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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019章 你知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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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先生讶异了一瞬,随即笑道:“颜之果然聪颖。”
顾颜之闻言大汗,心中暗道侥幸。
其实他只是猜测赵先生可能知道点什么,毕竟刚来的那会儿,赵先生总是对他欲言又止、旁敲侧击的提起什么彩京杨家、汾阳顾家,让顾颜之好生摸不到头脑。
直到有一天,他拆了那个从马车上搜刮的信件,看了信中的内容,才恍惚觉得赵先生那时是在试探他,而那个所谓的彩京杨家河汾阳顾家,可能就是这具身体的原本亲族。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和卿卿一开始对他的试探反应比较冷淡和不之所谓,赵先生早就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放弃继续试探了——但顾颜之有理由相信,赵先生并不会将这件事忘掉。
所以刚才借机试探了一句,没想到的是赵先生还真知道!!
“先生缘何知晓?”
顾颜之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问清楚这点……从以前他看那些古史啊传记的时候他就很好奇了,貌似在古时的智者们面前,什么秘密都不是秘密……悲哀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亲族生身之父母是谁,没想到赵先生却对此一清二楚!
赵先生不知道顾颜之心中的郁闷,解释道:“五年前,在你们刚来赵家村之时,麟州各处官方邸报皆发表了一起在五百里江州发生的盗匪劫杀事件,使得麟州各县人尽皆知——就你们刚住下的那段时间,我让扩儿上县城探听一些消息时恰巧听闻这事,才知道那遭受洗劫的人竟是彩京四大豪门世家杨家长子杨舒的嫡妻、江州汾阳顾家族长顾挺之次女顾氏及其一双儿女。我还记得因为此时朝野震动,灵帝更是下旨责令江州、苏州、麟州三洲各地追缴沿途的盗匪捉拿真凶,可惜五年过去,盗匪清剿了无数,却无一拨是那场洗劫案的真凶……”
说到这里,察觉到顾颜之那出人意表的平静,赵先生顿了顿,道:“……汾阳离赵家村不过五百里,你兄妹二人当日出现在此地时与这事发生的时日相近,所言遭遇又此事颇为相似,因此你兄妹的身世也不难猜测……”
顾颜之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但现在知晓归知晓,他却不能详问赵先生这两大家族的事情。
他到底不是真的杨、顾二家的人,丝毫不清楚这些豪门世家的事情,说多了以赵先生的聪明,难免不会察觉出他们兄妹俩的不对劲儿……毕竟灵魂不一样,少说少错。
虽然他不想欺骗赵先生与赵扩,可唯有穿越这一点,是他和顾卿卿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即使亲密如赵先生与赵扩,他也不能透露半分。
不过今日得知这身体的身世,也算是离当日发誓替死者查清真凶近了一步,加上赵扩的爆炸性身份,关于以后走仕途之路时所遇到的种种情况,他真需要好好谋划谋划、未雨绸缪才是。
想到此处,顾颜之唯有冷笑一声,道:“清剿盗匪?赵先生也觉得是盗匪所为么?”
赵先生沉默不语,显然他早已觉得此事蹊跷。
顾颜之道:“……当日之事恕颜之不想再提,但杀人者决计不是什么‘盗匪’,当年我与妹妹年纪小,过程不大记得了,但那个杀死我娘的真凶,肯定是杨家族内之人……”说罢,话语气一转,“……为了查明当日真相,我必然是要走上一条艰辛无比的追凶之路……我也敢肯定,等他日我的身世大白之时,必然是那凶徒浮出水面的时候,那时危险自不必说……”显然“娘”这个词有些陌生,顾颜之说的时候嘴里打了壳,“……如此,仲涂心中又是如何决断的?”
赵扩认真的看着顾颜之,道:“颜之之于我,相若于我之于颜之。”
“那还有什么问题?”顾颜之抿唇而笑,看向赵先生,“先生,你若是不怕我日后连累仲涂,那么就请放心罢。”
“是我多心了。”赵先生失笑,抓起顾颜之和赵扩的手,将其和握,神色认真,“今日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给你们彼此交个底,也好日后出了问题有对策可想。”沉默了一会儿,道,“今日该说的都已说了,别的话我不讲,只有一点,我希望你们日后可以互相扶持,遇到困难亦一起克服……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相信彼此。”
顾颜之和赵扩都重重的点头。
赵先生道:“颜之,先生与你相处五年,知你聪慧内敛,狡黠多智,日后成就也定然不凡……扩儿他别看表面冷淡,可心肠却是软的一塌糊涂,我本来三年前就想让扩儿上县学,但却让他硬生生的多等了三年,不为别的,只为日后跟你一起,让你看着他,帮着他,提点着他……你可懂我的意思?”
顾颜之点头:“颜之明白先生的意思。”
“那就好……你们出去罢,说了这么多,我也乏了。”赵先生放开他们的手。
顾颜之与赵扩齐齐向赵先生施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赵先生负手而立,喃喃:“……东篱,扩儿复仇的第一步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在天上,可要好好看着啊……”
是夜,赵扩不在,顾颜之一人独坐在书桌前,看着书案上的两封书信和两枚玉佩、一枚发簪发呆。
这些东西,乃是当时他从马车上找到的,保存至今。
这两封书信里,一封里装的是他与顾卿卿的生辰八字,还有算命的批注,以及一张一看就是出自男人之手的正楷信件。
第一封信中的生辰八字批注上,顾颜之看得他的原名为“杨濛初”,取意“濛之传光,初之始也。”即天地间射`出的第一道阳光之意;顾卿卿的则是“杨濛尘”,取意“掌上明珠,尘蒙其泽呼?”,可见两个名字取的时候替他们取名的人的殷殷期望。
而那封信中大体上说了一些算命批注的话,意思这两个孩子命中的煞气已过,让“夫人”将孩子从娘家带回来之类的。
顾颜之前因后果这么一猜,大概可以推断出应该是这两个孩子的八字在哪一年里与男方所在的地方相冲,所以丈夫让妻子带着孩子回娘家躲灾消劫,后来算着劫数过去了,才来书信说可以回去,不料却在半道上出了差错。
另一封信,上书“婉儿亲启”的隶书体,信件的内容不长,通篇都是长篇大论的在规劝收信主人谨遵妇德,莫要与丈夫发生口角等等。
两封信,内容虽然都是普通的家信,没有吐露实质性的内容,书信的最后落款名字分别是“夫,幼叔”及“老父,凤九。”。
如此一来,结合上赵先生所透露的信息,他的那些亲族家眷已经水落石出了。
彩京杨家的杨舒,杨幼叔,他的生身之父。汾阳顾家的顾璜,顾凤九,他的外公。还有那个死去的女人,闺名婉儿的女子,他的娘。
只可惜,他不是杨濛初,而是顾颜之。
杨濛初早在五年前,就跟妹妹滚落山底死了。这些人说到底,跟他顾颜之没有丝毫关系。
不过他和卿卿占了人家儿女的身体,承了人家的再生之德,之前又在那死去的女子面前承诺“查明真相”,所以这查明真相的唯一办法,就是跟过去的人有“交集”。
想想就麻烦,尤其那种世家大族,麻烦更是顶了天去。
可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不管他们知不知道,这是他对那个叫“婉儿”的女子的承诺,也是他顾颜之的底线。
以前还自欺欺人的说不知身份,可以将这件事情滞后,可今日赵先生这一席“身世大揭露”,让他不得不将这件事摆在眼前,细细思量。
……对了,还有赵扩那小子的惊人身世!
想到此,顾颜之苦笑不已。
今日赵先生所说的话,虽然疑点颇多,但唯一肯定的是赵扩身负血海深仇是真的。而这个仇恨的对象,还是宋国的一国之君。更要命的是,赵扩的父亲还跟彩国皇帝有杀弟之恨。
这是多么艰难的一条复仇路啊……如果在五年前顾颜之知道赵扩身负这些沉重的枷锁的话,那他绝对会带着顾卿卿有多远逃多远。
可惜没有如果。
他跟赵扩的感情,经这五年的相处日渐深厚,不管承不承认,他早已将赵扩当成了自己的弟弟,甚至是——而他更无法放下赵扩一人去背负这些血海深仇。
是男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兄弟担负一些。
……赵先生他是算准了他无法放下赵扩吧?那个男人,真是相处越久越看不透……他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算进去的呢?
反正他可以肯定,杨濛初杨家长孙的身份,赵先生绝对有算计!而那个男人肯定还有什么后招,他就不相信有天他跟赵扩身份大公开后,他没有铺好后路……那个男人本身就是个迷!!
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顾颜之的手在碰到那两枚雕刻着“初”字和“尘”的玉佩和发簪时,手顿了顿,最后还是将它们收了起来。
这时,赵扩推门进屋来,看到顾颜之还没睡,脸上有些不自在。
顾颜之假装没看到他的别扭,问道:“东西都放置好了?”
“嗯。”赵扩掸了掸身上的土,沉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明天到底要拿那些买回来的粉末和纸做什么?”
“秘,密。”顾颜之故意说了这两个字,成功看到赵扩脸色又变黑了,心中暗笑,每次看到赵扩脸色变黑他的内心就油然而生一股子愉快之情。
赵扩自然知道顾颜之是故意吊他胃口,但还是忍不住黑了脸。他沉默的洗脸洗脚,沉默的爬上,床,沉默的掀被子,沉默的闭眼,拒绝在理会这个偶尔恶劣的少年。
顾颜之心情甚好的洗漱完毕,总觉得胸中这口被赵先生算计的恶气稍微舒缓了点。
吹灯,上.床,顾颜之噙着一抹笑闭上眼,渐渐陷入了黒甜的梦乡。
银灿灿的月光透过窗户纸隐射进来,朦朦胧胧的,照的他的脸朦胧如玉,眉间的朱砂痣在暗夜中更为诱人。
赵扩突然睁开眼睛,侧身躺着静静地看了一夜少年的睡脸。
隐约间,赵扩似乎轻叹一声:“……你可,真知我心?”
顾颜之翻个身,睡的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