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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崩溃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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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雨声雷声,一刹间皆收于死寂。
窗外暴雨,台前惊雷,四角噼啪的火盆,还有欧阳离阴鸷的眼神,仿佛都不存在,仿佛时光都静止。可是苏釉知道它们是存在的,只是听不到,看不见。自己都似乎成为一片虚无。恐惧像一条毒蛇,从黑暗中钻出,缠上了身体。伤口的疼痛愈加剧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飞来一鞭,或者落下一块烙铁,不知道会抽在身体何处,不知道会烙上哪块肌肤,不知道要为将到的痛苦做何种准备,不知道周围的目光在怎样审视她……铁链哗啦轻响,苏釉颤抖难以遏制,逐渐胸闷,急促喘息。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欧阳离倚着坐椅,单手撑额,冷眼轻声道:“去把她衣服扒了。”南北二人立即上前动手。苏釉被封住视力听觉绑了一个时辰,早已手脚酸麻,连思维都麻木,只觉自己像是溺亡在黑暗的一片死水上。突然涟漪叠起,苏釉忽地沉入水中,惊恐地挣扎……
铁链被扯得大响,苏釉猛然缩动手臂,尖声大叫。南北被她这一声惊骇的尖叫吓松了手,随即又抓住她衣服领口就要往两边扯。
“大人!大人不要!”苏釉哭喊出声,竭力垂头,无用地躲避这醒不过来的噩梦。
欧阳离挥手,南北松开了衣领,抽掉被泪打湿的黑布,取下软泥,退开两步。苏釉垂头抽泣,泪水一滴滴砸在石地,溅起灰尘朵朵。
“说。”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我我……”苏釉怕欧阳离开口,根本不敢停,哽咽道:“我从小学习陶艺,十二岁立窑,十三岁上印卖陶……四年陶鉴优胜……四年官陶……到如今不知做了多少陶器……只要是卖出去的陶器,绝无一件次品,何况有毒!美人肩是官陶,又是重器,只能是耗尽心血去做,用料,程序,是不可能出错的啊!呼……呼……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陶片会有毒啊大人!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毒啊大人!”
欧阳离眯起双眼,心中无比焦急怨恨。她恨苏釉,恨美人肩伤了皇上。她急皇上昏迷多日没有好转。可是她理智还在,看出苏釉已崩溃不像说谎。一味刑逼苏釉,并不能救醒皇上。她起身向前,弯腰又捏住苏釉的下巴,抬仰泪眼道:“你一定会死。说谎的区别是生不如死以后再死。好好想想,为你自己。”说完丢开苏釉转身而去。“把她押下去。”
苏釉又一次被丢回牢里。牢里众人已经不惊讶了,只是小心翼翼问她:“咋个了?咋哭成这样了,痛的厉害吗?”
“我……我饿……”
“……你能说点别的吗?”
“我就是饿啊!”苏釉情不能自已,哭喊出声:“我从到这来就没吃饱过!”泪水一颗颗滑出眼角,滴湿了斑驳的衣襟,她委屈得缩成一团,大哭不止:“饿!”
“哎哟,莫哭莫哭,今天他们送了你的饭,我们给你留着呢。是先上药还是……算了,你还是先吃饭吧。”
身痛能忍,心痛不可当。心上的人不能说出口,只有饿能发泄委屈。苏釉闭紧眼睛,双手往嘴里拼命塞馒头,泪水喷涌:小蚊子,我还能见到你吗……
欧阳离离了天牢,先去太后宫中复命。皇上昏迷不醒,太后急不胜急,对跪了一地的御医大发雷霆。欧阳离赶紧搀了她回后殿,揉胸垂腿,好一阵安慰。
“阿离,御医无用,连皇儿中了什么毒都诊不出来。哀家听说江夏名医有琴一家医术高明,好像尤其擅长解毒,你去给哀家请来,不得声张。”
“是。太后放心。”
“唉!这福康也不在……阿离,皇儿曾跟哀家提过福康的婚事,这次等福康回来,是不是把婚订了,给皇儿冲冲喜?”
“订婚……”欧阳离闻言,如遭雷击,苍白的脸庞上更无血色。她噗通跪地,伏首立下军令状:“殿下婚事不宜草率!太后放心,臣誓查出真相,定保皇上无虞。否则,臣万死而已!”
欧阳离回到官所,就有从玉峰回的人前来禀报。皇上曾拨她一队御林使以驱驰,最近尽数派去调查苏釉及她身边亲近之人。
“大人,我等详细查探,未发现苏釉和山东叛乱有任何关联,也未发现她和她家人有除陶业事务外任何异常举动。除了……”
“什么?”
“她和她师妹蔡小纹,曾在宜兴和大公主殿下有交情。大公主殿下还干涉了宜兴陶鉴。陶鉴结束后殿下还和她两回到玉峰,玩了几天。”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欧阳离皱眉,忽地恍然:“哦……原来在无锡,福康身边那个傻乎乎的姑娘,应该是蔡小纹了……还有吗?”
“蔡小纹之前去外地谈陶器生意,现在不在玉峰。还有,蔡小纹,拜了殿下亲随梁静安梁大人为师。”
“什么!”欧阳离眼睛微瞪,转眼间又归为冷淡:“知道了,辛苦了,先去休息。”
来人退下,东南西北围近听命。
“队长,你不是想除掉姓梁的吗?要不要抓来审问。”
“不可,不可……”欧阳离锁眉道:“贸然抓她,恐怕要牵扯福康。那个苏釉不像是说谎,背景也清白的很,这事真是匪夷所思……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皇上。太后已经命我密请江夏的名医来给皇上看诊。西,你马上去江夏请人,一定要秘密行事,必须请来,快马加鞭送来宫里!”
“是!”
暴雨未停,梁静安执伞站在天牢狱外,在如瀑雨帘中显得格外削瘦清立。她被欧阳离做局受的伤还没好全,脸色苍白,神情忧郁。天牢守卫立在她面前,铁面冷口,没有一丝商量余地。
“梁大人,没有太后懿旨或是欧阳离大人命令,不能探视钦犯。”
“我有公主殿下令牌!”
“除非是公主殿下亲临,否则不能探视。”
“我……”赵延聆去边关未回,哪能亲临。梁静安知和他废话无用,转身便走,心里只盼赵延聆能早一日回来。她回头看了看雨中阴森肃杀的天牢,长叹一声:苏釉,你撑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