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迟暮》季烟

3、第 3 章

　　到了永宁宫已是一个月，因着太后身边上了年纪的宫女较多，大家都还处的不错。那大嬷嬷看着严厉，私下里待如一却也慈眉善目的。常对她道：“姑娘是有福气的人，太后心思好，待人和气，日后定不会待薄姑娘的。”
　　如一只笑道：“多谢嬷嬷提点，如一自当会尽力服侍太后。”
　　大嬷嬷走进屋里，竹片挑了点水粉色的膏状物在手上抹抹。如一也随了进去，小心翼翼在榻边坐好。
　　只听大嬷嬷道：“你还有几年就要放出去了吧？”
　　“是。还有四年就可以出去了。”
　　大嬷嬷却神色凝重道：“只怕是越得主子欢心越是出不了宫。”
　　如一低下头，不知该怎么答话。看着大嬷嬷的背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悲凉，竟觉一阵萧索。

　　永宁宫不比永福宫的清冷，处处都显示出太后的权威。如一虽得太后喜欢，却也时常吊着心，不敢多言。
　　眼看着快到年关了，天气也越来越冷，来来去去也已经下了好几场雪。
　　这日，如一刚刚推开门，便见着漫天都是雪花，地上也已经扎了寸许厚。如一换上藕色夹袄，便去了太后的寝殿侍候太后更衣。
　　刚刚替太后梳妆完毕，却听屋外传来阵阵呜咽声。太后只闭着眼睛装作未闻，大嬷嬷却走到殿门口问道：“谁在外面？”
　　却又听得一女子哭道：“姑妈，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太后却摇了摇头，对大嬷嬷道：“打发她走吧，哀家见着心烦。”
　　大嬷嬷福了福身，对门外道：“太后还在困觉，茵主子先回去吧！”
　　原来屋外的竟是新晋的茵贵人，许是受了皇上的冷落，才来太后这里哭诉的。
　　屋外的哭声竟越来越大，茵贵人哭道：“只求姑妈见臣妾一面。”
　　太后向来心软，默叹口气，对大嬷嬷道：“她们都欺负哀家心软，叫她进来吧，听听是怎么回事。”
　　“是。”大嬷嬷打开门，一股冷气立即窜了进来，如一打了个哆嗦。
　　“姑妈。”茵贵人穿着碧色比甲，二十岁的模样，发髻和肩上还落有雪花，见门一开立即扑到了太后的面前。
　　“怎么了？”太后面色有些不悦，“出了什么大事竟让你连礼数都忘了。”
　　茵贵人嘤嘤的哭着，太后便也不理她，只盘膝静静坐着。半晌之后才听得她道：“是臣妾不好，扰了太后清梦了。只是臣妾这冤屈不能不发啊！”
　　茵贵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听的如一眉心一跳一跳的。
　　“你说吧！”
　　有了太后的懿旨，茵贵人便来了精神，直接跪在太后脚边，像是在说书一样把自己的冤屈倒了出来。
　　总结下来也就是皇上已经个把月没有翻她的牌子了，茵贵人却足足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太后听罢只道：“哀家知道了，你毕竟是哀家的亲侄女，这件事哀家会跟皇上提的。”
　　“臣妾多谢姑妈。”请了安后本想退出去。
　　太后却道：“留下用早膳吧，待会皇上下了早朝也会过来。”
　　茵贵人恨不得给太后多磕几个头，只道：“多谢姑妈，多谢姑妈。”
　　如一只怔怔的听着，手中的檀木梳子缓缓的划过太后的发间，虽说茵贵人确实是聒噪了点，如一却委实同情她。有着皇上的女人的头衔又怎样，到头来，终是得不到自己夫君的爱。
　　果真如太后所说，皇上下了早朝之后便来了永宁宫。
　　这是如一第一次真正的见着皇上，他身着黄缎彩绣龙袍，约莫二十五六岁，面目温和，只是眉目间的神情偶有透露出天子的霸气。
　　似觉得如一在打量他，皇上正和太后说着笑，忽然就把头转向如一，如一窘的恨不得钻到地上去，只听皇上道：“母后这边又多了新面孔。”
　　太后微愕，看了看如一，才道：“先前是陈太妃宫中的，哀家见她灵巧，便带来了永宁宫。”
　　“母后喜欢就好。”苏穆凉道，眼睛却一直盯着如一，他恍惚觉得眼前这双有些颤抖的目光他似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如一知道皇上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死死的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只觉得心里一直砰砰的跳。
　　“皇上。”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清婉的声音。
　　苏穆凉这才转过头看向门口，只见茵贵人端着盘点心眉目含情的看着他。他有些愕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茵贵人走进屋，请了安之后，道：“臣妾来看姑妈，听说皇上要过来用早膳便留了下来。”
　　苏穆凉本来蛮好的兴致，在看见茵贵人之后却面色极其不悦，又不想扫了自己母后的面子，只极力正色道：“朕知道了。赐坐。”
　　茵贵人不由得一阵欣喜，忙在桌边坐下，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将手中的盘子放在苏穆凉面前，道：“这是臣妾专程为皇上所做。”
　　“哦？”苏穆凉看着点心，漫不经心道。又见着茵贵人满脸热情的看着自己，伸手拾起一块，吃了一小口，道：“还不错。”
　　太后也点点头，道：“茵儿这点心做的是有长进。”
　　苏穆凉却突然想到了那晚的栗粉糕，便问道：“先前母后差人送给儿子的栗粉糕味道是极好的，不知母后这里还有没有？”
　　太后笑道：“当然是有的，哀家就说如一这孩子不错。”
　　说着对如一道：“去吧！”
　　如一领了旨，对三位主子福了福身，便去了小厨房。
　　这个天气是没有鲜桂花的，如一一时也找不到新鲜的材料，只有用白糖做味道。正在厨房忙着的时候，如一却忽然闻到一股清香从窗外传来，窗外的梅花开的正盛，朵朵娇嫩的挂在枝头。如一心下一动，便折了些梅花。
　　待弄好送去殿里，皇上却已经走了，太后命如一装了一提盒，道：“今儿安阳的小王爷要回去，皇上去了马场和他比试，你把这个送过去吧！”
　　“是。”如一答道。在屋里拿了油伞便匆匆的朝马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