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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长兄为父,这位如同我父的骆生,因为我不恰当的言行,把我劈晕在地,待我再度醒来,已经被他锁在门里,他同意了让我再嫁穆府。

      我只有一句话:他奶奶的熊。

      “小福啊,女子这一生求什么,不就是嫁一户好人家吗?哥哥我查过了,这穆府没什么黑底子,多金清白,是个好人家。”我第二次被迫登上花轿的时候,他如是说,话毕甩下帘儿就去数聘礼了。

      回头的马果然没有好草吃,这一次,婚宴再没了先前的庄重,八抬大轿急不可耐的冲进了穆府,两个丫鬟形色匆匆的将我扶进门,一路无人,氛围相当诡异。

      我在大堂矗立了良久,不见有一人来,便扯下盖头,四处打量。

      陪同的媒婆也神色紧张,似乎将有大事发生,不多时一个丫鬟来了,却一路低声劝着,把媒婆送出了府门,始终没人理会我,我很生气,索性一屁股坐在堂下的梳背椅上。

      不久,穆府一家子垂头丧气的来了,我已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看来这次是穆怀春逃婚了。

      我起身干脆道:“派辆马车送我回苍崖山庄,礼金就分文不退了。”

      穆老爷连忙拦下我,“骆大小姐如此聪慧贤能,我儿一定会珍惜,这次必然是赶路误了些时辰,再等等,再等等。”因为羞愧和难堪,他满面白须都在颤抖,瞧着倒是有些可怜。

      骆生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好歹穆老爷是个有诚意的本分人,而我这大半夜的赶回苍崖山庄也不大方便,恰巧有丫头主动迎我去后堂休息,我只好先不动声色的住下来。

      漫漫的长廊上,两个人丫鬟小声安慰我,“少夫人不要气,四少爷为事暂时离开穆府已经是寻常事了,我们在府里伺候多年来,他也不过回府了三次,他这次听说老爷给他定亲,也是专程赶回来的,若他无心,大可以不回来的。”

      我茅塞顿开了,原来穆怀春常年在外放浪不羁,穆老爷是想用这门亲事锁住他,只是没料到,他专程回来,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

      “说起来,我家四少爷是一表人才,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也算说有头有脸的人。”另一丫鬟也插嘴:“是啊,江湖上称他四郎君,听说武艺排行还是名列前茅的。”

      四郎君,骆家女,这回月老恐怕真的发了疯,破罐子使劲破摔。

      “他在江湖上做什么的?”

      “不知道呢,只知道他曾经提着人脑袋回府,把老爷气病了一回。”

      不久她们带我载上湖边小舟,扁舟破开水色,往湖心去,湖心有一方小岛,岛上一座小筑,正亮着烛火。

      丫鬟道:“那是四少爷的旧居,奴婢们已提早打扫好了,老爷说让四少夫人住进去,今夜四少爷会回来的,少夫人先歇息,明早我们再来伺候着。”两个丫鬟回到舟上,迅速去了岸边。

      这小筑与穆府的其它建筑格格不入,大概是早年建建的,墙面斑驳,门角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苔藓,四面邻水,真想是一座牢狱。

      我实在无法在这陌生又潮气的屋中入眠,便起身转悠,屋中有一口陈年大箱,有半人深,箱底放着一叠黄纸卷,打开一看,是府衙的感激信,时间竟是十年前,还有些陈词小调,多是少年一表决心的词句,另有一些纸上竟有泛黄的手印,像是干涸变色的血渍,与前者相比,根本不像同一人的东西。

      这穆怀春,一面是皇商家桀骜的四少爷,一面是江湖里的来者,嫁了他,未必是件好事。他出门在外淌江湖水,而我只能留在这府里宅斗,不管他死不死在外头,我都是守寡。

      越想越不合适,我静心坐在烛灯下,用头上朱钗在木桌上刻了一张休书,半骂半嘲讽,以表我对场婚事的深恶痛疾和满心不屑,等最后一个字写完,一阵湖风灌入屋中,烛火被吹灭了,反正我也累了,索性倒下睡觉。

      这一觉只睡到半夜,我却倏忽醒了。

      小筑的四周有水浪拍岸声,还有远处西林寺的颤颤钟鸣,本已是秋季,显得越发凄凉,十分森然。

      不远处传来金属的相击声,极有规律,像是有什么在水岸徘徊,片刻后,传来一整划水声,我起身从门缝中一望,果然见那独舟划来,上面立着一个人,但是漆黑难辨,只看清他背上背着长剑,在月下有一段寒光。

      不知为何,觉得来者不善,我躲进一旁的绿漆木柜,才刚好合上柜门,那人便靠岸了,那把利剑从门缝中插了进来,我透过柜门的雕花望出去,见此刻小筑的门已被打开,我能看见那人的一段衣裤,被牛皮腰带紧扎在腰间,十分利落,仿佛随时有紧迫之事要应付。

      门外的月光涌进来,我看清了那把剑,是一把有着四片刀刃的长剑,刃口上有血。

      那人在屋中踱步,走到床前,用剑挑开了被褥,又砍翻了桌椅,似乎是在找什么,又一无所获,却在这时,他举步朝木柜走来,我心中大骇,抓起柜中的陶罐,心中默念阿弥陀佛,然而远岸传来撕心的尖叫声,此人闻声立即奔出门,速速离开了。

      直到屋内外恢复了平静,我才敢钻出木柜,此时的屋内已是满地狼藉,从窗口往外望,湖面月色惨白,原本停来的小舟已飘荡不远的湖面上,我跳进湖水,气喘吁吁的的游上小舟,却发现船上居然没有桨,正发着愁天空又落起大雨,扁舟被涟漪推了又推,前前进进,在湖面乱荡,又倦又冷又累,我卧在舟底,竟在雨中睡了过去,第二日午时醒来时,日头高照,小船已经被水推到岸边。

      我匆忙回到穆府,敲了半晌的门,门才被打开。

      彼时屋檐上还挂着雨水,水滴下面立着三个男子,脸上都戴着斗笠乌纱,手上持剑,从气势来看,不太友善。大厅里站着数十人,均是如此装扮。

      不等我开口,一人问:“你是谁?”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们又是谁?”

      其中一人猛然将乌纱兜起,是一花眉老道,他拱手迎来:“这是苍崖门骆门主亲妹,骆福如骆姑娘吗?我见过你。”

      我微一点头,他便上下打量我一身囍服,道:“你这是……嫁给穆老爷?”

      “不是,是嫁给穆少爷。”

      他长叹一声:“望你节哀顺便。”他带我往后院去,那里正堆叠着无数尸首,我看见穆老爷的脸,还有大夫人的一只手垂在外面,碧玉镯子已经染作血色,红艳艳的。

      灭门了?

      我正惊着,旁边一人问道:“你昨晚在哪里?”此人声音清脆,听起来年纪不大,语气却是何等不容置疑。

      他竟在怀疑我?我怒道:“姑奶奶昨夜在湖心小筑等着与夫君翻云覆雨,结果一整夜困在小舟上,差点被大雨冻死,你们还要听什么,要不要听如何翻云如何覆雨。”

      他闻言微微一顿,褪下斗笠蓑衣,把脸露了出来,原来真是个清丽的少年,刀眉月目,面若粉琢,标准的乖巧公子脸,可惜说话十分难听,“对,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们,最好字字道来。”

      “凭什么?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贼喊抓贼。”

      花眉道人咳了一声,那小哥才退到后面,老道对我及在场众人道:“骆大小姐天生玩笑多,不要将小儿恶话当真,诸位不要气,”他又向我解释,“我等都是穆老爷的故交,承蒙穆老爷不少恩惠,因是江湖中打打杀杀之人,不好在穆家喜婚当夜参与酒宴,只好今日前来贺喜,怎料清晨三敲门而不开,便翻墙进来,却看到如此惨烈的场面。”

      我连忙拱手,“方才福如也是心急,请诸位叔伯别介意,长兄虽是苍崖门门主,但我从不交涉江湖,何况只是嫁来做人妇,这种事谁也不想遇到,如今夫家没了,福如也该走了。”

      那冷面小哥拔出剑,拦住我,“等一下,穆怀春在哪里?”

      “把剑拿开。”

      正僵着,另一位老先生上前圆场,“此事非同小可,骆小姐也算是穆府唯一的人了,还请暂且留在这,等我等商议一番如何抓到凶手,再离开,以免在外打草惊蛇。”

      我想走走不掉,又不好硬扛,只好默默答应下来,这些江湖人士封锁了穆府的所有入口,整日来围桌商议如何揪出凶手,江湖人实在爱伸张正义,以显自己是个真枭雄,可偏偏不付出行动,就会纸上谈兵,显得没诚意。

      次日清晨我才起来,便见一群男人在后院挖坑掩埋死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把尸首交给官府?打算如何找证据?”

      一个金冠粉脸的胖老爷挥汗道:“江湖上的人心既是证据,寻到凶手大可诛之而后快。”

      我心中冷笑一声,靠在墙角边,“现在你们商议完了,就放我走吧。”

      老道说:“骆小姐大可以不必走,现在穆府的人都死了,穆四少也失踪了,这穆家便是你的了。”

      我冷笑道:“您这话说的,好似是我处心积虑谋害了穆家,实话同诸位说,我没有与穆少爷拜堂,也没有与他洞房,根本不算穆家的人,何况,谁要这死了人的宅子?今日我要归宁了,若不在午时赶回去,苍崖门的骆生可要上门来找我了,到时被他察觉到什么,岂不更麻烦。”

      花眉道人思前想后道:“骆门主可有见过穆怀春?如若二人不相识,可否我安排一人陪你走一趟?邵爵,你陪骆小姐回府归宁吧。”

      那叫邵爵的冷面小哥,不大乐意:“师父,如此怕是不太合适。”

      道人又道:“还是看骆小姐的意思吧。”

      我心中揆度片刻,心道,如果穆府惨遭灭门的消息传遍了浔阳城,我难免又会被骂是扫把星转世,便道:“没什么不合适的,诸位师伯抓凶手,这位小哥陪我归宁,而我替诸位保密。”

      那小哥瞪我一眼,眉眼深凝,拱手道:“是,师父。”

      当下,我与这位邵爵少侠往苍崖山庄赶去,他扮成了大户公子的模样,小金斗,玉簪头,金光翠色印的他脸儿俊俏,精致雕琢。

      他讨厌我盯着他,我偏要看,就要他不痛快。

      回到山庄见了骆生,他突然变得十分机灵,在归宁宴上说笑不止,有问必答。

      我舔着小酒盯着他,遭他私下瞪我一眼,冷冰冰的模样让我有点愁苦,看来此生与俊生有缘无份了。

      归宁宴散后,骆生微醺,将我拉去一旁,“这穆四少爷好眼熟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在眉山道人身边见过……”我惊叹于骆生的好记忆,连忙打着哈哈给他灌酒。

      归宁宴直到夜中,邵爵被骆生吹捧的不大自在,终于坐不住了,请辞道:“在下看今日就到此好了,也当回去了。”

      骆生已大醉,揽他不放,“怎能回来半日即走?四少爷与舍妹住一宿再走,明日我亲自护送你们回穆府。”

      骆生他醉的不浅,一手拽一人,将我二人甩入门,屋子里撒了遍地的水,桌椅也搬空,只留了一张床。我不经佩服起骆生,他还真是急着为骆家传宗接代。

      我坐在床边拍了拍铺子,“小哥,来睡吧。”

      他顿了顿,似乎万千思绪过脑,但又太疲倦,便道:“仅是睡觉,请你自重。”

      我自会自重,但贴得近些也不会缺胳膊少两斤肉。

      我小时常与骆生同床睡,一向觉得江湖人应当豪气冲天,不拘小节,然而今日,我却被这位小哥逗乐了,他笔直的睡在床里,我扭头望他,他便翻个身,躲着我的目光,我作弄着靠近些,他便用手弹剑,警告我。

      与他同床,实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昏昏沉沉睡到半夜,突然床铺在微晃,我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像是从熟宣上拓下的,白净的像糯米团子,上面一对明目微翘,很是讨人喜欢。

      他靠我如此近,我实在受不了。

      “你怎么了?”

      他把手指放在唇上,“你听见声音没?外面出事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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