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花泪》意宁儿

2、第二章 帝王柔情

　　“姑姑，您没事吧！”汐梦轩的花园中，九岁的太子苍衍珏吃着御膳房做的精致点心，一边仍旧不忘关心着这个年长他十岁的小姑姑。
　　把手上的小半块绿豆糕一起塞进嘴巴，舔了舔食指，苍衍珏望向坐在他身旁的小姑姑，笑得天真单纯。此刻的太子殿下，才是九岁孩童该有的模样，而不是外人面前必须时刻保持皇家威严的尊贵太子。
　　孟芯缘不置可否的笑笑，眼神已经没有了方才在御花园中的那般淡漠，她疼惜地摸摸苍衍珏的头发，一如从前每一次的相处，“珏儿刚才可是保护姑姑了哟！”拿出丝帕，温柔地抹去眼前这个在她眼中始终都是孩子的嘴边的绿豆糕屑，她嘴角的笑愈加深。
　　苍衍珏毕竟是孩子，闻言满脸欣喜和骄傲，一下子就从石凳上站起，眼神中是皇族中人惯有的高傲，“那当然咯，父皇说过，男子汉就该学会保护别人，更何况，您是珏儿的姑姑呢！” 说着，又拉着孟芯缘的手，似是撒娇似是抱怨，“那个什么妃的最讨厌了，竟然连姑姑都敢不放在眼里。姑姑，珏儿不喜欢她。”
　　“可她毕竟是你父皇的妃子，珏儿就算不喜欢也不能对她太过分，不然啊，人家该说咱们珏儿目中无人了！”孟芯缘捏捏苍衍珏的小脸，神情依旧温柔。眼前这个孩子，生于帝王之家，贵为太子，享有世人所羡慕的一切，却唯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显现出孩童稚嫩天真的一面。她怜惜他，心疼他。
　　“可是，父皇为什么会选这么跋扈的人当妃子呢？就算是为了政治，选了这样的妃子，就不怕她把皇宫搅乱吗？”
　　孟芯缘愣住了，嘴角的笑渐渐消失。是啊，只是为了政治，只是为了巩固皇权。这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明说罢了。而现在，这些话由一个九岁孩童的口中说出，她的心底有些酸涩，又有些无奈。原本此时应该是玩乐，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龄，珏儿却注定要面对更多，学会更多。皇位，政治，利益……他不得不学会从一个储君的角度去诠释，他的身份只允许他不断接受，而他，只能在她的面前对此抱怨，撒娇。
　　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唯有对珏儿更好更好，让这个过早就要学会成长的孩子脸上能够保留多一些的快乐！
　　“珏儿又在向你姑姑撒娇了吗？”阳光下，一个英俊威严的男子缓缓向他们走来，那是苍墨离，苍炎国的主宰。他头束金冠，身着金色的黄袍，锐利的眼眸此时冷肃尽褪，只留温和。他笑着走近和谐的两人，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揶揄，“说什么悄悄话呢？”
　　“儿臣见过父皇。”
　　“澜珊参见皇上。”
　　苍衍珏和紫衣丫鬟同时行礼，孟芯缘也从原本的座位上站起，笑意盈盈地看向苍墨离。
　　“都免礼吧！”苍墨离看了一眼此刻恭恭敬敬的儿子，随后，视线落在孟芯缘的身上，似是在思考，又似是在斟酌如何开口，他淡淡道：“今日的事，朕都听说了。”
　　“父皇，您不该放任那个妃子……”听着苍墨离的话，苍衍珏仍旧是愤愤不平，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父皇微微皱起的眉，瞬间，他就知道这些不是自己该管的。站在他面前的人，既是父，也是皇。他注定无法像其他孩子一样，对着父亲撒娇，畅所欲言。他很爱他的父皇，却不能真正和父皇亲近，这或许就是他最大的落寞吧！
　　苍墨离的目光再次停留在苍衍珏的脸上，久久的，他开了口，“好了，澜珊，你带太子去玩吧！”
　　“奴婢遵旨。”澜珊福了福身，恭敬地跟在苍衍珏的身后。
　　此刻的花园中，只剩下了苍墨离和孟芯缘。
　　苍墨离看了孟芯缘很久，看着孟芯缘淡然地重新坐下，看着她不再理会他，看着她继续吃着桌上的糕点却丝毫没有抱怨今日之事的准备。终究，他还是拿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没有任何办法，他突然笑了，“芯缘，对于婧妃，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她也望着他，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笑笑，“需要我说些什么吗？”她能说些什么？或者，他希望她在他面前说什么？
　　她又是这样风轻云淡的表情！这个苍炎国的主宰，唯独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如此无奈，“今天，是婧妃过分了。”一瞬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别的妃子，定然是在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而他，只需象征性地安抚几句就好。但，眼前的女子不是别人，不是他后宫中那些庸俗争宠的女人，她只是她，孟芯缘。最后，他只能说上这么一句。
　　收回了注视的目光，她知道，他的视线仍然是锁定在她的身上，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于是，她笑得风轻云淡，“况且，这些又与芯缘何干？”后宫之事，本就不归她管，她何必自寻烦恼？
　　就是这样的距离，不远不近，和他保持着最恰当的距离。她从不称他皇上，也不叫他皇兄或是哥哥。十年了，她始终就是这样，没有过一丝的改变，“芯缘，你可曾后悔过，后悔过当初随我进宫？”十年前，是否是他做错了？他是否根本就不该把她带入这巍巍宫廷？
　　她闻言终是收敛了笑，思绪仿佛是回到了当年，当年那个让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夜晚。十年了，十年了，原来已经十年了。后悔吗？不，不会后悔，绝对不会后悔。她一直都相信，这一切一定都是上苍的安排，这一定是爹爹和娘亲的眷顾。所以，她不会后悔……
　　“那么你呢？后悔过吗？”后悔带她进了宫，不顾众人反对封为公主？
　　“如果可以选择，我仍旧会带你进宫！”
　　他一字一句，很是坚定。他质疑过，却不曾后悔做这个决定。而他对她唯一的期望，不过就是像给她的封号“柠乐”一样，希望她能够真正快乐，如此简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