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醉墨》印织柴

1、第 1 章

　　那么久那么久，终于还是等来了。
　　想着那首名诗该改为：妾生君未生，君生妾已老。
　　或者也是感到时间压迫，那个孩子以惊人的迅速成长着。
　　却仍是远不够。
　　淡如总是怜惜地看着林墨努力，她知道他想的，只是63年的距离不是可以简单跨越的。
　　她不接受他，也不拒绝。
　　林墨还年轻，她不愿毁了他。
　　也许男人80多了还可以爱欲勃发，但女人则不会了。
　　将近一个世纪的独身，什么热情也磨光了。
　　可以确定林墨就是她理想中的伴侣，而他也近于奇迹般的爱上她，只是太迟。
　　太迟太迟了。
　　做了一辈子的基因研究，淡如想去各地看看完整且真实的个体——在生命结束之前。
　　林墨坚决要随：这可能将是仅有的独处时光了！
　　两人半游玩的满世界跑，竟也硬生把个脑癌拖了3年多，临走前淡如什么也没说，仅仅怜爱地望着林墨，他终是以亵渎的心情吻了她。
　　安顿好她的后事，旁人都觉他捡个大便宜之际，他却忽然在某天抱着她的骨灰投了海。
　　遗言便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醒的时候林墨就记起了，只是转生已成事实。何况心里还怀有希望。
　　冠礼后他取“淡如”为字，在别人的呼唤中想念。
　　想念很多很多年后终于死心绝望青灯佛古，孰知院口的弃婴赫然露出魂牵梦萦的笑。
　　只是时间地点折啊折又折成死角。
　　唤“怜”的少年背着林墨的遗骨走入深山再无影踪。

　　悟空说自己前世叫“怜”，师父是“悟空”。
　　其实与佛毫无勾连，偏叫了个禅意的名。
　　只是过分花天酒地却仿佛寻找。
　　美妾如云却毫不知足，上天报复般在甲子才吝赐了一女。
　　给女儿留名“离”后持剑自刎。
　　三月，离夭。

　　离茫然地睁开眼。
　　距离只是越来越远。
　　忽然想就这么死去。
　　永远永远不要醒来。
　　已经受够了，上一世睁眼看见他后就再见不着了。
　　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即使一眼，也想看见。
　　天不负人，青春年少时便见着了，窃喜：可以看一辈子那么久了——即使她成了哥哥的未婚妻。
　　如墨一直以为自己要嫁的是离。
　　花烛之夜才咬了舌。
　　离走火入魔，抱着她逢人就杀，远遁。
　　这一次离没有追随，他在崖顶思索逃路，就那么坐着，在漫长的岁月中化身顽石。

　　千万年后，顽石裂了。
　　他说自己叫“齐天大圣”。
　　逃路是：掌握。
　　然而不久，上头就派人教训了他。
　　那个叫玄奘和观世音的都有她的影子，却都不是。
　　这一辈子他都没能再见她。
　　斗战胜佛不久圆寂。
　　只有佛知道，佛想死，是六界都阻止不了的。

　　看见她笑，离终于明白上一世何以成为猴子：勉强在芜杂的环境以不了解的方式强行基因融合。
　　所以现在成为双生。
　　已经很满足了。
　　这次真的能一辈子呢。
　　结果共用一颗心的她被舍弃了。
　　离衰竭。

　　离醉墨溺水的时候林淡如救了她。
　　时间恰到好处地在最芳华的阶段划上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