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十人九墓》汝鄢_kusano

9、第九话 往昔的财富

　　盗墓贼。

　　简佑不是没想过，但是看过严松一身西装革履，他怎么也喊不出那个贼字。

　　严松一开始就表现得很明白，他是为了这个墓而来的，间又不是很了解严松，但也知道能让他停下来和王东山争执的东西，不可能只是一个包袱而已。

　　程泽低声说出了他的想法：“我估计他们之前来过一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东西，折损得挺严重，死了不少人，有些东西也没带出来。这次说不定就是他们找了个理由，召集我们来当替死鬼的。”

　　“不过这水也挺深，要不是他们现在吵起来，我还不知道王东山和严松原来就认识。”程泽感叹道。

　　王东山一如冯霖口中所言，是个宅男，一路上都没听他说过什么话，整天捧着个PSP，但唯二两次和冯霖吵架，出口的话却怎么都不像是和严松一挂的。

　　简佑不由得皱眉，他从程泽的口中已经可以听出他们争执的大概内容来自于那个包，却更加没有理由去劝说两个人冷静下来。

　　盗墓贼这个词在他脑海里基本就等同于贪婪，见财眼开，以及谋财害命，很难用常理去沟通的一种人，更何况现在还是内讧，他插上去反而更加麻烦。

　　咎辰站了起来，简佑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想阻止他掺和进去。咎辰奇怪地望着他，不等简佑说明，他便开口：“没事，我有分寸。”

　　咎辰在一群人中有莫名的威慑力，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十个人就是各自为政，而咎辰一出现就解决了大多数的麻烦，他往王东山身边走的时候，不只挡着的人给他让了道，连一直在和严松呛声的王东山都气短地往后退了退。

　　咎辰伸出手，摊在王东山面前，一语不发。王东山呲牙咧嘴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东西交给了他，嘴里却一再申明着：“这是我的东西，你就看看，可别给大爷我弄坏了。”

　　咎辰提着包的一角了，突然把它倒了过来，里面的东西从没有拉紧的封口处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简佑一看，竟然都是珍珠大小的圆石子儿，除了打磨得特别光滑以外，并没有其他罕见的地方。

　　黑梓旭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讽刺道：“这就是你们两个争着要的玩意儿？”

　　王东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看着严松的眼神仿佛像是对方骗走了他一生的积蓄：“这是怎么回事？！”

　　严松的脸色稍微比他好了点，似乎是松了口气，他整整自己的袖口，企图让已经浸了水衣服看起来更严肃点：“怎么问我？一开始不就是你拿在手上的？”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他一把扯过严松的衣领，却因为身高差而使得这个动作有点可笑，“包里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不会只是石头而已，该不会是你之前又回来……”

　　严松打开他的手，并不想多谈几年前的经历：“之前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你怎么知道不是之后还有人进来过？”

　　“知道这里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难道你就不知道？”

　　顾子灵烦躁地皱起眉，两方都藏着话不说出来，却一定要你来我往分个胜负，却让他们这种完全不知道状况的人堵在这儿看他们吵——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她看着地上滚圆的石子儿，插口道：“不论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没有什么能让你们争夺的东西，那能不能不要再堵在这儿费口舌了？！”

　　明显带着点指责的口气让当事人不舒爽了，严松还能忍住气，王东山眼神一横，把登山包往地上一放，屁*股往下一沉坐在上面，粗声粗气地厚道：“小娘们儿被废话，这事儿不解决爷就不走了！你们能怎么着？！”

　　程泽也看不下去了，这行为已经是撒泼了：“别的不说，你就不能有点团队精神？”

　　王东山讪笑：“团队？你们这个儿摸摸良心说，你们什么时候认为这是个团队？只不过是一群出来混的！出来混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你还真当我们一群人是为了彼此能两肋插刀了？！义气？值几毛钱？能当饭吃吗？！”

　　王东山看着众人道：“你以为这群人里面还能找出个遇到危险不逃跑还能来帮你的人？这种傻子有一个已经足……”

　　“闭嘴！”严松突然掏出枪，指着王东山的脑袋，“要不然快点到墓室里去找东西，要不然你就在这里陪着这堆石子儿！你自己选！”

　　众人被突然出现的枪支吓愣了神儿，冯霖小声地呀了一声，几步退到了简佑身后藏着。他们以为两个人打起来都不算奇怪，但掏家伙……他们可不是来玩人命的！

　　黑梓旭看着已经开了保险的枪，上前一步一把按住，道：“别把事情闹大了，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愣头青，传出去也不好听。”

　　他冲着脸色发白的王东山使了个眼色，王东山急忙拿着东西站了起来。

　　严松的脸色依旧黑着，不过也顺势放下了枪，道：“以后招子放亮点，没本事还在那边叫嚣，知道得太多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只会惹祸上身。”

　　他对咎辰点点头：“走吧。”

　　一行人又重新背起包，一路上无比沉默，毕竟是看到了实实在在的真枪，他们也不可能再把这次的旅行当成所谓的探险，中国还是个枪支受到管制的国家，严松手上有枪——至少能说明他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即使他们手上都有军用匕首，也不能把严松怎么样。

　　黑梓旭倒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个情景，没有任何精神压力地跟在严松身边，他回头，见到顾子灵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不由翘起了嘴角。

　　他扭头对严松道：“事到如今，就把事情说说清楚吧，不然后面几个小朋友可放不下心。”

　　“你刚才可把他们吓到了。”他说得小声，但是谁都听得清楚，他看得出严松有些为难，便体贴道：“我来说？几年前……”

　　“你说得清楚？”严松打断了他的话，顾子灵觉得他可能是怕黑梓旭说出些不能说的话，“我是做古董生意的，明线暗线不少。五年前，有人告诉我，有个倒斗的，在个不得了的墓里淘出一个东西。古董这一行，听过的没听过的一堆，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玩意儿被吹嘘得这么大的。”他有意无意地瞟了眼顾子灵，“什么荣华富贵，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这不就是当皇帝的意思？共和国都成立这么多年了，因为一件古董还能复辟不成？”

　　严松看着王东山讽刺地一笑：“结果还真有人信了。”

　　“不过，既然是从古墓里盗出来的，价值肯定不少，不少人都在打听，却没个确信儿，小道消息真真假假，只能确定那个盗墓者消失在这一带，所以，便和一些人过来找找。”

　　简佑一撇嘴，确信这段肯定被做了点修饰，看严松现在志在必得的样子，就算他当时不信荣华富贵这种谎言，也必定对那件货垂涎三尺，说好听点是来找人，说不定私底下就打了把东西抢过去的据为己有的心思，不然他大可以坐在店里等消息。

　　人都有贪念，古董本身就值不少钱，每个男人多多少少都有过统治世界的幼稚梦想，不论是真是假，他觉得严松这种喜欢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去统领别人的人都不会错过。

　　不然，严松也不会把枪随身带着。

　　“等到了这里以后，我们发现了那个盗洞，一开始我们只以为是那个倒斗的惹了麻烦，在这里避一避，没想到顺着盗洞爬下来，竟然又是一个墓。我们在资料上找不到这个墓的主人的难带，但是这显然不是普通人的墓葬形式，于是抱着能再赚一笔的想法，所有人都往墓道深处走。”

　　“然后？”冯霖催促道，“那个盗墓贼找到了吗？”

　　严松狠狠皱了下眉，看得出他对“盗墓贼”这三个字很不满：“找是找到了，但只是具尸体，他手上的东西不全，也不知道是中途被人截了还是他拿到手就不完整。”

　　简佑原本跟在咎辰身后，后面才是严松，为了听故事，他侧着脸往前面走，基本不看路，没想到咎辰就在这档口突然停了下来，害得他直接撞了上去。

　　“……怎么了？”简佑把手上的手电往前方一转，一束光直接落在通道的深处，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咎辰把手上的灯火往洞壁旁一拐，只见他一手撑在洞壁上，手下稍有些凹凸，就手上戴着手套，简佑很意外他竟然能感受到那些细微的凸起。

　　所有人把他们的手电往墙上集中，刻痕非常浅，似乎用手一抹就可以抹平，简佑有点近视，又靠近了一点，才看清楚刻在墙上的不是图，而是字——

　　大概是字，不是常见的简体或者是繁体，也不是大篆小篆，倒有点像是象形文或者甲骨文，反正他一个都不认识。

　　冯霖凑上去看了看，开心道：“我大概看得懂。”她一边看一边断断续续地翻译，“嗯，大概意思是——什么什么，好像是个人名地名，效忠于……不知谁。”她吐了吐舌头，对那七歪八扭的线条投降，不知道的地方直接用这个那个带过去，“生前戎马天下，那不知谁答应把天下给他，然后他薨殂了，不知谁就把他葬了，玉塞九窍……这是什么？”

　　严松道：“就是九窍玉，古时候会用玉塞住死者的九窍——双眼，双耳，两个鼻孔，嘴，还有生*殖*器和肛*门。晋葛洪《抱朴子》上也有‘金玉在九空与，则死人为之不朽’的说法，基本就和玉衣一个意思。当然，也有说法是玉器有辟邪的作用，都塞住了，可以防止精气外漏保持尸体不腐外，还可以防止别的鬼魂进入躯体。”

　　“呀，好变态的东西。”冯霖轻呼，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继续说下去，“除此之外，还送了九件玉器，等他活过来以后，凭着这九件玉器便可以继承他的位置……后面就看不清了。”

　　简佑看后前其实还有一大段，风化得实在太厉害，墙上还有细细的划痕，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上面爬过过。上面写的东西和严松要找的物品从某一角度来说非常相似，可能之后的内容就是描写那九件玉器具体的样子和功用。

　　冯霖找着还可以翻译的只字片语，咎辰突然蹲下来，从墙角根翻出一个奇怪的东西，坚硬，微微拱起，中空，看起来像是乌龟壳，却是黑色的，上面有裂纹。

　　“玄武传说中是一种由龟和蛇组合成的动物。”顾子灵说道，“玄武的本意就是玄冥。玄，黑色；冥，就是阴的意思。玄冥起初是对龟卜的形容，龟卜的意思是，请龟到阴间去诣问袓先，将答案带回来，以卜兆的形式显给世人。”

　　她指着咎辰手上的东西道：“从前的人是用烧龟壳的方法卜卦的，按照裂纹来看吉凶，当然，也有人相信这样也能把死者的灵魂从阴间带回来。”

　　“你的意思是，”咎辰的声音比刚才要沉了点，“刚开始遇上的玄武七星宿不是偶然？”

　　“也许是和这里写的东西有点关系。中国古代从大禹打破禅让制，传位给启时开始，就是皇位世袭制，父终子承，兄死弟及。墙上写的明显还是禅让制。而且上面提到了薨殂这个词——”顾子灵微微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在那个时代有没有这个词，或者是翻译……”她继续说，“薨殂除了指死亡以外，还有被害的意思。要是死者死因不正常……夏之前的历史又都沾染有很浓重的神话色彩，很多事都说不通说不清。”

　　顾子灵后面的话说得模糊，简佑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从一开始在树林里遇到的那会吃人的树，到追着他们不放的虫子，很多东西都不在常理解释范围内，盗墓者也遇到过死者的幽灵和粽子之类奇异的东西，而他们在的地方……说不定和些远古传说，有着莫大的联系。

　　越是这么想，简佑就越没有底气，等着他们的要只是墓道内的重重机关，他们还能小心点，一旦和怪力乱神扯上了关系……那，再小心都没有用。

　　咎辰盯着手上的龟壳看了一会儿，起身把东西塞到自己的包里，冯霖找了一会儿都没找到可以看清的文字，倒是程泽在对面的墙壁下方找到了一些字，很神奇的，竟然是简体字，想到几年前严松带着人进来过，他觉得应该是那队人留下的。

　　“……小心……报应？”后面两个字黏在一起，程泽盯了好一会儿才把两个字分开。

　　王东山哈哈大笑：“这个是谁刻的？该不会是之后的那个疯子吧？”

　　“疯子？”简佑重复了一句，暗忖道，他们下斗带着外行人就很神奇了，难道还会带着疯子？

　　“对啊，上次出了个疯子，死活说会遭报应，里面有鬼，死在这里的人都会变成鬼来报复。后来就不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王东山敛了笑脸，刻薄道，“没胆子下来的孬种都是这样，只会扯后腿。”

　　严松哼了哼，第一个走开了。

　　简佑很不喜欢王东山说话的方式，但对严松也没什么好感，大概是两个人欺瞒得太多，让他信任不起来，相比之下，咎辰虽然不是一开始就在接触，可的确让人信服。

　　他抬眸看到咎辰正盯着他，原来队伍已经开始走了，就他还愣在原地出神，简佑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慌忙背上登山包就要追上去。

　　才迈了一步，他马上被咎辰拉住了手，差点一个踉跄往后倒，他回头看着咎辰，疑惑地嗯了一声。

　　“刚才的人，要小心。”

　　刚才的人？刚才他面前一堆人，咎辰让他小心谁？

　　“为什么墓道内有这些字，为什么有人能看懂？”

　　太巧合了。冯霖比顾子灵还要小一两岁，不过就是个大二的学生，怎么可能懂那么多？一堆非专业的人要是谁都不懂还算正常，突然冒出来个能看个七七八八的，反而诡异。

　　“谁都不要相信，要小心。”

　　过于镇定且身手不凡的顾子灵，偶尔说两三句话挑拨人心的黑梓旭，一语不发的卢白，就连杨可和程泽都不能完全相信。

　　就像冯霖说的，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为什么一群非专业根本不想盗墓的人还非要往里面走，而不是立刻退出去？所有人都在隐瞒着一些东西。

　　简佑打了个冷颤，看着放开自己的手继续往前走的咎辰。

　　半路突然冒出来，打开了水牢，知道引起争执的包里放得只是些石子儿，连墙壁上细微的凹凸都能感受到，让他提防所有人。

　　咎辰似乎也不能相信……不，比起一起到达这里的众人，他似乎是最不能相信的一个。

　　这么想来，他也是其中一个。

　　简佑愣在原地，在他想着不能信任别人的同时，是不是每个人，都在想，不能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