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风淫雨》九命傻猫

27、贰拾柒

　　谭鲁子看着尚德差人送来的令牌，心疑这令牌得来的容易，他悄悄的爬上尚德的屋顶，揭瓦偷窥。
　　尚德洗漱毕，伺候在旁的亲卫递上手巾给他擦手。尚德说：“贵妃娘娘的口谕何时到的？”
　　“回公公的话，傍晚时分，下属已将来人安置尾厢房休息。”
　　尚德说：“娘娘问本公龙门的情况，何重，依你看，本公该如何回复娘娘呢？”
　　何重是锦衣卫校场演武中的胜出者，为人机敏，寡言慎行，被尚德看中大力提拔为近身侍卫。何重乃锦衣卫中的佼佼者，习武出身，这点和西厂的档头们同源，他深知习武者最重义气，不会轻易易主。何重对马进良几次不敬尚德的言行加以分析，主张建议尚德与马进良修好。适才尚德释出善意，笼络马进良。
　　尚德忍让马进良，因他是第一高手。而二档头谭鲁子显然比马进良更难收服，今日三言两语就逼得他差点无言以对。尚德自知太监的身份让他在西厂旧部的眼中抬不起头来，可如今他有贵妃撑腰，西厂个个对他俯首称臣，东厂的掌印太监见了他也笑脸相迎。怎么偏偏雨化田的旧部全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他已经礼让三分，够可以了，还想让他怎么样？
　　尚德自动的把调令给了谭鲁子，这话得两说。他能褒谭鲁子救主心切，忠心不二。亦能诬其恃武夺权，擅霸独断。前者能让谭鲁子官运亨通，后者就能推他入万劫不复之地。
　　尚德犹疑不定，他有心放谭鲁子一马，奈何对方咄咄相逼，态度恶劣，不稍示惩戒，难以咽下胸中恶气。
　　何重说：“依属下拙见，公公如实回复即可。娘娘自有定论。”
　　尚德深深地看了何重一眼，吁了口气，道：“本公是怕放虎归山，日后空有无尽麻烦。今个儿他二档头敢如此放肆，不将本公放在眼中，他日阿猫阿狗效法，本公还有清净日子过吗？”
　　何重另有别的拆解，他奉上茶请尚德吃茶，娓娓说道：“公公无需多虑，二档头这个人并非有意针对公公，他们都是雨督主的心腹，对公公自然不会以主子的身份相待。公公大人大量，谅其忠心护主，别与他计较了。公公何不换个想法，您想如果西厂的旧部知悉公公此行来龙门亦是为了寻找雨督主，并且帮他们挡下了娘娘的召回令，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得感念公公的宽宏大量。”
　　尚德闻言，心下释怀。
　　“何重，也就是你能猜中本公的心事，你的句句都说到本公的心坎上了。”
　　何重躬身，谦虚道：“是公公早有决议，只不过让属下替您说出来罢了。公公，属下替您研墨。”
　　“恩。”

　　风里刀卸了妆，往浴桶里扔了个白纸包，脱了衣服沉进热水里。他现在天天泡个澡，借此名正言顺的跟雨化田讨要白纸包。雨化田每回给的很痛快，风里刀也就不客气了。只是每回他询问雨化田白纸包里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雨化田就不是那么痛快了。
　　雨化田越是不说，风里刀越好奇，两人因个白纸包每天必斗几句嘴，后来风里刀的兴趣逐渐转移到和雨化田斗嘴上，对白纸包里究竟装着什么反倒不那么关心了。不知道雨化田作何感想，他反正挺乐在其中。风里刀有时逼问的紧了，见雨化田几欲投降，他就会忽然岔到别的话题上，依风里刀自己的话，他不想这么快得知答案，那多没趣。
　　风里刀太喜欢看雨化田很没脾气白他一眼的样子，能把雨化田噎的无语也是一种非凡的境界，他觉得这世上也就他敢这么做了。其他人未必没这样做过，只是有胆故意惹雨化田生气的人恐怕没他活的命长，而且一再三的屡试不爽，风里刀很引以为豪，并沾沾自喜。
　　风里刀泡了一小会儿，擦干身体套上内衫。估摸着雨化田差不多该吃罢晚饭过来找他了，风里刀摆好银针，去内室解决了一下‘天意’。他出来时见泡澡的水桶被清了出去，猜想是张金来过了，风里刀自觉幸运，虽然心里还有点不舒服，但没被张金瞧见他的真模样便好。以后再叮嘱张金非请莫入，不然雨化田肯定不轻饶他。
　　风里刀撇了撇嘴，掀起衣摆，扭腰摆臀，咿呀说道：“是，督主，我吃不了---兜着走。”
　　“吱呀”一声，雨化田推门而入，吓了风里刀一跳，后者‘诶呀’一声弯下身子，把脸捂了个严实。假模假样的痛呼道：“我的眼迷了，好疼啊。”
　　雨化田盯他半天，蓦地出声：“风里刀。”
　　风里刀抬起脸来，松了口气：“咳，是你呀，吓我半死。快关门。”
　　雨化田向后抬腿，勾带上门。他的视线冷冷的射向风里刀的脸，蹙着眉质问道：“谁让你私自取下人皮面具的？”
　　风里刀自知理亏，未敢多辩驳，他可知道雨化田的原则性不容触犯和更改，借他一百条胆子他也不敢在这点上造次。
　　两人对视着，一个眼神能杀人，一个眼神能柔化所有杀气。
　　雨化田摇了下头，叹道：“本座的事迟早要毁在你手里。风里刀，下次找个说得通的借口再装相，迷眼，哼，亏你说得出口。”
　　风里刀转身翻了个白眼，趁雨化田脱衣服的时候，他重新糊上人皮面具。小声说道：“老子以后不摘了，反正这张脸有人比我看得多。”
　　“你嘀咕什么呢？”
　　风里刀一头扎下，赌气道：“我知错了，督主，我不敢了，督主！”
　　雨化田嘴巴张了几下，想说什么终究没说，他不着意的看了风里刀一眼，盘腿坐到了床上。
　　风里刀自觉的趋过去，手法熟练的摆针，取针，刺针。仔婆婆曾说他有悬壶济世的天赋，果然如实。如果有机会回花药谷，他一定郑重其事的跟花婆婆学几招真本事，以前不上心是因为他没尝过救人的滋味，如今医治雨化田竟上了瘾，倘若可以的话，他还希望能救更多的人。
　　风里刀看着雨化田胸口的银针很快转成灰褐色，他咂舌道：“了不得了雨化田，你这次的毒祛的太快了。”他说着将最后一枚细针慢捻着刺入雨化田的肩井穴后，擦了擦汗，说：“这是最后一次祛毒，以后你可有天下无敌啦。”
　　雨化田蹙着眉，闭目不应。
　　风里刀细觑了眼雨化田，抱臂蹲在凳子上，一双大眼滴溜溜转个不住，沉默了一会儿，就又闲不住嘴说道：“我说，要是咱真能平安抵达京城，你打算封我做个什么官啊！官小了可不成，一是落你自己面子，二是我的能力少说也得在继学勇之上。不符合我能力的小官当的多屈我才是不？你想我可是你身边现可指上的得力下属，官小了多不地道。你还得被东厂笑话，您说是不是这理儿？我么，怎么着也得是个三品大员，再赏赐座府邸，也不用太大，比你的小就成。我不嫌弃的。”
　　风里刀絮絮叨叨，说的正欢，一抬头猛的看见雨化田面色涨红，额上已是青筋暴露，覆满了细汗。
　　风里刀大惊失色，一边走近察看，一边念叨：“这是个什么情况？没听花仔婆婆说过祛毒到最后是这幅光景啊？”风里刀刚一走近，便被雨化田强力一带，扯倒压在身下，他的后脑勺‘咚’就撞在床柱上，疼的眼前一黑，张口欲呼，就见雨化田趁这档口吻住了自己！
　　风里刀呜呜的挣扎，奈何雨化田抓着他的手臂死不放开，竟然使着巧劲。他这下才真慌了，情急之下只好下狠手往雨化田头顶的百汇穴一掌拍下，雨化田不防他这重重的一击，松开了口，风里刀趁机推开雨化田，三步并两步踉跄着蹦到了桌子后，惊疑的观望雨化田。
　　只见雨化田不像在做戏，双目赤红的慢慢转到了他身上，风里刀顿时觉得逃无可逃，给雨化田定定的一瞅，比挨了三百棍子还令他心悸。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化田双目红色渐退，只剩胸口一起一伏剧烈的粗喘着，他压抑着自己的紊乱的气息，声音嘶哑好似尖利的指甲刮着木头，张口说道：“去给我找个姑娘来。”
　　风里刀脑力灵光一闪得令，一溜烟的旋到门口，扯开嗓子喊人：“张金，张金！”
　　张金就跟一直在墙角蹲守似的，‘突’的从风里刀眼皮底下冒出来。他急问道：“三档头，属下在。”
　　“你、你去给我找个姑娘来，快点儿。”风里刀说完转身回屋，一眼瞧见雨化田滚落下床，伏在床角的蹬踏上虚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