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bbs》泠泠然

7、第七章 四年后的happy ending

　　雨越大的大了，前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只能望见车灯隐约的光晕。杜崴有些心神不宁，手指一下下敲着方向盘，似乎弹琴一般，只是手势凝滞，满腹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车龙缓缓向前游动。有一台车打着灯从右侧车道插到前面，若恬惊呼：“小心。”
　　杜崴恍然回神，踩下油门。车流又停止住。若恬看他：“怎么了，好像突然就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没有回答，怔怔望着后视镜，一眨眼间，却有了主意，只拿了手机，说：“你把车开回去，我有点事。”说着便开门跳下车来。
　　若恬急的在身后喊：“什么事情，这么大雨，你要去哪里？”
　　他充耳不闻，也顾不上回答，埋头便冲进了漫天雨幕。他知道她在那里，右后方的车站，不过一百米的距离。可是他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
　　雨扑头盖脸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却浑然不知，只觉得自己每一记步伐都那么沉重，似乎穿越了漫长时光，踏进了自己年少时候。、
　　虽然现在冷漠，收敛感情，明哲自保，但他也曾有过无所畏惧的少年时光，他也曾为一段感情头破血流却仍无所畏惧。但那已是许多年前的旧事。在那之后，他渐渐变成和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成年人一样，以钢筋皮囊掩护血肉之躯，抵抗满世针芒。
　　然而现在，只在那一眼的瞬间，他又突然燃起一种强烈的想要不顾一切的欲望。可是，她还在不在那儿。
　　他张开嘴，灌进冰凉的雨水和寒冷的空气。他不知道自己内心有着怎么样的期盼。
　　杜崴冲进站牌下，站定。候车的人冷漠地看一眼这个浑身都是湿透的男子，旋即转开视线。她却还在，低头，玩着手机。
　　她居然还在。杜崴只觉得满心的欣喜一下子涌上喉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听见自己声音哽咽：“hey。”
　　天晴疑惑抬头。他看着身前女子的表情自困惑不解慢慢变成云开月明。她退后一步，微笑，说：“hey，这么巧。”她笑容真诚仿佛他们熟识多年且从未分离。
　　他不说话，只是上前，看她，过了许久，才说：“好久不见。”
　　“是好久。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被派驻这里。你呢？”
　　她依然笑着：“我换了工作，现在在这里上班。”
　　“这么巧。”他说。
　　天晴扑哧笑出声来：“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好像也是这样子讲一些没什么意义的话。”
　　站定下来方才觉得冷，他不禁打个寒战，说：“是，那一别后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
　　是，谁到没有想到过，日子又往前迈了好些步子，她却还是当年天真洋溢的笑容，只是弯起的眼角已有了细微的笑纹。他不知道这些年她的人生中发生了什么，亦如她也不知道他的。
　　“怎么浑身都湿透了，没有带伞吗？”天请问。
　　他指指身后的马路：“我看见你，便跑了过来。”
　　天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笑容略微黯了一黯，没有接话。
　　他接着说下去：“什么都没有拿，车子也被人开走了，所以我现在无处可去。”他自己倒不觉得，三十多岁的人，说起这话很有些耍无赖的意味。
　　天晴无可奈何，伸手拦了出租车：“先去我那吧。”

　　唐天晴想这真是一报还一报，他收容过自己，所以现在自己要还。
　　她冲杯滚烫的巧克力给他。杜崴已经泡了个暖暖的热水澡，裹着件干净的浴袍，虽然是女款，但居然还能裹得严实。
　　天晴苦笑：“看来我果真胖了不少。”
　　杜崴坐到沙发上，这套公寓虽在郊区，但交通方便，户型适中，看起来她住的也很舒心，屋内打扫的干干净净，暖黄灯光十分温馨。
　　他并没有发现男人存在的迹象。
　　“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他问。
　　天晴捧一杯热水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转着圈说：“我读了个硕士学位，现在在市图书馆工作，仍然是清闲，不需要加班。”
　　杜崴笑：“你说过，这是你一直的梦想。”
　　“难为你还记得，不过把自己喜欢的事变成事业可真好。你呢？”
　　“一如从前，你也知道我别无所长。”
　　“你这点长处已经让无数人羡慕死了。”天晴夸张的说。
　　“你晚饭怎么吃？”杜崴假装不在意的问道。
　　“自己随便煮点东西，我最擅长煮个饭然后蛋炒饭，你呢……”她扬起眉头，“刚才你的电话响了好几次。”
　　杜崴一点都不心虚：“忘记调静音了。”
　　天晴皱了皱眉头。杜崴问：“怎么不说话了？”
　　天晴说：“好吧，杜先生，我男朋友很快会过来，若不介意一起吃个晚饭如何？”
　　“你男朋友是怎么样的人？”杜崴问。
　　“同事介绍相亲认识，和我一般大，小学教师。”天晴一口气说完。
　　杜崴微微笑：“你不介意他看见我这般穿着？”
　　“他不介意。”
　　“若是你想赶我走完全没必要这样……”杜崴耸肩，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看她，“晴天。”
　　天晴低头：“我以为你也认同我们不应该再见面。”
　　“是，四年前我是这样想的。那天我站在窗边，看见你上了出租车，不是没有想去追你，但是晴天，我已经过了奋不顾身的年龄，更何况……”
　　天晴接口：“更何况我们都经受失败的异地恋情，你追上来是要跟我说什么，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还是我们做一对好炮友？”她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尖锐，也便笑了笑，说，“杜先生，我不是不喜欢你，但也就是那几日罢了。我们都知道过了那几日便什么都不是。”
　　杜崴点头：“是，晴天，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我没有作出举动。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主动来内地工作，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大约是一直期待着有一日能够再见到你。”
　　“所以呢？”
　　“我有一个正在交往的女友，刚才在出租车上我已发短信讲分手，晴天，我不隐瞒你这些。就算你有男友我也不在意，我要做完我四年前就想做的事情。”
　　天晴刚想开口，却被他阻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并不介意，晴天，刚才那一瞬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原来我这么多年所忧心的，只是不能再见到你。”
　　“我以为你已经过了无所畏惧的年龄。”
　　“我原本也以为，其实只是没有遇见那一个人。”
　　天晴的手机响了，她望一眼，略微皱了一下眉，说：“如果你没有看见我多好，我们的人生还会像从前一样，被自己蒙蔽着勇往直前，结果这样子好像变成了我言而无信。”她咬咬下唇，“算了，先想想晚上吃点什么，外面已经水漫金山，估计一时半会你都走不了了。”
　　这个城市正遭遇百年一遇的暴雨侵袭，她在厨房准备煮饭做蛋炒饭，杜葳望着她的背影，四年前她看着自己做饭时心情如何不得而知，可此时他情不自禁走上前去，轻轻拥抱她：“唐天晴，我爱你。”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以开玩笑的口吻问：“有多爱。”
　　“比我以为的更爱。”
　　天晴仰起头，又没有切洋葱，怎么会想哭。她努力不让声音哽咽：“我不爱你，所以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一个可以随意和陌生人做爱的女人，晴天，我也不是。你离开我想了很久，我的人生在香港展开，我有一份薪水优渥的职业，我长得也还不错，若是愿意，可以去交往几个小明星来做女友。可是，突然之间，这些似乎毫无意义。我只希望站在我身边的是那一个人而已。”
　　天晴双手颤抖：“可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杜葳，没有彼此我们都生活的好好的，平静完美，你现在跑出来除了破坏人生没有任何别的意义。”
　　“平静却不完美，有了你才会完美。”他握着她的肩，让她转身，“晴天，你看着我，你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不愿意去爱我。”
　　“我，我不喜欢你，我不爱你。”她低头说出第一个字，然后简直嘶吼一般冲他喊出所有的话，她一把把他推开，“这样可以吗？”
　　杜葳却微笑起来：“你在逃避什么呢？现世安稳的人生？”
　　“逃避……失控。”天晴镇定下来，“请不要逼我。”
　　“我不逼你，只是人生如此短暂，随时会有意外，你为何不顺从自己的内心？”
　　“我就是顺从自己的内心，才会来到这里，做这一份工作。”只是若要牵你的手，你可知前头有多少不确定，我只是不想给短暂的人生留下遗憾，若一切都在最绚烂时停止，也是世间美事。
　　杜葳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他看着她头顶，刚刚吹干的头发有一缕翘了起来，他想要伸手抚平，却最终托起她的脸颊：“晴天，看着我。”
　　天晴听话地抬脸，他的唇顺势落下，却并没有吻她，他在她唇边轻声说：“我现在想吻你。”
　　天晴身体僵硬，不知所措，她想要推开他，手臂却仿佛灌了铅一般一点力都使不上。
　　“你要推开我吗？”他继续问，“然后再一转身，不告而别？”他咬着她的嘴唇，一点点勾起她沉寂已久的欲望。天晴觉得室外的雨似乎飘进了屋内，淋湿自己。
　　她悲哀的发现自己无力抗拒。
　　“这一次我们可以坚持多久？七天，十四天？”她在他唇齿间轻吟。
　　“一辈子。”他亲亲她的脸颊，承诺道。
　　“可是我顶多只想用七个月来尝试这个人是否适合我。”
　　“那请给我七个月，然后才能是永远。”他拥抱她。
　　天晴看向窗外，天色阴沉仿佛墨染，她听见自己声音，似乎洋溢着一丝期待：“那，好吧。”
　　假如人生能有七十年，七个月也不算漫长，要是幸运，能再换来剩下的四十余年，那是赚到。
　　倘若不幸，也并无甚损失，毕竟，她已经虚掷了无数七个月。
　　这一场暴雨从四年前到现在，连接了一条通向未来的道路。
　　“不如，我们都开始喜欢雨天？”
　　“？”
　　“没什么。”她抱一抱眼前身边的男人，“你来做饭，我想喝你做的鸡汤了。”
　　多好，至少这七个月，或者更久，她能一直喝到鸡汤。

作者有话说

　　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更想在前一章结束来着，不过这原本是为了新年写的东西，所以还是HE好了，所以有这个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