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风淫雨》九命傻猫

17、拾柒

　　风里刀的身体壮得跟头牛有一拼，肩膀上的伤几天的工夫已无大碍。他这个人忘性大，那日跟雨化田斗气，过后便忘了。这几天雨化田愈发沉默，不知心里捣鼓什么小算盘，风里刀等着死太监先跟自己说话，结果两人真就一句话没说过。
　　风里刀想想觉得雨化田闷不作声的死样子可能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也许雨化田前世是个哑巴，今生投胎了还没适应靠嘴巴表达心意。
　　风里刀左手笨拙的解绷带，一会儿，雨化田看不下去了，抄了把小匕首贴着肉割开绷带。风里刀感觉到刀刃冰凉的触感，定睛一看，忍不住鄙视雨化田：“喂，你拿一把削铁如泥的刀就敢蹭着我的肉拉过去，你也忒不注意了，我的身子可禁不住那么锋利的一刀，”刀不是应该在他的包袱里，什么时候跑雨化田手里了，“那刀可是我从大白上国的密道里捡回来的，凭什么成你的了？”
　　雨化田绷着脸，眼神轻蔑的扫过风里刀的脸。淡淡的说了句：“你抢得过我，刀便归你。”
　　风里刀鼓着两腮，忿忿的瞪着雨化田，暗想道：好男不跟太监斗，忍！如果不是雨化田的姿态摆那么高，这把宝刀本就是因为他才特意‘顺’出来的，风里刀不是很在意刀的归属，他在意的是雨化田的态度！
　　他不能忍受雨化田倚强凌弱的态度！
　　风里刀知道自己的实力和雨化田相差悬殊，就是因为拼不过才更窝火。他恨恨的翻了个白眼，叱一声：“你行！雨化田，山不转水转，有你求本大爷的时候！”
　　“我等着。”雨化田一副‘看你能玩什么花样’的高傲表情，眼见风里刀的脸色变绿。不是光混混的嘴巴欠，督主一样不是吃干饭的。
　　雨化田唇角浮上一丝戏谑的笑容，又说：“你伤愈了，动作利索点收拾妥当，我没时间再跟你耗在这儿。”
　　在这山洞里继续窝着迟早被人堵住瓮中捉鳖，雨化田已打算好日后行程，不走官道，避免来路不明的偷袭。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他只是考虑到风里刀还有利用价值。绝没有担心风里刀安危的意思，他强调自己的心里的确的确只有这一个想法。
　　风里刀去洞外抱了些干树枝，燃了一把火，他把沾了血迹的绷带丢进火堆里，看它化为灰烬。篝火上架起的树杈上烤着两只野山鸡，风里刀难忍腹中饥饿，冒险跑去山林里打回来的。
　　雨化田盘腿坐在山洞里的暗处，入定了似的，对风里刀不闻不问。
　　风里刀隔着火堆不时地偷瞄雨化田，那厮的脸隐没在暗影里，清清冷冷的模样，看久了感觉心里有股冲动，想把雨化田拉出来烤烤火，晒晒太阳。风里刀托着下巴，从偷瞄变成目不转睛，直望着雨化田。
　　他的一条眉毛挑了起来，颊边出现个深深的酒窝。每当风里刀摆出这个不理解的表情时，往往意味着他在很正经很认真的思考问题。
　　雨化田---不屑于下流勾当，但攻于心计。智谋、胆略、武功，无一不精。有时行事还算磊落，却分明习惯隐在暗处冷眼端量。---归到底雨化田是个不能惹的人物。---风里刀吐槽，太监是不是比正常男人扛饿？为什么猛咽涎水的不是雨化田呢？
　　风里刀表面上吊儿郎当，内心却明镜儿似的，敢招惹雨化田的人定非常人。他虽然武功不济，但毕竟打滚江湖许多年。危机意识已然锻炼的跟吃饭睡觉拉屎一样本能。风里刀敏锐的嗅到迫近他们的危险气息，似乎从前些日子遭遇两拨袭击之后，那种赶尽杀绝的气势并未因袭击的结束而消失。
　　野山鸡烤的外焦里嫩，风里刀决定先填饱肚子。他举着烤野山鸡招呼雨化田：“喂，过来吃肉。”
　　“……”
　　“嘿---”风里刀摸摸鼻子，怨孽丛生。他唉了一声，自认倒霉。谁叫他上辈子欠了人家的债呢！风里刀语气软了点，“……诶，那个什么，呵呵，雨公公？大人？督主？……”
　　雨化田睁开眼，幽幽一瞥，说：“怎么？”
　　‘真他妈爱摆官架子，死太监！’风里刀腹诽，脸上却堆起笑脸，假装正经的说：“我有个事想请教你，你屈尊移步一下呗，我这有烤野山鸡，当然，你绝不是为了区区一只野山鸡纡尊降贵的，我明白。”
　　雨化田哼笑一声，没言语。他起身走到风里刀面前，眼睛看都不看野山鸡一眼，直截了当的说：“什么事？”
　　风里刀献媚似的高举一只野山鸡伸到雨化田鼻子前面，另一只手里的野山鸡随即塞进嘴巴里，含混不清的咕哝道：“趁热吃，很香哈。我想……问你，袭击咱们的那两拨人是同一拨吗？他们的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雨化田一侧脸躲开了些，油腻腻的肉香直钻鼻喉，他皱了皱眉，再看风里刀油光满嘴的样子更没了食欲。他恹恹的接过烤好的野山鸡，坐到风里刀身侧，吃相斯文优雅，不像身边那人，饿死鬼投胎似的。
　　雨化田边吃边说道：“我感觉他们不是一拨人，在客栈袭击咱们的人比林子里伏击咱们的人手段要高明一点，前者用的迷香和毒药不是寻常之物，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他们的来路我约莫能猜出是谁。后者就不值一提了，江湖上有多少乱党想买我的项上人头，绿林匪帮、三教九流的乌合之众，兵器杂，人更杂。如果这帮草寇是为钱卖命，那么客栈里的人大概是为了官位。”
　　“照这么说，这些人都是冲你来的，跟我没关系咯。”风里刀在一旁幸灾乐祸。
　　雨化田讳莫如深的笑道：“不尽然，风里刀和雨化田有区别吗？你和我顶着同一张脸，你觉得他们有心思去分辨你的身份是风里刀还是我雨化田吗？宁杀错勿放过，你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跑不了我自然也逃不了你。”
　　风里刀满不在乎的继续啃肉，笑着说道：“能逃我也不逃，你的毒还没排干净，我跑了你怎么办？大爷我不跑，跑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争夺，哪哪都一样，随遇而安吧。”
　　“你这么认命？”雨化田翘着唇角笑道。
　　“当然不，我才不会束以待毙，再说了，谁束谁还不一定呢。有你雨化田在这儿，我怕什么？”
　　“我没说保护你，你的命不归我管。”雨化田悠然自得的撕下一条鸡肉，吃得津津有味。
　　风里刀扁起嘴，不满道：“欸，你不能过河拆桥吧，雨化田，你还没过完河就想着怎么把我这桥拆了么？”
　　“行，那我就等过了河再让别人拆你的桥。”
　　“这……这也不行！你……你不会说真的吧？”风里刀愣住了，他满肚狐疑的看着雨化田，继续说道：“兴许，我还有其他用处你没发觉，真的，我可是药王的唯一传人！”风里刀信口开河。
　　雨化田但笑不语，心里暗自想到：风里刀，哼，说到底是怕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