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男春》安书生

1、贱男，土鳖与二货的三人行

　　“天终于黑了——”

　　刘闵宣正翻着一本《GRAZIA》的时装杂志，闻声抬头，瞥一眼正呐喊的郭淳羽，又重新低头看向杂志。郭淳羽拉开把落地窗裹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霎时北京二环内的夜景一览无余，窗外的霓虹灯映照着郭淳羽那煞白的笑脸儿顿时五彩斑斓。

　　裴回直勾勾盯着电脑桌面上的扫雷，鼠标“啪啪”敲个不停∶“至于这么兴奋么，不就是被你宣儿哥带出去购物，用得着跟八辈子没出过门一样……”刘闵宣把杂志仍到沙发柜上，揉了揉太阳穴，郭淳羽跑到刘闵宣旁边∶“宣宝，今晚咱们去哪儿？”

　　刘闵宣眯起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翘起嘴唇儿∶“Ming House。”裴回听闻，正摁下电脑总电源，把搁电脑桌上的车钥匙抓上，回头对刘闵宣道∶“离这儿挺远的啊，那咱们赶紧撤吧。”郭淳羽把刘闵宣馋起身，刚走两步刘闵宣突然停酌“我忘了小何子。”转身要往卧室走，郭淳羽忙在后面跟上扶酌“我的祖宗你小心点……”刘闵宣挥开他的手∶“我自己能走，你们先下楼等我。”

　　裴回戴上帽子，郭淳羽叹了老长一口气。裴回对郭淳羽翻了个白眼儿∶“没事儿瞎操心。他那爱惜自己健康身体的精神就如同忘了某位兄弟一样不可思议。”郭淳羽撇嘴∶“还说忘了，刚才那声动听的‘小何子’也不知道是谁喊的。”

　　裴回刚摸上门把手，刘闵宣又从卧室出来了。
　　刘闵宣出来时换了一身黑色修身外套，染成棕色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撮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耳朵上却戴了个与全身搭配格格不入的兔子耳钉。

　　“这次怎么想到要戴着小何子？”

　　郭淳羽继续上去搀扶着刘闵宣走路。刘闵宣摸了摸耳钉，没有回答∶“另一个蛇形的有空帮我找一下，估计就在卧室什么地方放着。”郭淳羽应了一声“喳”，把刘闵宣扶到楼梯口回头笑嘻嘻问∶“能告诉我那只蛇的叫什么吗？”

　　“——小刘子。”

　　裴回说完，锁上了门。

　　三人来到朝阳区东三环南路，路两边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各路商铺霓虹闪烁，五光十色招摇夺目。坐在副驾驶的郭淳羽兴奋起来，扒着车窗玻璃不停张望。路过一条路时郭淳羽突然指着一家电影院张贴的海报∶“克里斯蒂安贝尔，《金陵十三钗》——”扭头望向裴回，裴回面无表情手握方向盘看着正前方。

　　“想看？”坐在后面的刘闵宣问，郭淳羽回头，对猫一样卧在车里的刘闵宣点点头。刘闵宣轻声道∶“裴回，先去看电影。”只听裴回“唉哟”一声踩上油门，哑着嗓子∶“不早说，还得绕一圈儿再回去……”刘闵宣静静靠着座位闭上眼∶“今天有的是时间，我准备玩通宵。”这话听得裴回和郭淳羽两人脊背冒冷汗。

　　兜了一大圈子到电影院门口，两人陪郭淳羽看完了《金陵十三钗》，裴回掐了下表，足足过去三个半钟头。
　　待三人又杀到购物中心，出大门时已经快到午夜了。
　　推开商场大门，郭淳羽手里提着四个包三大一小走在最前面直奔停车场，脖子上多了条喜庆的红围巾的刘闵宣步履不快勉强跟在郭淳羽后面，最后是裴回拿着手机边走边专心致志盯着屏幕刷微博。

　　路过一家麦当劳店，裴回停在那里不走了。郭淳羽提着包折回来∶“裴回，车钥匙给我。”说完半天没见裴回动弹，郭淳羽走上去就要抢他的手机。“别动，就一会儿，这里是免费无线网……”郭淳羽无奈甩了甩快脱臼的肩膀。刘闵宣两手插着口袋也慢悠悠折回来，抬头望门口闪亮的大黄“M”∶“不如晚餐就在这里搞定了。”裴回把埋在手机屏幕的脸支起来，问∶“不是预订了大和屋的位子吗，不去了？”

　　“不去了。”刘闵宣走前面进了麦当劳，郭淳羽毫不犹豫跟后头钻进去。

　　郭淳羽找到了一桌座位后撂下大包小包自告奋勇去点餐，裴回则带着刘闵宣往座位那慢慢走。
　　有一桌靠窗户的两个女孩见他们突然偷偷笑起来，刘闵宣停住脚，对裴回说∶“我要坐靠窗的位子，你去把包拿过来。”见裴回的意思是要把刘闵宣搀到位子上再去拿包，刘闵宣轻抚掉裴回的手∶“我自己能走路，你越助我就越恢复得慢了。”裴回只好松手跑去拿另一个桌上的包。
　　刘闵宣经过那两个女孩时，一个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裴回拿了包过来，回头看了看那桌女孩，坐下问刘闵宣∶“她们的表情也太丰富了。”刘闵宣不经意翘起二郎腿，笑道∶“想当初第一次和何翊君在餐厅吃饭，也是这样。”

　　裴回一怔，随即尴尬笑笑，又掏出手机看起来。

　　一会儿郭淳羽端着餐盘走过来，寻到他们两后都快皱起了一脸的褶子∶“都说过宣宝这才刚好不能着凉，里面暖和非要坐窗户边儿上……”郭淳羽坐到裴回旁边，脱掉大衣侯又把眉头皱老高∶“宣儿哥，又翘二郎腿！像你这样的能好就算是个奇迹，我真是……”

　　“少安毋躁，少安毋躁……”裴回拍拍郭淳羽的肩膀。刘闵宣把吸管拿在手里转∶“我也没指望它好。”

　　“唉呦喂刘爷，您就盼点儿好成不。”

　　裴回把手机挡郭淳羽面前∶“看这个，居然有人把宣宝早期时装评论翻出来了——”郭淳羽把手机抢过去，给刘闵宣念道∶“‘一味拔高文字，无法自圆其说’……是谁写的？”刘闵宣抬眼，暗暗笑起来∶“我这老脸已经没有资格见人了，谁来替我说说好话？”

　　裴回推了把眼镜∶“由于刘闵宣这小子已经成功达到没脸见人的程度，我只好暂时出来替他辩护。我是看着他长大的——”郭淳羽用胳膊肘搡一下裴回∶“你得了吧。”裴回转移到刘闵宣旁边，捉住他的手继续说∶“我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而且知道他写这些破玩意的根本动机——虚荣加浮躁。他开初所写的大部分最能迷惑人的地方无非就是玩儿文字，学着流行语句设计华丽的描写且从那开始他不知道怎么琢磨出来写“诗”，居然歪打正着，依我看这简直是对“诗”的侮辱，由此笼络了一大批拥护者。当然，他还不是贡献全无，全国码字史长达几千年，终于出现第一个欺世盗名的混蛋。”

　　郭淳羽“哈哈”一声歪到一边儿，刘闵宣保持着微笑，举起一杯果汁∶“为裴回的损人事业再创高峰干杯。”裴回对刘闵宣举起空杯子。郭淳羽吸了两口美年达∶“裴回，就你能镇得住他。”裴回推了把眼镜∶“能镇住他的只有何翊君。”郭淳羽抬头看刘闵宣，刘闵宣面无表情道∶“闭嘴。”郭淳羽笑一声∶“我说，新年要有新气象。来，让2011年的所有不开心的事儿都去见鬼吧——”重新端起自己的美年达，“咕咚”一声见了底。

　　刘闵宣把自己埋在座位里面，下巴藏在厚实的红绒围巾里，瞧着郭淳羽把饮料干光，低眉理了理围巾上的绒毛∶“我改主意了。我们吃完就走。”郭淳羽撑着脖子面露狰狞向裴回看过去，裴回推一把眼睛，飞快从包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拍桌上，向刘闵宣挑挑眉毛∶

　　“话说茅山有个茅老道，他将法术给我传，大法传了三千六，小法变了万万千，剪条鲤鱼会凫水，画个老虎跑上山，骑个板凳就能跑，坐着炕席飞上天。学成手艺回家玩，变个戏法给大家看。各位，请睁大眼睛瞧好了……”裴回把扑克“唰唰”洗了三遍，滑出了扇形递到刘闵宣面前。

　　刘闵宣抽出一根修长的食指点了下中间的一张牌。裴回挂着故作神秘的笑容，将那张牌随意插进整副牌里，左倒右倒最后整齐划一立桌上，从中捏出来一张扑克，竖到刘闵宣眼前∶“是不是它！”刘闵宣扫一眼牌，象征性鼓鼓掌。裴回把牌整理好，旁边再也忍不住的郭淳羽大笑∶“你个二货。变砸了，这是宣宝教给何翊君的魔术。”

　　刘闵宣看着窗外抿起嘴笑。裴回疑狐∶“不可能啊，何翊君说他是自己学出来的。”

　　“哎哟，何子的话你也信，这不就现成的例子摆在这儿呢。”

　　裴回白一眼郭淳羽，郭淳羽立马住嘴。刘闵宣伸出手从一摞牌里抽出个红桃7∶“这牌有一边是斜的。”说着把牌移到桌子边缘，对齐了后见红桃7多出桌角小小的一丁点。刘闵宣笑吟吟看向裴回。裴回望天，靠向椅背耸了耸肩。

　　“噗哈哈——”郭淳羽指着裴回又笑起来，刘闵宣起身，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大半天都在逗我玩，你们也累了。”又伸出手捏了捏郭淳羽的脸蛋∶“不愧是好兄弟，让我住贵的，让我穿暖的，让我吃好的，还让我赖了你们家半个月——”裴回揣起手机，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正准备起身。刘闵宣按住裴回肩膀∶“不用了，我想我也应该回家一趟。Jordan的口粮估计也快没了。我会想念你们的——”刘闵宣挥挥手，迈着缓慢的步子朝门口走去。

　　“我也会想你——”郭淳羽抚摸着左脸被刘闵宣捏过的地方，眼神儿迷离看着刘闵宣的背影∶“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那是他用洗发水的味儿。”裴回勾起一只鸡腿。
　　郭淳羽嗅了嗅裴回的头发∶“你也和宣儿宝用一样的牌子？”
　　裴回头也不抬，等撸完最后一块肉嘴才得空∶“我用的是巴黎欧莱雅。”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最爱康王。”

　　裴回挑起鸡骨头∶“我都忘了说了，三张《金陵十三钗》电影票加快餐加宣宝脖子上明艳动人的红围巾一共634，报销。”

　　“为嘛让我报。”

　　裴回停下啃鸡翅的爪子，往餐巾纸上蹭了蹭，推一把眼镜，一脸幽寂∶“因为你许给我了啊夫人，难道你忘记了？丈夫当然要找管钱的老婆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