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望竹漂泊

23、第二十三章

　　“大人！急报！”正在此时，一个侍卫从外面跑了进来，手捧皮纸单膝跪倒在卡吉纳面前。
　　卡吉纳连忙将皮纸展开，脸色刹那惨白无比。
　　“哥哥，怎么了？”
　　“盖耶尔的镇长基路姆发动叛乱，奇袭阿布沙得手！目前叛军正在集结，准备朝维普伊尔来！”
　　卡吉纳的话音刚落，卡罗纳也晃了晃身子跟着倒了下去，幸而被艾萨及时抱住，“有赛宾在，你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我、艾萨、萨迪尼，还有卡罗纳，卡吉纳兄妹，外加维普伊尔的几名军官齐齐坐在圆桌边。
　　“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盖耶尔叛乱的原因尚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阿布沙已经落在基路姆的手里，集合两个镇的人口，他手上的兵源至多是一千二到一千人，兵装也是以剑和弓箭为主，即使有骑兵，也不会超过两百匹。依靠我城千余员的兵力和石墙，想要守住维普伊尔绝非难事。只要我们守住城池等待马沙城的援兵一到，便能化解这次危机。”
　　“我们为什么不主动出击，趁着基路姆刚占领阿布沙军心□□，也来个奇袭？”一个年轻将领问道。
　　“我选择等待援兵有三个原因，”卡吉纳朗声道，“第一，阿布沙被占的消息并不保密，所以基路姆必有防备。第二，基路姆能以如此雷霆之势占领阿布沙，足见其士兵之精锐，而我们的士兵久无战事，战力便相形见拙了。第三，只要守住维普伊尔，等到援军到来，便能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解决战斗，我们何乐而不为？”
　　那名年轻军官听后恍然大悟。
　　在紧急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的分析形式，剖析利弊，看来卡吉纳兄妹都不是没用的草包。这样想着，我看向卡吉纳的目光里带上了欣赏。
　　“伊默，你有话要说？”卡吉纳见我看向他，便出言问道。
　　“不，我并没有什么要补充。”眼见在坐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又改变了注意，略微沉吟了一下，我将心底的疑虑抛了出来，“事实上确实有几点让我担忧。”
　　“哦？你说说看。”
　　“基路姆也该想到这种情况，既然我们只要守住城门便能获得胜利，那他这次的行动又是为了什么呢？岂不是毫无胜算？”
　　“你是说……”
　　“或许他已经有了可以一击制胜的准备。”
　　“有内贼！”卡罗纳站起来说道。此言一出，萨迪尼迅速跑到我身边严正以待，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你是什么人？一个女人也敢妄加议论军政？”一个年纪稍大的军官怒气冲冲的对我吼道。
　　“格兰杰，稍安勿躁。这是我的朋友，是我邀请他们参加会议的。”卡吉纳对军官说道。
　　“大人！这毕竟是一个女人！而且还年轻的没断奶！她能懂什么？”
　　“喂，你毕竟是一个老头，而且都老的半身入土，气血还那么旺作什么？眼珠都快瞪得掉出眶儿了。”
　　“你！”格兰杰涨红了脸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翘起胡子抽出剑指着艾萨，“你侮辱我！我要和你决斗！”
　　“好了，格兰杰，消消气。看在我的情面上。”卡吉纳出言调解。
　　“我只是……我只是不能容忍这个外人胡说八道。”其他军官也露出愤然的神色，看着我的眼神很不友善。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还想抵赖？这里最可疑的人就是你。来路不明的女人。”那个年轻军官愤愤的说。
　　“闭嘴！不许任何人侮辱伊默小姐。”萨迪尼抽出弯刀大声喝道。
　　“哥哥。”卡罗纳皱起了眉头，不满的朝着卡吉纳看去。
　　“各位，不许再出言攻击伊默等人，谁再出言讥讽便是和我卡吉纳过不去。”
　　众人默然，却并不服气，各个涨红了脖子瞪着眼珠。这种局面实在不利于开战之前，“我从没有指向在座的任何一人，内奸之说也只是猜测而已。即便真的猜对了，只要做好足够的防范便也不足畏惧。真正让我不安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卡吉纳连忙追问。
　　“哥哥，这样说可能很无理，但你又怎么能确定，马沙城的官军就一定是友军呢？”卡罗纳接口道，说完朝我看来，“伊默也有这种担忧吧？”
　　“有这个可能吗？”
　　“简直是危言耸听！”
　　“可笑，将我们乌鲁克人当成什么了？”
　　我们的猜测使得军官们炸开了锅，大家议论纷纷。虽然大多人口头上并不相信，但勉强的表情却依旧暴露了他们的恐惧。
　　突然，格兰杰猛地抽出佩剑，“噗嗤”一声扎进桌子，“都给我安静！”他扯着嗓子大喝，“管他是马沙还是基露姆！只要是背叛乌鲁克的人，有多少我杀多少！来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崽子！忘了自己的姓氏了吗？让格兰杰用手中的剑去唤起他们背弃的良心！”
　　我和艾萨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激赏，他不失时机的拍桌而起，“不错！不过是一群发了情没出泻的小野狗！我们就将他们统统抓住，然后赏他们群母狗让他们快活个够！”
　　会议厅内哄堂大笑，“不过我们还不能确定马沙的官军有没有参与这次叛乱，”艾萨摸了摸嘴唇上的小胡子，环视全场，“所幸我有个简单的法子，或许能一举试出虚实。”在大家迫切的目光中，他将计划娓娓道来……
　　在会议接近尾声之时，楼下突然响起了喧哗声。
　　“是赛宾！”萨迪尼在听了片刻后激动地叫道，话音刚落，他和卡罗纳先后冲出了房间，我和艾萨则跟在其后。
　　原来赛宾在基路姆破镇后，乘着混乱的局势杀死了一名逃窜中的阿布沙军官，抢走他的马后便抱着卡罗纳的孩子逃了出来。一天一夜，马匹在高强度的奔波下吐着唾沫累死了，使得赛宾便不眠不休的疾行了五天四夜，终于赶到了维普伊尔。
　　“伊默小姐，维普伊尔很危险！您必须尽快离开！”说完，他便昏了过去。他开裂的嘴唇不停打着颤，原本健硕的身体布满被树叶草梗割伤的血痕，肌肉脱水相当严重，已经失去了弹性。浅薄的呼吸像是随时会终止，脸色和死人几乎没有区别。而他怀中的婴儿，哭声也不似分别时那般嘹亮。
　　“医师！”卡吉纳扯着嗓子大吼，“都躲到哪儿去了！快来人啊！”
　　取下缠在赛宾腰间的四个空水壶一一打开，一股变质后的恶臭味扑面而来。经辨别，其中三个盛着牛奶，另外一个是鲜血，看样子是马血。
　　“你怎么打算？”艾萨说。赛宾还在屋内救治，萨迪尼在里面帮忙，我们在外等待，卡罗纳则担忧的抱着她的孩子消失了。看样子小家伙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但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可能丢下赛宾。”我说。
　　“这我当然知道，我指的是，你打算参合进这件事里吗？乌鲁克的家事同我们无关吧？”
　　“卡吉纳对我们有恩惠，至少该尽一份力。”
　　“我们救了卡罗纳的孩子，卡吉纳不过是在回馈恩情而已。再说我也给他们出了点子，我们同他们，两清。”艾萨从怀里掏出卡吉纳写给他的进见信，“我已经问清了多德堡的位置，你可以选择等赛宾的伤势痊愈再出发，也可以让萨迪尼留下来照顾赛宾，我们先行一步。如果你选择留下，我们就搬到街上的医馆内居住。同是乌鲁克的子民，即使维普伊尔被攻破，基路姆也不会选择屠城，我们便可以等到局势稳定再出发。”。
　　听着艾萨周密的打算，我默然不语。良久，我看着他的眼睛说，“艾萨，上次那件事，真对不起。”
　　“什么事？”
　　“就是我们争论该不该带走卡罗纳的那次，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我道歉。”
　　“怎么突然说起那件事了。”
　　“其实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对的，艾萨。但很抱歉，我却没法听从。”我嘴角抿起一丝苦笑，“不是因为是非对错，我只是不希望将来后悔。”
　　背后的艾萨沉默许久，“于是你想说，不管我摆出什么样的理由，你还是会参与进这次护城行动，只因为你想。”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伊默，为什么我最近才发现，你是那么任性，固执，还感情用事的一个人？这样的人通常都很短命啊。”
　　“后悔跟我来了？”我不忍看艾萨的眼睛，“这一路上，能认识你真的很好。”想起卡罗纳的话，我不觉泛起笑意，“你又英俊，又聪明，对我也很好。虽然爱显摆，还自以为是。”艾萨翻了个白眼，“不过能和你一起旅行，确实是一件非常棒的事。不过这次我是认真的，带上萨迪尼和赛宾，我们散伙吧。艾萨，我不想拖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