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所有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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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喻楼接了“将曹家满门抄斩”的命，可算是觉得自己终于能扬眉吐气了、于是整件事做得严严实实，就算宫里已经几乎没了曹党、依旧小心翼翼，待到一小队锦衣卫出了皇城的消息传到雨化田的耳朵里，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他当即传了马进良——他原本只想一个人去，不过后来发生了点事，觉得多带个人还真没错——快马加鞭追了上去。临到第一个落脚点、已经是把马匹跑得没日没夜不得不休息的近第二个夜里，他才停下来，呼来一只隼给宫里的谭鲁子传了信。妃见不到他定会迁怒，将信递上去就是了，其他别管。
然后几乎不眠不休追了4天，才终于看见了锦衣卫的行迹。
这种时候，平时不怎么待见东厂下面那拨的锦衣卫的雨化田也不得感叹起来。
按照时间算，这一行人竟然也是飞驰于一个接一个驿站、中间不带休息，照理来说，一般这类“诛九族”铁板钉钉的事情完全没有抓人和暗杀来的紧迫才对——毕竟过去早晚、对方是否真的神通能提前有小道消息，都不过是场屠杀而已——可见万喻楼是对他们下了狠令。于是，见那一行人换了马匹正要跨上去继续赶路，雨化田“啧”了一声，从枝头飞下，硬生生地挡下了去路。
“雨公公……”
带头的绍千户看见来人是雨化田，立刻收了被惊扰到了的杀气，却又碍于两人的身份与官阶、特别是后面还跟着一行人，这位曾经被雨化田揍得半死过的千户大人并不好立刻下马套近乎，但他还是觉得有些蹊跷，即使他不敢先看口问。
雨化田只漫不经心的添了句“进良，你带下面的人去休息一会儿，我有话对千户大人说呢”。绍千户才发现雨化田是带了个由他以“功夫不差”的赞美推荐当了锦衣卫千户的马进良在身后。
马进良带着下面一行人一转身，绍千户就滚下马来，说“雨大人，有何急事吩咐需要您亲自过来？”
雨化田眯起眼睛没说话，这位千户大人便极不自在和胆颤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年前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二十出头的雨化田打得差点见阎王的。而现在，雨化田似乎只是站在眼前，压迫感便似乎是从四面八方甚至是自己的身体里碾出来的。他在锦衣卫混了那么多年没死，虽然秉承着“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的保守原则，但也不是感觉不出来，这个年轻人和万喻楼有了几个年头的摩擦。
雨化田勾了勾嘴角，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请千户大人和我讲讲……关于你手里那张陛下的手谕的事情。
绍千户只觉得浑身发冷，想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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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进良带人离开之后，便从了雨化田的吩咐去当地最好的客栈打点。
大约傍晚的时候雨化田出现在了客栈的包厢里，对眼前的一切很是满意——至少多带了个人之后，这些琐事不用他亲自做了。
雨化田让马进良同坐，说，还不到时候。
——他的意思其实是，总有一天他雨化田要叫人俯首的，以后规矩行礼、做事的时间多得是，现在能自由些便自由些吧。
马进良也不做作，谢过之后便入了坐，端起碗快默默进食。
雨化田说，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们再出发，不急。
马进良应了一声，并不多话。
他识趣的很——加上吃过极大的惨痛教训——跟在雨化田身边的时候便学会了不揣测、不追问、不探究的好品性。
马进良又不傻，他猜想雨化田是要对皇命从中作梗的，不然费劲地追赶锦衣卫做什么。
果不其然，隔天中午牵回马匹的时候不见了绍千户一行人。
雨化田轻描淡写的给了他一句“为什么皇帝的手谕在他这里”的解释，说，我让绍千户抓人去了。
他翻身上了马，等马进良也准备就绪之后，补了句，我们现在去曹家。
于是马进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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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对曹少钦的背景如数家珍了。他唯一不懂的，就是为什么曹少钦会净身来皇城当宦官——而这点，他直到后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曹氏本家和主要分家在滦州共160人，富甲一方，名声却烂得可以，典型的地方官商强权土豪……祖辈父辈亲支旁支表面做什么生意暗里干哪些勾当，雨化田都清清楚楚，可这些事项就现在来说都不重要。雨化田只觉得，虽然160个人似乎有点多，但他相信千户大人也不会叫他失望——“实在不行就随便抓些人呗，反正万喻楼既没见过曹家人也不会一个一个再暗查，老家伙要的不过是一个“株了曹家”的结果，所以，就只是160个人头的事情。”也因此，当绍千户听到雨化田这样说的时候，惊得都说不出句话来，毕竟对他来说，作假滥杀是小，而这雨化田的愿意，却是要他作假欺了万喻楼那只老狐狸啊。
诡异的是，雨化田手里拿着份“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手谕，心情却并非执行屠杀任务的小小紧张起来——就事论事来说，他还从没对“杀人”这件事有什么紧张可感受的。
他骑马进入滦州之后，问个路都亲自去了。马进良只好一言不发的跟着。
径直穿过几个集市，到了曹家的大宅，雨化田却被朱门上一块金光闪闪的“曹家大邸”的门派的品味恶心到了，但真实的，莫名又内心有升起小小的微妙感出来——要不是握了抄斩手谕，他连想都没想过自己会出现在这地方。
马进良跟在后面。他看在眼里，这个其实也就二十出头的雨公公强压着各种情绪维持着自己清冷的外表。
他想，这个梗大概足够他有事没事笑一辈子了——如果自己不想活命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所有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