蜕变为记忆中一纸泛黄的书页，在临将老去的时候想起自己曾经爱过又恨过一个不再记得起面貌的人？这好像是最无害的结局，可是她真的可以在未来的日子里不会唏嘘不会感叹自己只是在命运的面前，当了一个懦弱的逃兵吗？那么如果不恨他，那么爱他，救赎他，让他的灵魂得到拯救？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伟大，没有那种智慧，而且她不觉得他需要被救赎。当她决定牺牲爱情的时候，她想到的是仇恨，是让他的爸爸死，她认为她遵从的是正义；那么他杀了她的亲人的时候，他是在报复，他选择的是孝道。她分不出正义与孝道之间哪一个比较高尚，在法理上他是有罪的，而在心理上他们都是有罪的。因为她的罪比他的少一点就可以去救赎他吗？这很滑稽。

　　所以，方婷只是呆呆地坐着，却回答不了他。丁孝蟹紧皱着眉头，看着她弦然欲泣却闷声不响的模样，有了些厌烦，“我不是文艺片的纯情男主角，你能不能收起你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她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那一种厌倦，也许自己的突然出现真的让他意外和烦恼吧，也许是那与世隔绝的三个月，让她的心还停留在那个爱他又狠心伤了他的晚上，而他却在三个月之后不再爱她了。原来她看着他，跟着他乃至于坐在这里只是因为想知道他还爱不爱她，原来这就是那天晚上他的感觉。放弃了一切去选择不被世俗容忍的爱，得到的答案却是对方厌倦了，不爱了，原来他的心就是这样死掉的，原来她的阿孝就是这样死掉的。浓浓的悲伤和尖锐的痛楚洞穿了她的心，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一寸一寸地灰败，死去。

　　丁孝蟹看着方婷傻傻地坐着，刚刚还盈满泪水的眼睛渐渐地变得空洞而平静，他的眉头狠狠地纠结在了一起，这个女人怎么总有办法让他的情绪严重失控呢？他猛地站起来，冲她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啊？”她却像泥塑木雕一样，毫无反应。丁孝蟹只觉得脑袋里轰轰作响，晕沉的感觉又袭了过来。他暗叱，什么酒呀后劲这么大。看看呆坐着的方婷，他实在是无力理会了，“你喜欢坐尽管坐，我要睡了。”他上了床，关了灯，睡了。

　　丁孝蟹醒来看了看四周，方婷没有在他的视线里，他有些惊诧地坐起来，就看到她坐在地上挨着床边，好像睡着了。丁孝蟹甩了甩头，随她吧，她爱怎样就怎样。他起床换了衣服下了楼。三只小蟹正吃早餐，看丁孝蟹下来，丁利蟹起身去把早餐给他端了过来。丁孝蟹刚坐下，丁益蟹就忍不住问他，“那丫头是不是想找我们报仇呀？”丁孝蟹拿起杯子喝着牛奶，没有回答。丁利蟹对着盘子摇了摇头，“我看不像，要报仇不至于傻站着吧。她不是昏迷了吗，什么时候醒的，我看可能是脑子摔坏了。”丁孝蟹还是没吭声。丁益蟹抬头看了看丁孝蟹又问：“老大，要不要去做掉她，留着夜长梦多。”丁孝蟹斜瞄了他一眼，放下杯子开始吃早餐。丁益蟹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丁孝蟹，又看了看丁旺蟹和丁利蟹，他也埋下头专心吃饭，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怕她？

　　四只螃蟹专心吃着饭，电话响了。三只小蟹四处望望，自己的电话都没响呀。丁孝蟹站起来走到沙发边，拣起地上的包翻出方婷的电话。他按了接听键，还没说话，里面就传出一个男人气乎乎的声音，“方婷，你还上不上班啊，才加了十几个小时的班，你现在就睡死了。”丁孝蟹皱了皱眉，按掉电话，坐回桌边继续吃饭。丁益蟹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谁的电话，什么事啊？”电话又响了。丁孝蟹拿起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呱呱地叫着：“方婷，你什么意思，敢挂我电话，你马上过来，二十分钟之内不到你以后就不用来了。”丁孝蟹对着电话淡淡地说：“她不去了。”没过多久，电话又来了，“方婷，你以为你是谁呀，说不来就不来，你被解雇了。”这回是那边先把电话挂掉了。丁孝蟹看了看电话，挑了挑眉，把电话放在一边继续吃饭。丁益蟹伸头过来问：“方婷的电话怎么在这儿？老大，你把她带回来了？”丁益蟹看丁孝蟹没吭声，又说：“老大，你干嘛非得看上她呀，你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啊？”丁孝蟹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