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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番外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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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进宫的第一天,春寒料峭,细雨犹如断线的珠子般连绵不绝。皇城里的选秀却依然是照期举行的。只不过将地点从御花园改到了云阳宫。
她没见着皇帝,只有静妃还有德妃坐在那主位的两侧,静妃峨眉粉黛,面容上的妆扮一丝不苟。倒是德妃许是因着年纪轻巧,淡扫蛾眉,静静在那坐着让人觉得比静妃端庄的多。
月如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入选,简单的走了一下仪式便又随着一起进宫的秀女们在云阳宫的前殿等消息。都是些高官的女儿,各个眉高眼低,不把人放在眼里。
月如也不想与她们多言,踩着小碎步退出了前殿,却不敢走远,便在那檐子上站着,这雨水也不知多久能停,这些日子来这样绵绵的下着,只让她觉得烦躁。
爹是在江南有名的商户,从小便告诉她要她将来要嫁的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她一直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却一直充满了向往,直到及笄之礼之后爹娘将她送进了宫来。她才明白,原来,皇帝便是爹娘口中那最厉害的男人。
有一瞬间的失神,皇帝十七岁登基,二十岁的时候便手握实权,二十五岁的时候下令攻入东阳郡,又将东阳变成南诏的附属国。这几年来,不断的在扩张领土,登基十三年,这才是第三次选秀。
雨滴渐渐小了起来,月如伸出手,凉凉的雨点滴在手心上,冰的有些彻骨。纤长柔滑的五指轻颤了颤,一滴雨点从檐子上滴下来打在睫毛上,盈盈一动,滴在了栏上,旋即消失在水迹里。
月如本是轻倚在廊柱上,却觉得耳鬓微烫,转过头,竟见着一穿着驼色长袍的男子正注视着自己,目光深邃,只是他明明是在看着她,她却觉得那目光好似透过了自己不知落在了哪里。
见着月如转身,那男子的面色有一丝恍惚。月如福了福身,今日是选秀的日子,能在云阳宫出入的定不是地位一般的王公大臣。男子微点了点头,便又从月如的身边走了过去,轮廓硬朗,步履矫健,一缕陌生的香气飘进月如的鼻尖。
“姑娘叫什么名字?”方才跟在男子身后的一个太监笑脸盈盈的迎上来。
月如又福了福身:“回公公,民女程月如。”
那太监继续问道:“是新晋的秀女?”
月如应道:“是。”
太监点了点头,方又随着先前那男子去了。
月如进了复选,在京城又等了三天,消息便下来了。
她是此次选秀中位份最高的新主子,直接封为了贵人,据前来报喜的姑姑称,这封号还是皇帝亲自拟的--如贵人。
在内廷学了半月规矩,月如进了景仁宫,景仁宫的主位是穆嫔,却深居简出,月如去请安她也以身子不适为由拒见,月如也就作罢。
第一次侍寝是在进了景仁宫三天之后,在内廷的时候便听一些姑姑说皇帝向来不荣宠后妃,只一心扑在国事上。这么早掀了她的牌子她倒是有一些诧异,但仍是做足了准备随着羊车去了灏元殿。
还未见着皇帝,便有姑姑带着她去暖阁里等着。因是侍寝,她便只穿了薄纱,静静在龙床上坐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听得屋外传来脚步声和着说话的声音:“万岁爷,如贵人在寝殿等了半个时辰了。”
这声音好生熟悉,她似在哪里听过,一时半会却也想不起来。
正在呆怔的瞬间,帘子被人哗啦啦的掀开了。
月如抬起头,穿着黑色玄冕的皇帝已经走了进来,这皇帝,分明就是选秀那日她在云阳宫遇着的男子。
月如咬着唇,半晌不知如何思忖,待再抬起头的时候,皇帝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她忙站起身,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起身的急,肩上的薄纱竟滑落到了一侧,月如面色窘迫,涨的通红。皇帝将替她将薄纱穿好,冰凉的指尖触到月如的肌肤,她不禁一阵颤抖。
“臣妾多谢皇上。”
“不必多礼。你,就是程月如?”皇帝转身在龙床上坐下,声音低沉,却又温言问道。
“回皇上的话,正是臣妾。”月如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原先总是以为皇帝定是大胡子,长的凶巴巴的。面前这个男人却温和极了,面若冠玉,风姿绰约,连眼神都是柔和的,一点都不像自己印象里的皇帝。
皇帝向来不宠后宫,这般看来,月如便算是受宠了。皇帝待她好,一月来就翻了她五次牌子,这在这后宫里已是耀眼的光芒。三个月后,一纸诏书,晋了如嫔。
每日去皇后处晨昏定省,总要与宫里的姐妹们聊聊天,都是皇帝的女人,三句话自然是离不开他的。
那日那个话题是童贵嫔提出的,她进宫六年,却无一子半女,据说早年的时候小产过,后来便再也没听过喜讯了。
童贵嫔闲散的靠在椅子上,护甲在椅上轻敲着,轻声道:“还是当年的沈氏有福气,不过一年的时间就给万岁爷怀了两胎。”
“她啊,是有福气怀,没有福气生。”说这话的是云妃,万岁爷不喜她,据说一年见不了她两三回,皇后本早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却还是爱凑热闹,每日都往未央宫跑。
月如轻笑一声,她不知她们说的沈氏是谁,也懒得去知道,她只要知道在这么多姐妹中皇帝待她是好的就行。
出了未央宫,天气晴好,她未坐肩舆,只慢慢的往自己宫里走着。
尹美人是与她同期进宫的,总是喜欢往她的景仁宫跑,她虽不喜,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便也就与她走的比较近。
“如姐姐,你可知道先前童姐姐说的沈氏是谁?”
月如摇摇头,与她无关的事,她向来懒得去理,此次却多番听人提起,便道:“我与你同批进宫,早前的事哪能知道那么多。”
“据说是早前是万岁爷身边的宫女,万岁爷可是喜欢她了,后来还晋了主子,住在怡欢殿。”
“后来呢?”
“后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万岁爷不许人提,也从未去过怡欢殿。”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有偶有从怡欢殿前走过,一时来了兴致,便命人停了肩舆。
门庭破败,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贵人主子住在里面,只院里那一颗芙蓉树,给院子平添了几分生气。
朱红的门没有上栓,轻轻一推便就开了。星星点点的灰尘掉在头上,月如拿出绣帕擦了擦,又朝里面走去。地上摆着几个药罐,药渣子还留在里面已经有股浓浓的霉味。
一阵寒风过来,她打了一个寒颤,只觉这里慎得慌,赶紧又出去了。
“主子今天去了怡欢殿?”是夜,月如身边的明霞姑姑一边伺候她更衣一边问道。
明霞姑姑在她进宫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是宫里的老人了,再过一年便就可以放了出去。月如微微一怔,只听明霞又道:“奴才今儿下午往浣衣局送衣服的时候正见着主子从怡欢殿里出来。”
月如点点头:“正巧走那里路过,便进去看了看。”
“主子莫要嫌奴才多嘴,这宫里哪都能去,就是莫要去怡欢殿,幸得没有被别人撞见。”明霞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
月如没有问下去,明儿是万寿节,宫里为着这个已经忙了好些个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