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黑夜野兽》恰玛

18、如果是这样的故事【下】

　　信号那一边的金发少年微微红了脸，在他身边的旋律抬起头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心跳：“小心照顾好你自己。”可恶……不擅长说这么肉麻的话啊……
　　雷欧力笑了：“你也是……对了酷拉皮卡，如果我…………”
　　酷拉皮卡脸上红晕未退，继续听着。
　　“算了，不问也罢。再见了哦。”
　　被挂断电话的那一边，金发少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磨磨牙把手机合上扔进背包。偷听着他心音的搭档一个没忍住久笑了出来。
　　而挂断电话的那一方平稳的落在垃圾场边缘的铁丝网上，回头看看被血腥味儿充斥的那一片土地，温柔的笑了。
　　358人，63名念能力者，在一小时内死于其手。
　　流星街10、11、12区被扫荡一空，只有少数弱小的生还者。
　　酷拉皮卡，如果我变得比蜘蛛们更残暴，你还会当我是朋友么？
　　答案是否定的吧。
　　所以这样的事情，我只做一次。
　　他的余光瞥到了5、6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块被念力保护起来的墓碑，上面女子秀气的名字清晰可见。
　　“派克诺坦。”
　　…………“我叫皮耶多，她叫派克诺坦。我们以后是朋友了对不对？”
　　雷欧力瞬间笑得灿烂。
　　“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要办。

　　深黑的，漆黑的，无边无尽的黑色。
　　她在这之间坠落。
　　死了么？
　　她微微睁开眼睛。
　　记得自己将记忆子弹射向了同伴的头颅，锁链手的制约就勒碎了自己的心脏。
　　那么自己该是死了吧。
　　她笑，又闭上眼睛。
　　很安详。
　　飞坦他们会解决这一切的吧，团长不会有事情的。
　　隐隐的，似乎看见一个笑容灿烂的男孩儿出现在远方。柔软的头发，大大咧咧的笑容，那种永远不属于流星街的气息……那在自己生命之初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你，来接我了么？
　　她微笑着。
　　“皮耶多…………”

　　金发女子从呼吸开始时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微笑的黑发男子就准确无误的报出了他的名字：
　　“04……雷欧力？”
　　然后她眼神灰蒙下去，黯然绝望地像流星街的天空：“你…………还是想起来了。”
　　皮耶多用生命施以的念力禁线，终于还是破了么。
　　恶魔，又走出来了…………
　　否则他怎么会将自己复活，否则他怎能将自己复活。
　　雷欧力注视她良久，笑容温和：“派克，好久不见。”
　　女子浑身颤抖一下，向后缩了缩。
　　她怕极了此刻面前这个男人，比生命中任何时候都怕。哪怕死过了一次她仍旧怕着。她知道这个还其可以称之为少年的男人再透过自己看这些什么，回忆着些什么，她无力抗争。
　　早已有了任何事情发生的心理准备。
　　但雷欧力笑着开口，说起那个名字时，她仍旧如遭电彻。
　　“皮耶多。”
　　那个人，
　　那个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已经死去的人，
　　那个始终像哥哥一样对待自己的人，那个……用生命锁起疯狂的五岁恶魔的人。
　　压抑了那么久的东西，让刚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她无法抑制，眼睛瞬间模糊起来。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已经赌上了性命明明他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死前求你永远不要回来的！”
　　但你还是回来了。
　　向前向后，向左向右，派克都只看到了死亡。
　　她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就像小时候看到了小小的死神修罗挥舞着镰刀，强大的生命也会顷刻催折。
　　雷欧力静静地看着她，从抽泣到泪流满面的哭，不顾自己干净的西装和地上腥臭的血污，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等她哭完。手术刀偶尔从指尖飞出锋利的划破风声杀死远处根本望不到的入侵血狱者，为这尸体横陈的地方再添一具温热的。
　　派克哭累后倒在雷欧力怀里睡了一夜，穿西装的男子整夜未睡只是半拥着她，在晚风里静静的想心事。
　　第二天派克祈求复活其他团员，雷欧力温和的笑着点头答应。
　　在友克鑫雷欧力找到了窝金的尸体，进行了复活。派克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当窝金鼻翼扇动时她无法自控的欢呼一声。
　　雷欧力偏头看着她笑。
　　派克噤声，恍惚一瞬以为回到了从前。
　　那时5岁的雷欧力刚带着她和皮耶多离开流星街。她对他的情愫正如此刻一样————既惧又爱。
　　窝金清楚地记得自己被杀死，所以睁开眼睛看到派克时相当惊疑。他喃喃着还以为到了地狱，派克环视四周苦笑一下——的确，流星街从未像今天这样像地狱一般。
　　她指给他看复活他们的人。雷欧力站在风里温和的点头微笑，流星街里从未有过的那种柔和。派克感觉到身边同伴紧绷的精神力和杀意，苦笑着按住他们，摇了摇头。
　　在派克的示意下窝金将信将疑的收了‘坚’，一起走到男人面前。
　　“要什么报酬。”他收起那种狂妄的神态，问道。
　　医生抚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这动作让他们想起团长——然后笑着说：“一人一袋眼泪——这可是流星街人最稀少的东西对吧？”他手里举起一个玻璃纸袋，“派克已经付过了，该你了。”
　　连恶整他们的样子都和团长一样……蜘蛛们脑海中飘过这句话。
　　然后窝金怒吼：“开什么玩笑呢小子！要杀要剐随你便！老子哭不出来！！”
　　“你死了以后你的搭档据说可是哭了。”
　　“…………”窝金半转过头去望天。
　　“开玩笑的。”雷欧力收起成有派克眼泪的玻璃纸袋淡淡的说道，“只是一个要求——旅团与锁链手的所有恩怨一笔勾销，就当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何？”
　　“那是不可能的雷欧力。”派克阻止和窝金开口，说道，“即便我们不追究，他绑架过团长这件事情就让旅团所有人与他为敌。”
　　“不答应也没有关系。”
　　…………她看见他黑发下深如黑洞的眼睛。
　　把所有的光芒吸纳。
　　就好像……以前的04！
　　派克微微退后。
　　男人平静的看着她，就和十五年前一样。她在他的目光中觉得自己仿佛是一片虚无。
　　“不同意也没有关系。”他的语气听起来相当心平气和，“因为我已经下了契约之剑。想听内容么？以窝金身上的蜘蛛刺青为媒介，所有蜘蛛均与锁链手定下双向契约——伤及彼身，必损己双成。如果你们杀了酷拉皮卡，就要用全体为他陪葬。当然，因为是双向契约，他伤害你们毅然。”
　　他侧过目光，眼睛在流星街的黄昏里闪着会说不明的光，十分好看。
　　“你们，可以去试试看。”
　　…………复活窝金的目的，是这个么？
　　他在什么时候下的念力制约？
　　派克的瞳孔微微扩大。
　　“……好吧，如果你这样说的话…………”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窝金那个死心眼竟然软下口来。刚刚被复活的身体看样子还十分虚弱，他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雷欧力看着他思索两秒，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的转身消失。
　　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大包食物和几瓶饮用水，又把一大通酒从身后拿出来扔给窝金：“你体内的水蛭相当奇特，你死后它们似乎都进入了休眠状态，而你的身体机能恢复的时候它们也开始活动了……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麻烦的小东西？总之还是先把酒喝了吧。”雷欧力一边说一边把食物递给他们两个，“这种水蛭孵化需要大量的氮，你死前喝的酒似乎杀死了一部分……这些酒应该能清个彻底。”
　　“你怎么知道……”窝金拧开酒桶灌了一口。
　　“复活你之前当然得为你检查一下身体。”耸肩。
　　“还有复活……这简直像在听故事一样，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的话……”
　　“恩，的确，这在绝大部分人眼中都相当不可思议……怎么，在想如果让你们团长盗走我的念能力你们旅团就更加所向无敌了？这又与念能力无关让他怎么盗？”雷欧力看着他有一瞬间像是笑了，“恩恩，具体的是关于一种与地狱恶魔的契约和死亡基线……对于死者能力，对生命的坚持度，和死亡时间等等方面都有很大的要求。你正好符合条件，如果再久一些的话，无论你主观上求生的意愿有多强，我都不可能复活你。”
　　就像皮耶多一样。
　　金发的女子抬头看着他，有些茫然。她总以为恢复了记忆的04仍旧是04，皮耶多为他制造的人格已经消失他不会再有任何情感。但此刻他似乎是有感情的……还会在意那个锁链手，不是么？
　　她想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她从没搞懂过这只魔鬼。
　　雷欧力漆黑的瞳光如同深渊，静静地将一切吸纳。
　　温柔的弧线，是谎言，还是真实……
　　“呐，陪我去见见皮耶多吧。”
　　“好。”
　　派克诺坦听见自己这样说着。
　　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拒绝他。

　　“你确定要这样做么，皮耶多？”
　　躺在床上的少年勾唇向她笑笑，问坐在床沿的金发女孩儿：“你难道没有看见吗，派克？雷欧力的情绪从出了流星街以后越来越不稳定，常常撕咬自己弄得浑身是血……该死的那个男人到底对他做过什么！”他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
　　“也许是雷欧力天生就…………”
　　“不！”皮耶多猛的坐起来，“雷欧力是被迫杀人的！你看他自从出来之后宁愿折磨自己也不愿意出去杀人不是么！呼……呼……”他又一个不支倒回床上。
　　抓着胸口喘息着，又说：“我一定要试试那个方法……哪怕它只是在书上被写过，我的能力正好适用，这是最好的选择。到时候雷欧力会有另一重人格，他会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生活下去，不记得流星街里发生过的一切。到时候拜托你编个谎话骗他离开，派克。”皮耶多用来抓住她的手汗湿而冰冷，让派克止不住的想要颤抖，“我会在死前求他永远不要去流星街。派克，之后你一定要回去。那个叫库洛洛的人不是邀请过你加入么？你去他那里，会比较安全……雷欧力的人格限制不是绝对的，他总有一天会想起来。那个时候，有多远就逃多远…………没有人能杀死他，绝对没有……”
　　她许久才点头，看着皮耶多笑得释怀又沉沉睡去。
　　派克走出门去，看到冰冷沉静的夜色，看到星辰点点，看到冷月如钩，看到夜色深冷中坐在石阶上的那个小身影。
　　她所畏惧的，魔鬼。
　　“雷欧力，你还不睡么？”她只敢站在他身后。
　　“派克诺坦。”他喃喃着回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你很清楚吧，如果没有皮耶多，那个时候我会在你跑去告发我之前就撕了你。”
　　她浑身一抖。
　　“不用害怕，我不会让你死的。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你……听到皮耶多的计划了？”
　　“恩。”男孩儿点头依然看着天空，“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那就让他去做吧……”
　　雷欧力突然回眸向她翘起嘴角。
　　月光从他身后映照过来，温柔和美的勾勒着线条，漆黑的瞳眸里满溢着柔光，孩童稚嫩的脸孔在黑色柔软的头发下显得天真，笑容里带浅浅的乳香味儿。
　　她恍惚一瞬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只有5岁而已。
　　许多年后，在皮耶多早已死去，雷欧力不知所踪，她也加入了旅团之后，派克依然会常常回想起那个笑容。
　　那一瞬的魔鬼，
　　就像天使一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