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真央第一年 假期“消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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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恰逢四枫院凉一在真央的第一个假期。
满目草木渐绿天水回蓝中她抱着被子将自家老爹谆谆教诲狠狠关在门外，缩身倒下决定睡死在被窝里。
天还未亮她相当于弟弟的妹妹呼啦一声拉开纸门，赤着双脚踏着半解冻的夜风将她狠狠扯出温柔乡。
勉强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夜色正好月色正浓。
如此良辰美景奈何天，月黑风高……补眠夜。
直接无视身边一双夜里分外醒目还不停扑闪扑闪的水灵大眼，她不满地咕哝了一声翻身裹住头接着睡。
秀气的面容上浮现出顽劣的笑容，短发利落的幼女完全料到了姐姐的反应，刚刚泡过冷泉的小手尚带着水珠，在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亮。金瞳弯弯像月牙，滑过纸门的清光里她直直把手伸进了少女露在外面的脖颈。
“呀啊啊啊————！”
数年后四枫院家还流传着半夜听到少女凄厉嚎叫的恐怖怪谈。
据说老人家很久都不敢往后院两位小姐的闺阁夜访。
现在四枫院家大小姐正裹在被子里狠狠的用眼神射杀着四枫院家的二小姐。前者一脸凶神恶煞碧瞳圆睁敢怒不敢言的吃瘪样，后者淡定微笑金瞳澄澈纯良无害的仍旧把手搭在姐姐的脖子上，眼看着水珠在月色中划过柔和的弧度坠进了凉一薄薄的单衣里。
“嘶——”轻轻抖了抖，凉一僵着身体不敢动弹，睡意全无的眼睛里闪着疑惑的光。“夜一你又要干嘛？”
“又——？姐姐，我可是第一次要半夜出去诶。”不满的扁了扁嘴，夜一满意地看着凉一缩着脖子小心地躲着她冰凉的小手，才意犹未尽地收手。随意地在凉一死死攥着的被子上蹭蹭手，她坐到离姐姐稍远的地方，好笑的看着对方瞬间惺忪下来的眼睛，兴奋的接着说：“呐呐姐姐你说是不是应该把朽木家的小子拉出来一起啊？”
“啧——”忍着漫上来的睡意皱眉，她撑着眼皮努力进行着秩序正常的思考以及逻辑规则的思想教育：“你半夜跑出去就算了，不担心你会跑丢。可朽木家的小子连家门都没出过吧，你那大咧咧的性子不玩起兴了把他丢在荒郊野岭才怪——不行。”
熠熠的金眸瞬间黯淡下去，夜一垂着眼睛撑着下巴依旧不依不饶：“怎么会呢他又没和我出去过你怎么知道他会被扔下，我就那么不可靠吗？”
冷淡干脆地别开眼，她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自动屏蔽幼女泛起水光的大眼：“不是可不可靠的问题，你这年纪根本没有可靠性，你没少干把人领丢这档子事儿。”
——上次是志波家的小鬼；上上次是蜂家的丫头；不知道是多少次那个浦原还是什么喜原的小子被你扔到各个地方最后自己都能当向导来去自如！！
为了不打击宝贝妹妹的自尊（她在意吗= =）和自己免遭荼毒，她默默地吞掉了以上冲到齿间的发言。
“ 一句话——绝、对、不、行。”
“姐你的发言真令我寒心，”老成的叹息着，夜一摸着自己的心口神色无奈而惋惜“居然这么不信任自己的妹妹……”
挑眉意识到夜一语气的不对凉一转过眼珠很是认真地看着她：“不，我很信任你。”
“所以我相信你绝不会做我不允许的事。”
原本只是为了截住妹妹越来越不对劲的话头。
她大概不会想到如此不经心的一句话究竟会有着怎样的力量在历尽时间洗练、世事变迁、乃至沧桑百年之后，仍旧深深镌印在当年幼女的骨血里。
甚至成为她的行事原则，甚至扭转了她的命运轨道。
甚至……带给她们不可弥合的，永远的伤。
当然，现在的夜一再妖孽也只是半夜祸害姐姐的顽皮幼女，除了圆瞪的眼瞳闪了闪，她抿了抿嘴，再没有其他的表示她对这句话的理解有多么的深刻。
夜色渐薄，突兀的沉默融在月光中抖落一身清冷。
揉着马上要闭合的睡眼，睫毛扑闪间绿色的光点渐渐模糊涣散开来。她身子软了下去陷在被里，最后的叮嘱宛如梦呓般轻不可闻：“唔……别玩到让我去找你野丫头……别找朽木家的小子……”
“你超罗嗦……”夜一白了一眼已然渲进梦乡的睡神姐姐，神色又恢复到顽劣如初的状态。一瞬间如水的平静肃穆宛如幻影一般褪去了无痕迹。
“我尽量啦……”依旧是毫无顾忌的嗒嗒光脚跑出去，夜一望着泛白的勾月顿住了脚步。手搭在古褐的木质门框上，她垂下眸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凉一说，带着一点笑意和促狭。
不轻不重但是有声有响的带上纸门，丝缕淡至透明的夜幕下她的紫发飞扬起张扬的弧线，尾梢跳跃着融进天幕又飞离出来。
脚尖点地，她带着桀骜的神情飞临金色琉璃瓦铺就的屋檐，踏着第一缕破晓的金色微光向前，素色和服尾摆飘过光与影的交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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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知道自家的大小姐只对夜一小姐不发作起床气，森田管家还是毅然地伸出枯槁的手指，叩响了刚经过夜一地狱式洗礼的纸门门扉。
“诶啊……”含混不清的浊音流转在舌尖，她手指动了动，甫一碰到有些发凉的，散落在榻榻米上的书本，便下意识地收紧，抬起——
向着声音的来源准确无误的丢了出去。
“凉一小姐……我是森田啊您不要激动.”偏头躲过破门而出的书本，他清了清嗓子，极为淡定的说道。
烦躁地用不厚的被裹住脑袋，试图阻隔那在别人听来温和沉静颇具长者之风在她听来刺耳聒噪不识时务的苍老声音。嘴里愤懑混着朦朦倦意的咆哮经过棉被与纸门的双重过滤再加上老人家耳朵不好，效果可想而知。
——“芬蛋我不执着了别叫我妈！！(混蛋我不是说了别叫我吗！！）”
老人家温和宁静的神色明显出现了一丝波动，进而这个波动层层向外扩散弥漫了整张脸甚至整个身体，森田老人颤抖着脸上的皱纹差点跌倒在门扉前：“大小姐您终于懂事了吗老奴太感动了啊您居然如此通情达理大公无私救人于水火之中千里送鹅毛……”
“给我打住——！”毫无形象地从被里闪到门前，凉一狠狠皱着眉大力扯开纸门。“呯”的一声巨响后她愕然瞪大水肿的碧眼看到向来稳重的老管家风中凌乱以帕拭泪的诡异景象。
睫毛扑闪间她强压下喉间滚动的狂笑，佯装淡定倨傲的伸手盖住鼻梁以下的脸：“我不说了别来吵我么。”
正值热泪盈眶的老人显然忽略了凉一被单衣放大到夸张的颤抖幅度，颤着声音接着诉苦：“大小姐啊朽木家来找他们家少爷了老奴我找遍了府内外都没有半点影子……”
赤脚站在尚且湿凉的春风荡漾中，她碧绿的眸子临冬般噼里啪啦的渐次冰结。
“大小姐……？”老人家有些诧异的收声，凉一周身的温度陡然下滑，比微凉的风都刺人。
“森田管家，麻烦给朽木家带个话，”她光脚跑到里屋迅速的套上外衣，动作急迫甚至带些凌乱的系上束腰。“天黑之前若是小少爷没回去，就来找我。”
颇为意外地看着凉一穿得邋里邋遢就绕过他尚不及反应的老身子骨向回廊尽头跑去，森田老人半晌才回过神来，同时消化了“连当家和夫人都奈何不了的大小姐居然会替四枫院家解围”这种惊悚的消息。
其实这孩子有时候也并不那么孤傲叛逆啊。
明明还是关心着家里的事，却总是喜欢和当家的对着干，摆出一副离经叛道者的样子，让人无可奈何。
——毕竟她只是个孩子啊。
绕过回廊的风润染了一路的暖意，初春已然渐近尾声。
奔跑在本家附近的街巷间，凉一一边搜寻着某个顽劣的小身影，一边用沉着深色的绿眼毫无顾忌的传达出心中所想——可恶的死小鬼，肯定是她，一定是她！
想都不用想地，她听到“朽木”两个字的时候脑海中立马闪过一双纯良无害的金色猫眼，还不停地眨巴——
夜一那小混蛋！
每次来往密切的几大家族一旦发生小孩失踪事件，肯定都和自己野猫一样的妹妹脱不了干系。
说真的她可以接受女孩子小小年纪交友广泛，哪怕所交的有白毛小妖黑毛海鸟天然小毒蜂等等匪夷所思的生物呼啦一大帮满尸魂界的撒野；
她还可以忍耐小女孩打死不留长发天生乱翘的硬直发丝远看像两只猫耳，性子活脱一只无拘无束的小猫顽劣跳脱像个野小子，没事捉弄家臣家人翘掉精英培训和玩伴偷酒喝到一醉方休等着满头黑线的父亲去领人……领猫；
她也能认可身为四大贵族没事和下级贵族甚至流魂街的孩子整日厮混是一种不错的增进上下层互动的方式……
——可是你坑蒙拐骗美其名曰带人出去长见识实质为供你捉弄玩闹的小玩偶最后兴奋大劲了干脆丢下别人自己跑到别处去的那种类似拐骗犯一样的行为是怎么回事啊喂！！！
内心不吁不喘地不停用长句人身攻击着自己的妹妹，凉一没时间感慨自己的里吐槽功力质的飞跃，尽管已经有些力不从还是加快了步伐。
不知不觉……已经跑出了四枫院家的属地啊。
眼前映入的是不熟悉的街道，稀疏的人影，以及密密麻麻到令人惊叹的树木。
青石板面的小径一路铺到交错的枝干深处，似乎是仍旧睡在冬天里的枯枝上已经有了细小的绿色和深色的苞芽。
生生顿住脚，她依稀觉得对这里有一点印象。
是什么时候像来过一样？
皱眉四处观望，眼珠四下转动着，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明明，有很强烈的，来过这里的感觉。
风大了些，卷起温温的空气和淡淡的香气。依稀有什么细碎的物事落在身上，细小的跫音摩擦在深色缎面上，寂静的环境下她听得分明。
垂眼，伸手拈起落在袖子上的小东西。指尖感触到的是润泽微凝着寒气的触觉，映入眸子的，是淡到近乎苍白的粉色。
——樱花的花瓣。
“呐呐漂亮吧，”夜一笑得一脸得意，狡黠的金色眼睛映入淡色的樱花似乎也柔了下来。“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好地方呢~”
当时的自己一手被矮一头的小鬼攥着，一边惊愕的仰头看到半边被粉色晕染透了的天空 。花瓣成片的随风零落，视线迷离又清晰，如此往复着。
看到姐姐惊讶的神色，夜一的笑容更加灿烂：“这可比朽木家庭院里的樱花漂亮多了，改天把他们家的小子拉出来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樱花~”
——重点出现。
嘴角的笑意不断的扩大，她眼底的温度却噌噌的往下降。
夜一你个死丫头……等我把朽木家的小子找到后一定要你好看！！
一手支着下颌想着回去怎么折磨自己的妹妹，一手不得不拨开眼前挡着自己路线的树枝。
朽木家的小子以前见过一面，没太记清楚样子。
不过那傲慢的态度和对樱花近乎疯狂的痴迷也是印象深刻。
第一次看见那个张狂的小子是在他家硕大的樱花树冠下面，满目炫粉中那一袭素白并不突兀，甚至因着过于单薄而平添了一分素冷忧伤。
美得令人不忍靠近一步，怕惊碎这梦境。
“喂，你，”
冰冷的声线，低沉悠长，融入浮动的樱瓣中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她被这声音突兀地拽出了回忆，绿眼轻颤，望向前方。
依旧是满目的樱花盛放，依旧是素白衣衫的孩童。
“——很煞风景啊。”
还有那依旧欠打的秀气面容上，冰冷不屑的孤高神色。
压下要动手打人的念头，她努力地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用尽量柔和的声音对着眼前一次两次看了她就忍不住动手的小鬼说：“抱歉打扰了，朽木。”
对方明显震了一下，乌黑的眼睛小幅度的颤动着，向后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
“那个……”明显不擅长对付小孩子，而且是面前的小冰山。她神情一僵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往下说，很明显对面的小鬼用敌视的目光看着她，如墨的眼珠一眨不眨的锁在她身上让她很不自在。
“……你要做什么？”小男孩绷着身子直直看着她有些发虚的绿眼，冷声道。
被额发盖住的额角暴起青筋，她心里吼着混蛋小子我对你没兴趣赶紧跟老子回你家去烦死了，嘴里却带着装出来的微笑意味：“我是来带你回到府上的。”
说着，她便向小孩走去，顺便伸出手，微微弯腰，带着纯良的笑容。
他有些急促的向后退去，黑发摆动出慌乱的弧线，双眼跃动着不安与恐惧交错的光点。
可惜后脊已经紧紧贴上树干，他惊惶的抬头，看到少女嘴角因猎物到手而变得得意到扭曲的笑容离自己越来越近，又短又薄的紫发几乎贴上自己的额头——
可恶！！
恐惧和不甘的浪潮澎湃到了最高点，他咬咬牙，索性丢开朽木家少主的身份，把心一横，眼睛一闭——
“可恶的小子！！！”
满树的樱花被这一声爆吼震得簌簌往下掉着花瓣，一时间空气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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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银铃端坐在榻榻米上神色肃穆而威严，苍老的声音平静但不失风范：“老夫在此谢过凉一小姐和……夜一小姐将白哉送回本家。”
闻言，凉一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夜一要抬起来的脑袋压了回去，狠狠白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后转向老者，平板的表情带上恭谨之色，连声音都压下了一个八度：“您客气了，是四枫院家管教无方，让小少爷受惊了，非常抱歉。”
某几个字凉一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咯咯吱吱的响声像是要把那几个字狠狠咬碎再嚼烂。她保持着温和恭谨的笑容，死死压住夜一脑瓜的手腕上一小圈牙印色泽鲜艳明艳动人还在向外欢快的冒着血。
老人淡淡扫了一眼自己正在安然昏迷的孙子，目光染上了一点柔和，胡须动了动郑重的开口：“怎么说凉一小姐也对朽木家有恩，那么夜一小姐的事情……”
某只竖耳偷听的小野猫身子一绷，立马把头埋得更深。
“……老夫就既往不咎了。”
敏锐地捕捉到老者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凉一的笑容有点走形，压住妹妹不安的脑袋的手腕上又施力了几分。
“姐你放我下来好痛的说！”
“死丫头给我闭嘴，今晚回家抄书三百遍！”
“姐你是不是被小白哉咬了所以才……”
“四百遍！！”
“姐你最后不是打晕了小白哉么就……”
“一千遍！！！”
真央的第一个假期里，四枫院凉一诡异的改掉了路痴的毛病外瞬步还以成倍的速度进步着，当然这也和每天必须进行的“娱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抄书一万遍！！”也是四枫院家的家臣们这个春天最常听到的一句话。
至于夜一的书法又进步了，白哉几乎每次都昏迷着被送回府上了等等等等，都是后话了。
总之，四枫院家的大小姐这个假期过得真是“相当充实”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真央第一年 假期“消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