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息》深息

24、第 24 章

　　手机响起的时候陆朗刚刚给自己在公安局的朋友打完电话，满怀期待地看了眼屏幕，是裴修瑞。深吸一口气，摁下了接通键。“搞什么鬼，一直占线耶。”轻扬的声线带着裴氏特有的魅惑，所有认识他的女人都不得不承认，裴修瑞是个很“性感”的男人。
　　“嗯，怎么了？”陆朗避过了他的问题，放任自己倚在沙发背上，这两个小时，神经绷得太紧了。
　　“嗯哼？你..算了，我失业了。”语气清淡得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
　　“什么？”听到裴修瑞的话，陆朗惊坐直身子，“你失业了？”
　　那人似乎对陆朗低了冷了两分的语气很满意，大发慈悲地说了原因，“嗯，医疗事故。”
　　“什么时候的事？”明明他下班的时候还好好的。
　　“刚刚接到主任的电话，那老头发起火来真是..啧啧。”
　　“裴修瑞，”陆朗一字一顿地喊了他的全名，严肃地说“我是问你医疗事故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朗，你还记得我为什么想进医院吗？”修瑞也收起了他漫不经心地调戏语气，微眯起凤眼，认真地反问。
　　为什么去医院？这么一瞬陆朗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这句话裴修瑞刚毕业是也曾问过，“你..”嘀嘀，接受短信的铃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修瑞，你等一下..我有短信。”想了一想，陆朗又补充了一句，“陈轻到现在还没回来。”几个字说的又慢又缓，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陆朗无意间表露出的示弱一击即中在裴修瑞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心里浮现出同这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个总是微笑的陆朗、那个真诚待人的陆朗、那个睿智却温柔的陆朗..恐怕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让自己有冲动去做个好人吧。
　　短信是陆朗在公安局的朋友发来的，他说陈轻今天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来自S市的，机主是陈满。短信后附着一串电话号码，陆朗起身走到阳台，冬日冷冽的风把他的脸刮得生疼。他一手扶着阳台栏杆，低头静默着。大片的阴霾遮住了月光，远处能隐约看见高楼模糊的轮廓。陆朗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微颤，在他内心中游荡的是成年以来少有的恐惧，他承认他怕了..如果陈满也不知道陈轻在哪里..如果连这最有希望的希望也破灭...陆朗不敢继续想下去...
　　“你好，我叫陆朗，我找陈轻。”电话在几声长音之后被接起，成年男子先声夺人，气势强盛。
　　接到电话陈满明显一愣，他尚没有来得及考虑这个男人的身份就脱口而出，“我哥还在医院..”
　　陆朗听到陈满的语气紧张却不焦虑便料到陈轻应该没出事，暗自松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一分，“我是他的朋友，生意伙伴。有急事找他。他在医院做什么？”
　　受惊之后的陈满恢复了戒心，说得含糊其辞，“我哥在S市，有什么事等他回去说吧。”说罢，电话已经响起了忙音。
　　S市医院吗？陆朗将自己一半的重量寄托在了栏杆上，虽然陈满给的信息只是只言片语，但是足够了。他没事，这就足够了..
　　陆朗开车去S市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小雪。高速两旁的路灯在纷飞的雪花中显得晦涩不明，不知怎么，看到这雪，陆朗又想起了修瑞那个没打完的电话。如果陈轻是水的话，那那个人应该就是漫天的雪花吧..看起来是飞舞般的张扬洒脱，而实质呢..是在安静中的坚强自得..
　　他又想起了自己没答完的那句话..那时的裴修瑞家世显耀、意气风发，放弃回家族企业工作的机会，而选择了留在本市医院工作。毕业那天，他也是这么问陆朗的，凤眼里有狡黠、有期待，“知道我为什么想做医生吗？”陆朗笑了笑，默默地看着他的眼睛，几个字说得清清楚楚、干干脆脆、顿挫有致，“因为你，裴修瑞，想认认真真地做一个好人。”听到答案的人大笑几声，空旷的操场回荡着他张扬的笑声。
　　是啊，一个处事圆滑、手段老练、在世间活得游刃有余的裴修瑞想认认真真地做一个好人，一个会感动、会真诚、会怜悯、会动容的好人。
　　可是，修瑞，究竟要开心和做好人....到底哪个会更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