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人》HAT

4、第三章

　　1
　　早上又下雪了。
　　纯洁的上帝之礼飘落到每个角落，让灵魂受到污秽的侵扰的人们洗去污浊，使纯洁降临于每个人心中。
　　但牛津街拒绝雪的到来。或者说，牛津街的人们拒绝雪的到来。
　　购物者总是从无暇的雪上踩过，使它们与地面融为一体。

　　2
　　一辆四轮马车驶在牛津街上，从马车的窗口可望见里边是两名年轻的贵族女子。从她们的服饰可以看出她们还未出嫁，正值二八年华，生活充满了希望和快乐。
　　还是清晨，街上除了几家生意兴隆的店铺早早开了门，就没有几个人在街上行走了。马车突然在路边停住了，一个轻快柔和的声音说：“请停一停，马尔斯。我们想要下车走一走。”被称作“马尔斯”的车夫抓了抓脸上的胡须，焦急地说：“不行呀，兰诗小姐，现在还早，路上有雪，滑得很。”“不要紧的。”兰诗•多明尼克小姐跳下车，理了理红大衣。后边跟着她的姐姐亚历克西斯•多明尼克。
　　“戴上手笼吧，外边冷。”说着，亚历克西斯取出车里的两个手笼。“早上人这么少啊。以后来买东西都早上来好了。”兰诗笑着说。“现在不过八点钟，再等一会儿人就多了。”亚历克西斯看了看表，“走，先去琼纳斯太太的裁缝店，晚了就又要等到下午了。”兰诗点点头，跟随着她的姐姐快步向裁缝店走去。
　　“您好，琼纳斯太太。”亚历克西斯冲正在工作的琼纳斯太太微笑。“噢，亲爱的多明尼克小姐们！你们好。”琼纳斯太太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热情地迎接她的老客户。
　　“多么漂亮！”兰诗对琼纳斯太太正在做的快完工的礼服惊叹道。“这是奥尔瑟雅•渥兹华斯小姐订制的，今天下午她会来取。听说是为了一个酒会而准备的。”琼纳斯太太连忙介绍，“您也想订制一件吗？”“不，我恐怕不大适合这种深沉的颜色。”兰诗微笑着摆摆手，继而扭头对亚历克西斯说：“下午奥尔瑟雅会来这里，我们不如在这里等她。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她了。”她的姐姐立刻同意了，因为她也实在想见见她的闺蜜。
　　“正好我上午没有什么事，小姐们如果不嫌我这里寒酸，就请坐在里屋喝茶取暖，同我一起聊聊天吧。”琼纳斯太太说。“真是太谢谢您了！”兰诗惊喜地叫道，“不过请您先给我们量一量尺寸吧，我们想要定制一些衣服。”“没问题，请跟我来。”琼纳斯太太拿出一卷软尺带着多明尼克两姐妹进了里屋。
　　测量完毕后，琼纳斯太太请她们选择式样，然后列出账单。“你们可以下次来付款，因为也许你们今天并没有带够钱。”琼纳斯太太说，“你们一共订制了十一套衣服。”亚历克西斯点点头：“那么请您帮我们记住好了，下次我们的母亲来付账。”琼纳斯太太笑道：“不着急。小姐们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到寒舍去坐一坐吧。”她带着两位小姐上了楼，对正在打扫的女仆说：“快去泡两杯红茶。”
　　“您的家很漂亮。琼纳斯太太。”兰诗赞美道。“真是谢谢您，兰诗小姐。这个房子我天天都打扫它，虽说佣人没几个，但总可以把它保持整洁。”琼纳斯太太愉快地笑起来，使她的耳环一晃一晃的，“这个地方我快住了二十年啦。从我女儿出生就住在这儿了。说起我的女儿丽莎，她才嫁出去不久，嫁得真不错，丈夫居然是个从男爵！是个贵族呢！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成了从男爵夫人，我一辈子和贵族们打交道都没这个福气呢。哎，不过谁也希望自己女儿嫁得好。听说前段时间您们家有个舞会是吗？丽莎和她的丈夫曼勒从男爵也受到邀请了。”
　　“您的女婿是查理•曼勒从男爵吗？”亚历克西斯问，“是的。小姐。”琼纳斯太太说。
　　“噢，原来那个可人儿就是您的女儿！她真是可爱透了。长着一张娃娃脸，礼貌非常周全，经常和我们说笑话，曼勒从男爵也很喜欢她呢。”兰诗温和地笑道。
　　“真希望她不要给曼勒从男爵丢什么脸才好。人家肯娶她就一定要知恩啊。听说渥兹华斯小姐在晚会上大出风头是吗？我听丽莎这样说，她非常喜欢渥兹华斯小姐呢。”琼纳斯太太问道。
　　“嗯，是这样的。她和她家抚养的汉米敦继承人一起跳了一曲探戈，使许多未婚的小姐都红眼了，也使许多男士不快。不过，我认为没什么不好，我总希望他们在一起，虽然他们相差了几岁。”亚历克西斯说，她的妹妹在一旁点头。
　　“那渥兹华斯小姐的妹妹坎蒂丝•渥兹华斯小姐怎么办？我听说她非常喜欢汉米敦的继承人，这是真的吗？”琼纳斯太太接过仆人端来的红茶，抿了一口。
　　“恐怕是真的。她居然同另一个喜欢汉米敦继承人的姑娘吵起来了，甚至撕破了别人的衣裳。不过，那姑娘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居然也同她吵了起来，弄乱了坎蒂丝的头发，让她狼狈不堪。”亚历克西斯也喝了一口红茶，惊奇地说，“这红茶味道真不错。”
　　“噢，这是丽莎昨天带给我的，据说是某个公爵送给从男爵的。谢谢您的夸奖。”琼纳斯太太眼角的皱纹因笑容更深了，“然后呢？您知道我最爱关心舞会上的事了。”
　　“然后奥尔瑟雅跑去劝架却被那两个姑娘辱骂，最后罗莎琳——就是那个扯乱坎蒂丝头发的那个姑娘，的母亲来了，罗莎琳才收敛起来，说了两句气话，扯着撕破的裙子气冲冲地走掉了。整个舞会因为她们而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人愿意再跳舞了，有的话可能也只有吕克兹伯爵想要与奥尔瑟雅共舞了吧。”亚历克西斯愤愤地说。
　　“吕克兹伯爵？不是那个年轻的富翁吗？他不是令姐的心上人吗？”琼纳斯太太越来越迷惑了。
　　“露易丝的确喜欢吕克兹伯爵，可人家不喜欢她呀。”亚历克西斯不屑地挑挑眉，“不过吕克兹伯爵不喜欢她也是对的，谁会喜欢她这个又闷又骚的小东西呀。”
　　“别这么说，亚历克西斯。露易丝好歹是我的姐姐，你的妹妹。”兰诗恳求似的拉拉亚历克西斯的衣袖。
　　“她哪里还是我的妹妹！兰诗，难道你没有看到爸妈不在时，她那副快要把我吃了的样子吗？就因为我的求婚者比她的多。嗨，这样一个好妹妹！兰诗，我看以后你也不必把她当作你的好姐姐了，她的行为只会给你带来坏影响和耻辱。”亚历克西斯丝毫不理会兰诗痛苦的表情，她实在不愿意说自己姐姐的坏话。她默默的松开了紧紧抓住亚历克西斯的手。
　　琼纳斯太太冲亚历克西斯使了个眼色，温和地说道：“请喝点茶吧，兰诗小姐。”
　　亚历克西斯这才注意到兰诗眼圈都红了，连忙说：“对不起，兰诗，我只顾自己说得高兴，忘了你是多么爱自己的家人。”
　　这时候，仆人来告诉琼纳斯太太奥尔瑟雅•渥兹华斯小姐来了，琼纳斯太太赶紧去迎接奥尔瑟雅。
　　“您好，琼纳斯太太！”奥尔瑟雅清亮的柔软嗓音说。“您好，渥兹华斯小姐！您来得可正好，多明尼克小姐们正等着您呢。”
　　“真的吗？那她们一定非常高兴我把罗斯玛丽带来了。”说着，奥尔瑟雅的姐姐罗斯玛丽进来了，她一脸迷人的微笑：“您好，琼纳斯太太！好久不见。”
　　“嘿，玛丽①，奥尔瑟雅！”亚历克西斯在楼梯口叫道，她的小妹兰诗脸色兴奋地通红。
　　“你好，亚历克西斯！你好，兰诗！”奥尔瑟雅说道，摆摆手让她们下来。亚历克西斯飞快地从楼梯上跑下，给了罗斯玛丽一个大拥抱，和奥尔瑟雅亲吻了面颊，才对兰诗喊道：“下来吧，兰诗！”兰诗扭着瘦瘦的身子下来了，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因她们的到来变得通红。
　　“你好，小妹妹，兰诗。”罗斯玛丽底下身子亲吻她。“你好，罗斯玛丽。”
　　“非常漂亮的黑伞！”亚历克西斯赞美奥尔瑟雅手中的伞。
　　那伞面用光滑的皮面做成，伞骨是复杂的动物骨磨制做成，伞把上镶了一圈华贵却又不失整体朴实感的钻石。
　　“谢谢你，这是达伦送给我的，看到你这么喜欢它我非常高兴，相信达伦也非常高兴。”奥尔瑟雅摸了摸伞把，那是由象牙材质制作的，所以有些不成型。
　　“真的非常漂亮。”兰诗也小声赞美着，“我想，这是达伦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哪里是礼物！这明摆着是定情信物嘛！”亚历克西斯嚷嚷道。
　　“的确是生日礼物，亚历克西斯。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你大概忘了吧？”奥尔瑟雅笑说。
　　“我可没忘。但达伦送你的绝对是以生日礼物为借口的定情信物，你看，伞把上还刻了玫瑰！”亚历克西斯惊叫道。
　　伞把上的确刻了一支玫瑰，旁边写了一个A和一个D。
　　“你看你看，还有奥尔瑟雅名字的缩写和达伦名字的缩写！”亚历克西斯越发起劲。
　　“别说了，亚历克西斯。”兰诗快哭了，她最怕别人特别是自家姐姐惹别人生气，她生来就一副温顺样，不想惹也不想姐姐惹别人不高兴。
　　亚历克西斯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但一看到兰诗心就软了下来：“好吧，我不说了，兰诗。”
　　“没有关系的兰诗。我决不会生你姐姐气的。”奥尔瑟雅微笑道，悄悄用带着手套的手指抚摸了一下伞把上的刻痕。

作者有话说

　　①玛丽：罗斯玛丽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