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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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了片刻，两人均是无语。
南宫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一笑，重新摆起了纯真甜美的笑容，坐回桌边，抱歉道：“叶大哥，翎儿刚才胡言乱语的，你别往心里去。”
叶开神色灰白，仍是失神着，未能听到南宫翎所言。南宫翎凝视着这样惊慌失措的叶开，她最爱的叶大哥，只觉肺腑窒息，心如刀绞，也只有那个人，能让叶开有如此反映了。
苦涩的笑了笑，南宫翎起身道：“叶大哥，不早了，我回房睡了，你也早些休憩……不要多想，翎儿无知，妄自揣测，叶大哥千万别多想……”
说到此处，叶开才恍惚回神，连忙站了起来，无措道：“翎儿……你、我……”结果还是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南宫翎踏出房门，合上眼抿唇顿了顿，复又抬头，回眸展颜，望着叶开盈盈一笑：“叶大哥，无论如何，你只要知道，翎儿总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叶开闻言，痛苦的皱紧了眉，强忍住欲哭的冲动，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南宫翎娇小的身体：“翎儿，我……不值得你如此付出啊。”
南宫翎却是轻轻回道：“值得与不值得，叶大哥不是最应该清楚地吗？”
如若不值得等待，如若可以不等待，那为何，你又要十年如一日的去等待那个不可能回头的人呢？
南宫翎没有说出来，叶开却是明白了。
相对无言，叶开放开了南宫翎，沉默的将她送回了房间。
安顿好了南宫翎，叶开已是无心睡眠，踏在走廊之中，呆看满园萧瑟，脑海中，却反反复复回荡着南宫翎那凄楚至极的悲伤质问。
那份感情已经明显到无法压抑了吗？可惜唯一想要让其知晓的人，却不知何时才能明了。
深冬的夜清冷沉寂，虫鸣鸟啼也不见踪迹，即便是这精心打理的庭院花圃，失了春色，也是和戈壁无二的荒冷。本就低落的情绪，被这景色所影响，跟着越发烦闷了起来。
叶开走了几步，坐在台边，靠在廊柱上怔然望天。
“叶开？”耳畔忽的传来一声惊讶的询问，叶开随声看去，在层层假山之间的缝隙，看到了南宫翔斟酒独饮的模样。
拍拍衣摆起身迎了过去，叶开也不客气，拿起了南宫翔的酒壶仰头痛饮。
“哈，大舅子，还在想孔雀翎之事吗？”叶开坦言笑问，语气轻松自然，丝毫不见方才苦闷郁结之色。
南宫翔瞥了叶开一眼，缄默不语的默默揣摩手边酒杯。
两人没有话题，自是谈不起来，又均是夜不能寐，只得相望无语兀自干坐着。至了深夜，躲在乌云之后的银月渐渐露出而上中天，南宫翔复又斟了杯酒，才再度开口道：“你有何打算？”
猛然被询问到的叶开愣了愣，才回神答道：“这个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知晓的人多了，反而不利于计划。大舅子若信我，就全权交给我办吧。”
南宫翔撇了撇嘴，嗤哼一声：“不是我信你，是我爹信你。叶开，实话说，我压根对你半点信任都没得。若不是看在爹和翎儿的面子上，别说坐在这里了，孔雀山庄的大门你都休想踏入！”
叶开哑然，接着失笑道：“大舅子这么狠心……”
“不用在我这里惺惺作态，你对翎儿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你最是清楚不过。”
叶开陡然失语，笑容凝在脸上尴尬的咳了咳。
南宫翔狠狠的瞪了眼叶开，一口饮尽杯中清酒。“叶开，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借口，你若敢负了翎儿，我南宫翔发誓，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叶开叹了口气，答也不是，不答更是不是，只得无奈道：“我……欠了翎儿太多，如果还敢负她，别说大舅子了，我叶开，也不会原谅自己。”
南宫翔冷笑：“你自知就好。”随即拿起酒壶，倒尽了最后一滴，“今夜至此，我先走了。孔雀翎之事，就看你了。”
言罢喝了最后一杯，起身就准备离去。
谁知叶开忽的想起一事，开口便唤住了南宫翔，正坐在石桌边，凝眉沉目，肃问道：“大舅子，在这之前，我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宫翔的动作停了下来，顿了顿，接着回身坐回了桌边，看着叶开道：“何事？”
叶开抿唇，扫开桌上残酒空壶，十指交叉搁在桌面，紧紧盯着南宫翔的眼睛，认真道：“为何要将孔雀翎拱手让人？”
空气刹那间凝固，南宫翔呼吸一窒，强自镇定道：“你在说什么？”
叶开目光清澈，神色冷静的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说的更加直白：“为何要和杨天宇合谋，将孔雀翎……”
“胡说！”南宫翔猛然拍桌而起，怒目道：“孔雀翎是我南宫世家世世代代守护的至宝，我怎么可能会监守自盗！叶开，这里还是孔雀山庄的地盘，说话要有分寸！”
叶开静静的看着以怒火掩饰慌张的南宫翔，也不着急，只是沉默的凝视着他，双眸中流露而出的悲悯，竟不知不觉让南宫翔失了火气，嘴唇发白指尖颤抖。在如此通透一切的视线笼罩下，南宫翔恐惧的发现，自己已无所遁形。
“你是……何时发现的。”低声问了出来，此话一出，更是证实了，叶开所言无误。
长叹一声，叶开道：“从你进屋第一刻起。如果真不知晓，以你的性子，怎么会如此冷静。后来被南宫庄主质问的时候，更是一句解释的话也不说，那样子，根本不是解释不了，而是自觉有愧吧。”
被叶开一语道破，僵了片刻后，南宫翔才颓然的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捂着眼睛低声喃喃道：“我没有和杨天宇合谋……我只是，只是觉得，孔雀翎，真的值得南宫世家牺牲一切去守护吗？孔雀山庄，孔雀翎，这些东西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仿佛自暴自弃了起来，在自己最厌恶的人面前，南宫翔不自觉的吐出了长久以来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质疑。
这是不敢告诉父亲，不敢告诉妹妹，不敢告诉任何人的，最隐秘的叛逆之心。
“因为孔雀翎，姑姑一生为情所伤，父亲半世自责懊恼，而翎儿，更是因此受到贱人玷污，永世活在阴影之下……孔雀山庄世世代代，多少人舍弃了一切，放弃了一切，仅仅为了一个所谓的‘武林至宝’。”南宫翔轻声呢喃，像是说给叶开，又像是说给自己。“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一日之内被人索问两次“值得与否”，均是牵连挚爱亲人。叶开不由得哑然失笑。
“大舅子。”他唤了一声陷入默然的南宫翔，喟然道：“若你觉得不值，那便是不值得，任他人当做千金璧玉稀世珍宝，于你不过浮云流水。若你觉得值了，即便他人是视如粪土，于你也是当世难求。价值与否，只随你心意而定，旁人怎么看待，与你何干呢？”
南宫翔闻言，轻哼一声，不屑冷道：“你以为世间一切均是三言两语就能看透的吗？你说的谁人不明不白，只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如果能如此洒脱，何苦还在这红尘苦苦挣扎。”
言罢便拂袖而去，徒留叶开恍然呆在原地。
只等视野里已经没了南宫翎的踪迹，叶开才无奈一笑，喃喃道：“真是的，居然反被大舅子教训了。叶开啊叶开，你自以为看的通透，却不知身在山中，兀自不明啊……”
抬手拿起酒壶，里面已空无一滴。叹了口气，叶开起身提着空酒，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因客房被相连安排，所以走到门口的时候，恰能望到傅红雪那厢灯火。此时寅时有二，傅红雪屋里早是一片漆黑。
叶开吹着夜半冷风，刚喝的那点酒意很快就消弭无踪。他将手中空瓶放在墙角，抱臂靠在墙边，左侧便是傅红雪房间的木门，明明只要推开踏入，就能看到那个心心所念之人，明明只是咫尺不过的距离，可从来都不怕任何事情的叶开，却第一次觉得，名为“恐惧”的沉重感觉，压迫在他的心上，桎梏了肺腑，就连呼吸都难受了起来。
南宫翎说，那是你不该爱的人。
南宫翔说，若能都看开，便不会在这红尘挣扎了。
是了，他们都是男人，又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他有挚爱亡妻念念不忘，他有未婚之约一腔痴情，负了谁都是无法承担的沉重罪孽。莫说世人怎么看待，叶开不在乎，可他不能为此而辜负了深爱着自己的女子。
“终于这个时候，连叶开你，也无法做到洒脱逍遥了啊。”对着风声呢喃自嘲，叶开拍了拍脸，转身回了房。
起火点了灯，心乱如麻的叶开坐了许久，才发现桌上放着一包油纸未拆的包子。愣了愣，才想起当时买了包子后不及吃，就赶来了孔雀山庄，包子被仍在行囊里，由傅红雪拿着先走了。想必，是发现后放到了自己的房间吧。
走进拿起纸包，一张压在下面的纸条徐徐飘了出来。
“药在你那里，记得换。”字体刚劲有力，笔力透纸，正是傅红雪的字迹。
他记得自己的伤，日日嘱咐换药不曾忘记。本来晚上还会以内力协助疗伤，今日被南宫翎所耽搁，于是就留下字条提醒，傅红雪原来这般心思细腻，是叶开没有想到的。
鼻尖酸了酸，眼眶微微发热，叶开轻轻拆开油纸，拿起冷掉的包子，掰开两半塞进嘴里。
或许是因为饥肠辘辘了许久，因此连着平日极度讨厌的冷硬包子，都觉得美味了起来。越吃越有胃口的叶开不过半盏茶的时光，就啃完了一包五个包子，吃饱喝足，方才那些混乱思绪也都抛在了脑后，没了心事，困意自然迅速上来了。叶开抹了抹嘴，呼的吹灭灯火，心满意足的爬到床上眨眼间就沉沉睡去。
结果到最后，还是忘记了换药。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