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我穿，我穿穿穿》枯木的窝

46、秦甄

　　人分三六九等，行有士农工商。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这是常理。这一点，秦甄早知道了。然而，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行业。这个行业在原来的世界中其实也是有的，只是很隐蔽，但在这个世界却是真真正正的合法经营，赤裸裸的买卖交易。这个行业有个人尽皆知的名字-----妓院。
　　秦甄对妓院很熟悉。确切地说，他是对京城一家名为‘杏花楼’的妓院知之甚深。
　　你问为什么？——因为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便一直住在那儿。
　　为什么住那儿？他有那么多钱开房么？——开玩笑！人自个儿家还不让住啊？还要掏腰包啊？
　　别惊讶别惊讶。——您猜得不错，秦甄是杏花楼老板娘的亲生儿子，如同鹿鼎记中的韦小宝韦爵爷，有个妓行出身的娘。
　　人都说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然而，妓行却是第三百六十六行，即使达到这行当的巅峰，也脱不了‘下贱’二字。
　　人又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那么，妓女生的儿子，便比那家穷被卖的，家道中落堕入风尘的，自甘堕落的，不知检点的，都还要令人鄙视，因为他是天生的下贱货，比奴才的儿子还要不如。
　　所以，当秦甄睁开双眼来到世上，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后，差点没憋气昏死重新投胎！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死亡，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暂时还没有再来一次的兴趣。
　　不错，秦甄就是传说中的那种——‘魂魄附体型穿越者’。

　　秦甄是被冷醒的。
　　深秋露重，寒风簌簌，秦甄衣衫尽湿地躺在青石地板上，冷得打个喷嚏——醒了。冷醒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围了一群人。丫鬟仆人，一大堆。见他醒来，立马便有尖叫声传来：“醒了，醒了！”
　　秦甄那会儿还搞不清楚状况，以为自个儿是那些丫鬟仆人的主子，是个大人物爷，心里暗暗窃喜，觉着自己翻身做主人了。便抬起酸软的胳膊，颐指气使，特大牌地指挥到：“你，去，拿碗热参汤来。你，拿个软垫来，这床有些硬。你，拿床厚棉被来，爷有点冷。……”
　　一通指示发完，才发现指令不到位，人们不听从。
　　正在呆愣中，听见旁边一特讨人厌的声音，明朗轻佻没心没肺。那人笑道：“哈哈，逡安，那小倌没死。哈，还想着怎么毁尸灭迹呢，这下到好，省事儿多了。”
　　秦甄撑坐起身，转头四顾。说话的是对面回廊里，一身红袍的少年，十四、五岁年纪，眉宇间神采飞扬。旁边还有一黑一紫两个少年，也是同样年岁。
　　来不及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便听另一个黑衣少年冷声嗤笑：“我说多大点事儿呢？嘿，就这么个玩意儿，也值得你巴巴地喊我们来？没死又怎样，死了又怎样，这世上死的人多了去了！我俩正玩兴上呢，好事儿偏被你搅了。说！怎么补偿我们？三个月花酒，怎样？”
　　秦甄愣愣地听着，愣愣地想着，小倌？谁是小倌？！死的人多了去了？这是什么世道。这黑衣服的还未成年呢，心就这么黑，难道是穿墨者心黑？
　　红衣服跟黑衣服两个人开始争论，黑衣服坚持说要红衣服补偿三个月的花酒消耗，红衣服则认为一个月的补偿已经足够安慰小黑的幼小心灵了。二人讨价还价，争论不休。

　　秦甄慢慢站起身，扶着树绕廊走。天那么冷，身上都快结冰了。小命很珍贵，先进屋暖暖，找件衣服穿。其他再说。
　　踏上回廊，绕开三人，一步一步往里移。昏黄的灯光，温暖的橙色。秦甄渴望地想着，要是再有个壁炉，那该多好啊！
　　可是秦甄站在门口便再也挪不开步子。因为有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随之而来的，是一件带着热烘烘体温的柔软外袍。这外袍绛紫底色，雪白鸾凤，华贵异常。灯烛之下，竟闪耀着丝缕光辉。
　　双手的主人把秦甄带入怀中，揽抱入屋。吩咐火盆、参汤、棉被。身旁嘈杂，各色声响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在旁边走动。
　　秦甄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听不明白。只知道偎依在那个温暖怀抱中，沉沉入睡。希望，这不过是一场梦。

　　可是这不是一场梦。
　　第二天，秦甄便知道了那件鸾凤紫袍的主人，那个带给他温暖，也救了他小命的少年的名字。那少年笑着对他说：“我是李思泉。”
　　秦甄笑笑，“多谢李公子搭救之恩。”
　　李思泉？应该是‘李逡安’吧。不过也是，想当年秦甄去酒店找小姐，也是自称秦始皇，秦朝什么的。天下乌鸦嘛，正常！

　　后来秦甄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凄惨暗淡被压迫被剥削的男性娼妓小倌，而是压迫人剥削人的万恶老鸨的儿子，一只社会米虫。那天那红衣少年是户部尚书家的公子，黑衣少年是刑部尚书家的少爷，而那位李思泉李公子，跟红黑二人是穿开档裤的好哥们。于是，自己的唯一选择便是，饱食终日，在李思泉公子到来时，陪着喝酒聊天看戏吟诗。
　　日子本该一天天，反反复复，就这么过去。然而，有一天秦甄却不巧听说了当今摄政王李茂王爷家的独生子小王爷的名讳。秦甄想，男儿大丈夫，是应该创一番事业。要不落草为寇，当个山高皇帝远的山大王；要不行走江湖，做个仗剑纵马的江湖侠客；或者入朝为官，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样才能保证身家安全。

　　当然，秦甄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来源于两方面。一是李思泉公子近来总是两眼喷火，□□中烧样，小动作频繁。二是摄政王家的小王爷，姓李，名逡安，字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