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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姐妹俩终于到了大理城,打听了确切的位置,换了得体些的衣服去镇南王府拜见。走了一段路,阿紫忽然拽了王语嫣的手不肯走了:“姐姐,我,我还是不去了。姐姐,你别不要我!”
王语嫣让她说的心里也有点酸酸的:“姐姐怎么会不要你?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千里搭长蓬,没有不散的筵席’。姐姐今年十五了,看妈妈的意思,再过两年不嫁人,她着起急来,能找个她看得顺眼的人直接把我绑了扔到花轿上。所以我才硬要出来走走,不然一辈子真的就看到头了。而且再过两年,你也十四五岁,带了你嫁人,我只怕你委屈。不带你,曼陀山庄毕竟是妈妈的产业,妈妈又生了两个弟弟,你自己一个小女孩子无依无靠的怎么办?将来成亲怎么办?镇南王说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阮侧妃是你的亲生母亲,当初不知道你的身世,他们为女儿出气才给你难堪。若知道了你的身世,他们愧疚怜爱你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对你不好。就是刀王妃,她虽然未必喜欢你回去,但你终究是个女儿,碍不着段世子的路,说不得还能有所帮助,待你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你又机灵,跟了我这几年,几个夫子也都说你天分不错,轻易吃不了亏,我才送你回来。你心里不也想着他们能待你好的么?真的待你不好了,你回山庄找我,我还能不要你?”
阿紫拉了王语嫣的手依旧不说话,王语嫣也没有办法。如果到时候李青萝真的逼她嫁个看不上眼的人,大不了她甩开手一走了之,李青萝再着急也不能带着两个幼童千山万水地找她。但是如果她带了阿紫一起跑路,阿紫说不得要被迁怒,王夫人的脾气虽然改了点,那份狠辣王语嫣也不敢撩拨。而十三岁的小阿紫回到磨盘村只怕要格格不入了,别的地方,天下虽大,却哪有她可以托付的地方?还有嫁人的事情,段正淳与阮星竹虽然不靠谱些,好在地位算高,阿紫将来真的要成亲,婆家要欺负她也总要想上一想。不然一个孤女,没个人撑腰,碰到极品些的人家,就是被人害惨了,只要严密些,恐怕连个响都听不到。
王语嫣到底拉了阿紫到了王府门前。门房见她们年纪轻轻又容貌极美,虽然江湖人打扮衣饰看着又不俗,只怕说不得也是自家王爷流落在外面的女儿,当下也就客客气气。王语嫣一两银子递过去,请门房通报一声说“姑苏王家女携妹求见镇南王与阮侧妃”,门房恍惚记起了几年前的八卦,当即作主请她们先到门房里“避避日头”,又嘱咐了人替他看好了班,银子也赶紧退回来,跑着进去回报了。
不多一会儿,门房领了王府的管家来,管家也客客气气地请人。进了内院,却只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端坐着。王语嫣下意识地往她手上看去,果然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片殷红的胎记。王语嫣携了阿紫自称晚辈拜见了刀白凤。刀白凤本来就一直对王语嫣很好奇,不知道脾气那样暴烈的女孩儿该是一幅什么模样。待见了,却只是一个粉妆玉琢的温和有礼的女孩儿,这女孩儿还领了个小巧机灵的跟阿朱很有几分相像的十二三岁的女孩儿。那小女孩儿也不卑不亢地给她行了礼,不见怯场。
刀白凤曾因为王语嫣干净利落地替她解决了李青萝这个情敌,很有些惺惺相惜。后来段正淳又因为王语嫣的话借机弄了一帮女人进府,她真是气炸了肺,也埋怨上了王语嫣。再后来她气不过自己独守空房,段正淳和那些狐媚子们夜夜笙歌,独生的儿子却被野丫头欺负回了王府。段正淳赶紧小意温存,刀白凤苦涩中也有了几分甜蜜。再后来,王语嫣虽然自己没回来,她送回的阿朱却帮阮星竹固宠,刀白凤就有点生气了。直到秦红棉木婉清杀了人替她出了一口气,段正淳的风流本性竟稍稍收敛,她对王语嫣的感情就很复杂了。这不,因为听说来的是王语嫣,她拦了给段正淳汇报的人,好歹抢先看上一眼。可是这样一个看上去礼貌安静的女孩儿,见了她,又让人没有话说了。
刀白凤到底也没难为王语嫣,赐了座:“你是个传奇的孩子,我倒是一直想见你。你还是只肯自称晚辈么?那这个就是阿紫?”
王语嫣点头称是:“阿紫跟晚辈有缘,几年来跟晚辈姐妹相称。只是姐妹再好,还是代替不了父母双亲。此事还望王妃多多担待。”
“人都送来了,我还能不担待么?那你自己呢?”刀白凤有些好奇:“你今年十五了吧?从王府嫁出去不比……,嗯,好些?”
“晚辈之事自有家母作主。”王语嫣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有逃跑计划。
“真看不出你是个这么犟的孩子。听说你母亲又给你添两个弟弟?说到底,恐怕你母亲才是真有福的人。王爷那里已经有人去禀报了,王爷和侧妃说不得马上就来了。”刀白凤说着带着倦意地把重心放到了靠桌子胳膊上。
阮星竹和阿紫的相认场面一开始的时候有些尴尬,阿紫心里闹着别扭,阮星竹又后悔又愧疚,到底是阮星竹抱了阿紫大哭,阿紫别扭着别扭着也哭了。
段正淳当然也想趁机认了王语嫣,但是这个女儿他也不敢冒昧。王语嫣这次待他却礼貌的很:“我跟阿紫是姐妹,世伯不必太过客气。”把段正淳噎得不轻,刀白凤心里暗暗解气,对王语嫣倒真的和颜悦色起来。王语嫣也见到了传说中的段誉,十六岁的青葱少年,样子漂亮,性格阳光。段誉对王语嫣也早就好奇了,等见了面,王语嫣温温和和的,跟想象完全靠不上边,倒也微微有些失望。然而一个极其漂亮的小美人认认真真跟你说话,段誉很快眉飞色舞起来。等亲耳听到王语嫣喊段正淳“世伯”,段誉才被呛得咳嗽连连,脸都呛红了,全身都出了一层细汗。早有侍女过来给段誉捶背。王语嫣依旧温温和和地问他“怎么不小心,世伯伯母要心疼了”,段誉才真的了解了王语嫣的战斗力。
镇南王府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大理皇帝段正明决定在皇宫设家宴。圣旨下来,段正明提名王语嫣参加。王语嫣也没推辞,去了。看得出来阿朱对皇宫里很熟,皇帝皇后待阿朱也很亲厚。席间阿朱笑语宴宴,还当众谢了王语嫣当年的照顾之恩。这话题就有点微妙了,毕竟王语嫣当初没有第一时间把阿朱送过来,中间还夹杂着甘宝宝的事。王语嫣也有点明白阿朱的心思,王语嫣不回来,她就是长女,王语嫣一回来,她的地位可能就有点尴尬——毕竟她曾经当过王语嫣的丫鬟的事根本不是秘密;就算是秘密,只要王语嫣有心很容易满城风雨。
家宴结束,王语嫣被留在了皇宫,皇后挥退了仆从亲自劝她:“镇南王到底是你父亲,你幼时他虽对不住你,现在真心认你回来,你不要太执拗了。难不成你要恨他一辈子?你皇伯父正打算替阿朱选婿,你比阿朱还大一岁,一并替你们选了可不好?”
王语嫣心说“当然不好”,面上还耐了性子解释:“皇后娘娘也听听我的话可好?要说恨,我是不恨的,我本自有父亲,虽然我年幼时他便去世,总归是名正言顺的父女。镇南王于我不过是陌生人。我不过是为了我妈妈不值。要说镇南王给了我生命,我谢他。但是要我认他敬他是不能的,皇帝的私生女也是私生女,这个名头我认了,妈妈一家就难安生了,弟弟们以后也不好做人。妈妈生了我养了我,她一生凄苦,好日子刚开了头,我必不会为了个名头毁她后半生。至于说什么天伦,段王爷这么多年都记不得天伦,想来也不真的在乎。皇后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皇后听王语嫣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提出由她出面认了王语嫣做干女儿,王语嫣依旧拒绝了,皇后有些不高兴,王语嫣也没在意她。若不是为了阿紫,她才不会主动跟段家人联系。如今目的达到了,她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