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你在此》忆如往昔

57、第五十七章（有改动）

　　说做就做。
　　余盼伊听从了范迷迭的建议，先向公司请了年假，然后找了个理由告诉闵家二老，她要去美国看望闵亦驰。

　　闵国浩和舒绘雯还以为她是想劝闵亦驰回国，自然是巴不得。倒是黎珊听说了她要请假出国，还贼笑兮兮地调侃了她几句：“怎么，是想你未来老公了？才分开几天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他啦？我懂，我什么都懂……”还拉长了音，表情充满了不可说的暧昧。

　　她苦笑，什么都没说。照片的事她并没有告诉黎珊，她不想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带着简单的行李，她踏上了去旧金山的旅程。

　　这一次，她没有让任何人陪着她，而是只身一人上了飞机。

　　说不紧张，说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再紧张再忐忑，也必须走这一趟。

　　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靠窗边的座位上，表情惆怅地盯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天空发呆。

　　自从跟闵亦驰在一起以来，她就从未好好想过他的过往情史这个问题。其实这是个很不正常的现象。因为任何一个正常的恋爱女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对自己的恋人过去的一切，尤其是感情经历产生好奇。

　　这跟嫉妒窥探无关，而纯粹是人类的天性。因为爱，因为好奇，因为某种来不及参与那个人过往的一种遗憾，所以会去打听恋人的过去。又因为爱情是排他的，我们需要确定自己的恋人是不是已经忘了曾经的爱人而全心全意地跟自己开始新的恋情，新的生活，所以感情史又是我们好奇的重中之重。

　　但是她呢？她似乎就从来没打听过闵亦驰的过往情史。她从前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是不是，因为下意识的逃避，因为害怕去面对这个可能会伤害她的事实，所以她一直假装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当做这件事不存在。

　　闵亦驰也从来都没跟她谈论过这个问题。他毫无障碍地答应娶她，还那么温柔体贴地带她畅游旧金山和他的母校，甚至还带她去见他的爷爷，这在一般人看来他们应该跟普通恋人没什么两样了吧？她实在看不出他心里还会有别人。

　　但假如，他心里真的装着另外一个女人呢？如果他对她，真的只是一种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呢？
　　她惶恐地闭上了眼睛。

　　要真是如此，她也要当面问清楚。她告诉自己。范迷迭的那一番话对她还是有帮助的，她不能就这样认输，就算输了，她也要弄清楚自己输在哪里，还能不能争取回来。

　　她并没有提前通知闵亦驰她会来美国，这也是范迷迭的主意。她说“抓奸”就是要出其不意，如果先跟他说了自己要去找他，只怕什么证据什么借口他都已经消灭已经编好了，她想找到什么真相，只怕连她自己都不信。

　　这似乎是一场女人的战争。

　　下了飞机，理所当然地没有一个人来接她，她找了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旅馆。

　　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下，她拿出手机，愣愣地看了很久。如果没有那些照片，此刻她应该会迫不及待地给他打电话，通知他来接她了吧？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她们盲目起来会很盲目，而一旦多疑的时候，会非常多疑。

　　她还记得上次来找他时，他就住在离他的母校斯坦福大学不远的一间单身公寓，具体位置她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她若想找到他，至少先要去他的学校。

　　现在还早，才上午十一点不到，顾不上时差带来的疲惫，她简单地盥洗了下便出门了。

　　去斯坦福的路程很顺利，可是遇到找闵亦驰的问题就稍稍有些困难了。余盼伊的英语口语只能应付普通的基本交流，困难的就不行了，再说她也不可能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跑到他的学校到处去打听他。

　　怎么办呢？该怎么找到他呢？她是不是来得太冒失太冲动了？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么来了……

　　范迷迭也支持她来找闵亦驰，捍卫自己的未来丈夫，但是她只能给予她精神上和经济上的帮助，具体的就只能靠她自己了。她也知道自己不是聪明人，从来就没展露过什么过人的能力，如今她只有傻愣愣地等在斯坦福的医学院以及碰运气。

　　也不知道等了几个小时，等得肚子都咕咕地叫了好久了，她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餐，该去吃点东西了。

　　正要往校门外走，就听见一个略略熟悉的女声喊住了她的名字——“余……余盼伊？！你是余盼伊吧？”声音里透出明显的不确定和不敢置信。

　　她怔愣了片刻，这才循声望去。就见一位长发飘逸的华人女子缓缓朝她走来，漂亮精致的脸上也写满了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只想了一下就想起她是谁了。她是闵亦驰的学妹，她记得。当时她们在斯坦福遇到过，闵亦驰介绍过她是学法医的，跟他关系很要好的样子。她对这位女子的印象很深，好像她的名字叫——曲恣欢。

　　“你好，你是亦驰的学妹吧？”余盼伊松了一口气，终于碰到一个熟人了。“太好了！”

　　曲恣欢上下打量了她半晌，这时正好上课铃声响了，不少学生纷纷往医学院走。她想了想，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本来有一节解剖课的，算了，既然你来了，陪你吧！走，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

　　她当然没有意见，赶紧跟着她走了。

　　她们直接去了学校的食堂。得知余盼伊还没吃午餐，曲恣欢一边摇头啧啧一边帮她买了一份简餐。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急着过来，连午饭都不吃？”她原本只是调笑，可是语音刚落她便忽然想起程羽昕的那档事，难道是……

　　这下她有点笑不出来了。

　　余盼伊吃了几口餐点，却有些食不知味。“我是来找亦驰的，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她一脸专注地看着她。

　　曲恣欢暗道一声糟，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程羽昕明摆着是想跟闵亦驰复合，而闵亦驰又因为程羽岚被谋杀的事而停留在程羽昕那里，这要是让余盼伊知道了会怎么样？据她所知余盼伊和闵亦驰才刚刚订婚，现在又突然冒出个男方的初恋情人，这才真的是……

　　曲恣欢真有种流年不利的感觉。

　　“那个……”面对着余盼伊那一双执着的眼睛，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虽然早打定主意不搀和他们这些感情的事，可是人家女方都已经亲自千里迢迢地找过来了，她还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吗？

　　犹豫了良久，她才缓缓启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找他？”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余盼伊。
　　余盼伊不是蠢人，她的这种态度，只怕恰恰印证了那些照片的不同寻常。一时间她只觉得心如刀绞，痛若凌迟。

　　“他是不是……正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事到如今，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了，很明显曲恣欢也是知情人。“你直接说吧，没关系。”她自嘲地笑了笑。

　　曲恣欢的表情是不加伪装的惊讶。“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闵亦驰因为程羽岚被杀以及Tony的事才选择暂时住在程羽昕那里，这件事除了她和几个极少数的关系要好的人，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她完全失去了吃饭的胃口，淡淡地将餐盘推到一边。“有人丢了一堆照片给我，拍的全是闵亦驰跟那个女人。”话说开了，她忽然变得无比的冷静。

　　曲恣欢越来越觉得奇怪，总觉得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透着某种说不出来的诡谲和阴谋。“照片？”

　　“不好意思，能请你帮个忙吗？”她站了起来，背脊挺得很直，看得出来肢体颇有些僵硬。“带我去见见亦驰吧！有些事，总要当面说清楚。”她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曲恣欢仰起头看着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里面还牵涉到一些事，闵亦驰会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要相信他！”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一刻，她居然说出这句话。也许是不想看到余盼伊那双充满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眸，也许是她明明是个弱女子却还要用一种强悍的姿态面对她，也许是她和闵亦驰的爱情才刚刚开始她不想他们就这么被一个本不该存在的误会而遗憾收场……

　　说好的事不关己呢？说好的看他们经历考验呢？说好的早死早超生呢？
　　以及，她一贯的处事原则呢？
　　都去了哪里？喂了狗吗？

　　然后，她听见自己用一种类似叹气又仿佛任命的口吻对她说道：“走吧，回我的宿舍，看来有些事，我是不能不告诉你了。”

　　总会有个人告诉她一切的。而她，不过是做了那个先行者，不是吗？
　　她无可奈何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