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长歌》白云漫

25、第五章 龙庭飞剑决烽火（2）

　　胭脂听了依旧是垂着眼帘，唇角无奈地一笑：“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朱祁钰听了眼神一暗，说，“那你还记得朱小钰和燕姐姐吗？”

　　胭脂藏在斗篷下的手不自觉地一紧，随即抬起眼帘，嘴角平静一笑：“皇上，如今国事为重。”

　　听到皇上二字，朱祁钰眼中原本柔软的黯淡，蓦地转为了锋利的怒气，伸手便钳住了胭脂的脖
　　颈。胭脂万没有料到他会暴怒到如此地步，惊慌地看着面前的朱祁钰。这时马车停了，朱祁钰末今掀开门帘之前放开了胭脂，沉默着躬身走出了马车。

　　于府的书房里，于谦正在跟于冕交待着军事部署，突然想起了笃笃的叩门声，于冕上前将门一开，见是胭脂穿着斗篷站在门口，于是欣喜地脱口而出：“胭脂你回来了？今天怎么没有穿夜行衣？”

　　胭脂没有回答，而是眼神向于冕示意不要再多言，然后将身子往旁边一侧，给朱祁钰让出了一条路。于冕没有想到朱祁钰也出了宫，立刻下跪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于冕说皇上万岁，于谦赶紧放下手里的纸笔，赶到门口俯身下跪：“微臣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朱祁钰一边走进书房一边说：“于爱卿多礼了，快请起罢。”

　　于谦和于冕恭敬地起身之后，朱祁钰已经走到了于谦的桌案前，看着桌上的军事地图，未几说道：“紫荆关已破，也先转眼即到京城，不知于爱卿如今有几成胜算？”

　　“微臣只知以性命相搏，不知有几成胜算。”于谦躬身回答到。于冕听了不禁在旁捏一把冷汗，生怕于谦的话会激怒皇上。

　　朱祁钰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欣赏的笑容：“明日便是内阁议政，朕想知道九个城门的将领是谁？”

　　“回皇上，微臣欲将陶瑾派守安定门，刘安派守东直门，朱瑛派守朝阳门，刘聚派守西直门，李端派守镇阳门，刘得新派守崇文门，杨节派守宣武门，顾兴祖派守阜成门。”

　　朱祁钰听着于谦的话，却发现于谦独独没有说北面直面也先的德胜门。他今日前来于府，便就是想知道于谦会把最重要的这道门留给谁。于是问道：“那，德胜门呢？”

　　“回皇上，德胜门将由微臣亲自守卫。”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于谦，于冕立刻说道：“爹，你怎么……”

　　于冕的话还没有说完，朱祁钰就开口打断了他：“如今京城皆由哀兵组成，虽说哀兵必胜，可哀兵也必然有怯懦之心，比如石亨之流，不知于大人可有对策？”

　　于谦，于冕还有胭脂听到朱祁钰提到石亨，心里都不禁沉了一下。七月朱祁镇率兵亲征兵败阳和时，石亨是阳和出了名的逃跑将领，本应贬为事官，可是于谦却将他提拔为掌五军大营的右都督。朱祁钰此时专门点名说出石亨，对于谦的怀疑再明显不过。

　　面对朱祁钰的怀疑，于谦只是不慌不忙地说道：“皇上，微臣明日需颁布三条军令。”

　　“哦？是何军令？”

　　“第一，锦衣卫巡察京城，但凡查到有盔甲而不出城作战者，杀无赦。”

　　于谦话音刚落，朱祁钰剑眉一紧，他万没有想到向来以谦逊闻名的于谦，会颁布如此杀气腾腾的军令。

　　“第二，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立斩！第三，临阵，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于谦的语气有一番山河的气壮，让朱祁钰不觉地为之一震，一时间书房里只听得到呼吸声。谁都知道，于谦这一系列的安排，败，便是死，胜，便是以一等功勋得罪满朝文武，日后也未必是平步青云。

　　和于谦相聊到亥时三刻，朱祁钰起身走出了书房，胭脂则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于谦和于冕一直将两人送到院子门口，看到朱祁钰上了马车，末今和太监小李子坐在马车车头处，于是胭脂在距离马车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于谦和于冕说：“京城迎敌之日，请于大人应准胭脂和末今在德胜门迎战。”

　　“胡闹！”于谦想也未想，斩钉截铁地脱口而出。

　　“胭脂，前线刀剑无眼，你又不会武功，到时候……”于冕担忧地说道。

　　“于大人，玉城弟子也来了京城，会去镇守德胜门。”胭脂打断了于冕的话，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到玉城二字，于谦和于冕脸色都是一变，因为德胜门正是于谦的师门白石派镇守。事先完全不知玉城也会来人，所以并没有告知白石弟子。况且，玉城素来以用毒闻名，为江湖正派所不齿，而且玉城的势力极大，完全统领了整个邪道，跟江湖正派的积怨已久。就算提前告知了那些名门正派，到了守城那日，也很难保证正邪相见不会起冲突。

　　“玉城来了多少人？”于谦问道。

　　胭脂听了摇了摇头，说：“玉城城主说，不到守城日不会告知我们任何细节。”

　　“娘娘……”这时身后传来了末今的声音，想必是朱祁钰等得急了，让末今过来催促。听到末今的声音，胭脂赶紧缄口，对于谦和于冕说：“二位保重，胭脂先告辞了。”

　　跟着末今胭脂转身上了马车，掀开门帘，便遇上朱祁钰锋利的目光。胭脂不觉地心里一惊，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远远地坐了下来。一路上马车里的两个人都一字未说，直到进了皇宫，马车先在永安宫停下。

　　胭脂将斗篷的帽子理了理，准备下车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朱祁钰的声音：“古有唐玄宗立儿媳为妃，现在朕想立皇嫂为妃，也不会是太过分的要求罢？”

　　胭脂一听，掀开门帘的手僵在的半空，躬身下车的身影停了片刻，然后背对着朱祁钰说到：“战事将近，皇上心绪不宁言语不当，实乃人之常情。请圣上保重龙体，胭脂先告辞了。”

　　正统十四年，十月十日。

　　也先已经在德胜门外驻扎，今日双方都派了信使交换了战书，明日便是双方正面交锋的时刻。酉时，于谦站在于府的正堂，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御赐铠甲，铠甲上放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面对着铠甲，于谦伏地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