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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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四月午后的高速公路上，初次见面的少年绝美而纯净的笑容如同初夏的阳光，明媚到几乎让人窒息——】
心情烦躁，我开着破旧的敞篷去郊外兜兜风。行驶在一条空旷到一辆车都没有的高速公路上，我抽了支烟点上。抬起头居然看见远处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唔？那是什么人？车开得近了一些，发现好像是个小孩。一动不动地站那儿干什么？
我赶紧刹了车，站起来探出身朝他喊：“喂！拜托——你站在路中间别人要怎么开嘛！”心有余悸。
“你……”我话还没说完，他竟然举起了枪向我扣动扳机。我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闭上了眼。
“噗——噗——”意识到传来耳畔的不是枪声，我刚睁开眼一道液体喷射而来，“哇~~~好凉啊！”原来是玩具手枪，水湿了我一头一脸 。
眼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美少年，他又朝我举起了枪。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想打车是吧？”我举起手认输，对这样的小鬼还真是没辙。
“嗯~”他收起了枪，绽放出一个比阳光更绚烂的笑容。
【他说自己在寻找很久未见的恋人。】
“咔咔——”副驾驶上的少年拧动了手上玩偶的发条，兔子就随着音乐声敲起了鼓。
“好漂亮。”即使没有音乐他也足以吸引我的注意，例如他皮衣短裤配长靴，脖子上戴着铆钉项圈的摇滚乐手的装扮、他纤细矮小的身材、他画了烟熏的人偶般精致的脸庞。
“这个项链吗？是‘他’送我的呢！虽然有点褪色了……”他的手挑起项链轻轻抚摩，“但这是我的宝贝。”
脖子上的方形吊牌已不复光彩，戴着它的少年光芒却未减分毫。
“不，我说的是你。”
“谢谢~”他略微羞涩地笑笑。
“你的恋人名字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要到哪里去找你的恋人呢？”
【重复着这样类似的回答，少年的记忆仿佛被人消除了一样……如同他浓妆的脸般令人感到异样的好奇……】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我们来到了海边。车一停下，少年便跳下车脱了鞋，三步两步跑向了海，正是落潮的时候。他满脸笑容地用脚拂着浪花。
“也许你自己没有发现，你很像《人鱼公主》里的哑巴孤女呢！”碧海蓝天，阳光下嬉耍的他给了我这样的感觉。
“咦？”他回过头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以前‘他’也这么说过我呢，是那个因爱变成泡沫的小美人鱼对吧？哈哈！”他得意地笑了，小样。
闲来无事，我就拿了车上的纸笔坐沙滩上画起了画。
“哇啊~真漂亮的画~好厉害啊！”他大概玩累了，穿好了鞋坐在我身边，“你是画家吗？”
“……只是没什么名气的三流画家。”我自嘲地笑笑，“而且女朋友也跟人跑了。”
有我这么落拓的画家吗？抽着劣质的烟，开着掉漆的二手跑车。不怨谁，怪我不愿妥协，放弃那所谓的高雅画些符合时下人口味的垃圾其实能让我过得很好。
“太不公平了！我很喜欢你的画呢！”他在我分神感伤时一把抢走了我的画，一脸真诚地夸赞着。
“喜欢就拿去吧，反正也不能卖钱……”
“不可以灰心哦！”他把我的紧紧画抱在胸前。
“无论是遇到多大的挫折，自己所热爱的事业和恋人，都不可以轻言放弃哦——”他的笑容透着安慰和鼓励，还有说不出的甜蜜。“这是 ‘他’对我说过的话。”
少年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许是沉浸在那些美好的记忆中。
“你很幸福哦？”我很好奇，让他露出如此幸福表情的恋人，是什么样子。
他“嘻嘻”笑着，露出了回忆的表情，而后慢慢地开了口，为我讲述了他们的故事。
【最初见面的时候，只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是个吉他手，运气好的时候靠接几场酒吧的演出赚一点钱填饱肚子。‘像你这样的水准，也敢来参加我们公司的面试吗？’每次我怀着希望去音乐公司应聘，得到的总是这样的答复。在数不清多少次面试被拒后，我在一家公司门前遇到了‘他’。
实际的情况是我坐在路边，狼狈到身无分文。
‘如果真的这么伤心，放弃不就好了吗？’
他就那样安慰痛哭不止的我。
‘可能的话，我想再试一次。’
‘那就再试试吧。’
听到他鼓励的话语，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掉，积攒了很久的委屈一下子有了疏通口。也许是因为他的温柔吧，我哭着向他诉苦。
‘我好饿。我应经这样在街上走了两天了，真的走不动了……’
也许是我的样子太过可怜，激起‘他’的同情心。
‘起来吧，总会有办法解决的。’‘他’弯下腰，轻轻地拉起了我。
‘请我吃饭好吗？’我知道他不会拒绝，所以耍了点小心眼。
然后我央求他又带我去他家，借用了他的浴室和换洗的衣服，还有床，然后问他：‘……直到找到工作之前都住在这里也可以吧？’”
听少年讲到这里，我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了，顿觉数百条黑线挂满了我的后脑勺。
“我，这样的要求有点过分了吗？”少年察觉了我的表情，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问。
他的话让我差点把手里的烟都给抖掉了：“是啊！简直就是在无理取闹！”何止过分。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会提出那样任性的要求……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上班族。穿着样式平常的西装，拎着样式平常的公文包，虽然一直念叨着‘上班迟到了……’但还是很耐心地听我一个人喋喋不休地哭诉。”
“看着那样一张温柔的笑脸，我觉得无论向他提出什么样的无理要求都会被答应吧。”
少年把下巴抵在膝盖上，抱紧自己蜷成一团。
“那是因为……对方是你吧。”
听到我这么说，他扭头看向我，眼里迸出了略微惊讶的欣喜。
“如果是你现在对我提出同样的要求，我也会马上答应。”没办法，当这个绝美的少年无助地望向谁的时候，谁都不会忍下心拒绝他的吧。
“算了，这种事向你解释你也不会明白的总之你很庆幸自己遇到好心人了吧？”我耸耸肩。
“别人会说什么做什么我不想知道，总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那种感觉，就是一见钟情啊……”少年流下了眼泪。
那二人的故事我并没有很认真去听。就像是所有充斥在电视、杂志、周围人身上，每天都在发生的故事，平淡无奇。一见钟情、吵架、分手、和好，反反复复……
我只是好奇，为何拥有一张绝美面容的少年，会画着浓妆……
一阵风吹起了我的画纸，我们在风中追逐着飞扬的纸片。少年兴高采烈，把这当作愉快的游戏。
【在落日的余晖中，恋人的项链被映照成火焰般的金色，还有少年纯真的笑容仿佛灼伤我眼睛般的灿烂……】
天色晚了，我们也该离开了。回程的车上，我开了音响放着轻柔的外文情歌。少年坐在我的身边，双臂还紧紧地抱着我的画。
疯玩得累了，马上就睡着……还真是个孩子。我凝视着他的睡容。
只是个孩子……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能义无返顾的踏上旅途吧。
开回了城市，我停下车准备叫醒少年，问问他接下来怎么打算。
看他睡得香甜安心，一下不忍心叫醒他，他在做着什么梦呢？我起了坏心，揉捏拉扯着他的脸。“唔……”他没有醒，仅仅嘟囔了一下。喂——好歹说句梦话吧。我有些不满。
捉弄不成我无趣地放开手，他脖子上挂着的项链露了出来，搭在抱着画的手上。
我好奇地拿起来把玩。上面刻了“零号病院”的字样，还有……
电话……
编号……
这是防止走失的不锈钢身份识别牌？
难道他的恋人是医生？
我很纳闷，这个少年，还有他未知的恋人，带给我太多的疑惑。
我轻轻解下他的项链，走向了附近的电话亭。
“零号病院吗？我想询问一下你们那里是否有医生送出过识别牌。”
对方让我报出识别牌上的编号。我念完后，对方又问了我持有人的姓名。
“他……请稍等。”我透过透明玻璃望向电话亭外的车，他醒了。
“你睡醒了？我正在帮你联络你的恋人……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隔着玻璃对他大喊。
“名字！我忙上就帮你‘联络’到他了！！”他听到我大喊，走了过来。
他在玻璃上哈了口气，用手指在上面写着。
“他的名字是EVOL。”
对方叫我们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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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的医生白大褂里穿了件颜色艳丽的大花衬衫，看起来吊儿郎当。他安排少年进了值班室休息，点了支烟坐下和我聊了起来。
“这种识别牌是医院统一发给病人戴的。他是两周前被人送入我们这里，昨晚发现他逃出了医院，我们正在四处寻找。真是非常感谢您能送他回来。”
“入院……即使这样，他的恋人也没有过来陪他吗？”
“他的恋人……？呵！”医生不以为然地抖落烟灰，“一定又是他自己说的吧，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他’在认识他后不久，就想方设法地想甩掉这个累赘。”
“事情怎么可能这样？他看起来那么幸福。还有那个人送他的项链……”我实在不敢相信。
“项链？那个男人……是有妻室有儿女的人，怎么会和他认真？后来……”医生翻出一张报纸，“这是当时有关的报道，当时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
这报道我在半个月前也有看到……“因嫉妒刺伤了情人的小孩”引发所谓的婚外情道德争论……
“没想到是吧？事件中所谓的‘第三者’，竟会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医生几乎是叹着口气说出来的。
我震惊地张大了嘴，睁大眼睛望着那张报纸。我扶着额头，摸到细密的一层冷汗：“如果他是犯人，又怎么会无拘无束地在医院中……”
“我们这里是疗养院，‘零号病院’——也就是你们常说的疯人院。精神失常的人不必为自己做的事负法律责任。”
我拖着脚走向少年的床。一开始就应该发现的……
他那有点异常的说话方式，他外套里的病服，以及……
我看他病服扣子扣得太高怕勒着他，帮他解下一颗。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觉得一阵阵的呕吐感不断涌上来。
少年的脖子上是一条略有褪色的“项链”！！
“这是……被烧红的铁丝勒过才能留下的痕迹吧。”
解开少年的几个扣子，除了那条刺目的暗红色项链，少年的身上也全是大大小小青紫青紫的淤伤。
即使不用大脑也能想象，少年浓妆下隐藏的是怎样一张满是伤痕的面孔。
他的情人是用怎么样的手段强迫他分手，将一个天真的少年逼到了一个疯狂的境地。
童话中的小美人鱼和那个少年一样，都拥有着天真而任性的笑容……
他们是否注意到，自己的爱本就建立在虚幻的泡沫之上。
如果那时写在电话亭上的“EVOL”不是你的名字，如果你在那一瞬间相信自己将再次见到那个曾经带给你伤害的人，那个“LOVE”就是你想对他说的唯一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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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