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尔一生花烛事》左大臣

3、（三）

　　（三）
　　世人都说王谢，却从未有过谢王一说。
　　从小长于山野的谢辕在六岁第一次见到王卿越的时候，就和他打了一架。
　　那时候谢家家主谢老爷子，亲自把人从东山碧空寺带回谢家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谢家女眷都哭了。一个又黑又瘦，身上布满大大小小伤口、结痂疤痕的孩子，一脸茫然的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画栋雕梁和朱颜罗绮。
　　看着他茫然却又倔强的眸子，又想起因元丰党祸惨亡的爱子儿媳，谢老爷子不禁悲从中来，老泪辛酸。好在，这根独苗总算在故人的庇荫下保住了。不论这孩子资质如何，谢老爷子都下定决心，穷谢家之力，保他一世安乐。
　　而谢家却没有料到这个在外面历难了六年的野孩子，正是谢家日后的转机。谢家由文转武，重开另一片天地，就是起于谢辕之手。
　　或许是因为从小长于山野，谢辕有着迥异于谢家乃至整个当世门阀大家子弟温文尔雅的品性。
　　在尔雅书府，当一群世家子弟看着新来的瘦黑猴子，一双黑浚浚的眸子打量着他们时，纷纷不厚道的放下诗书笔墨，予以调笑，唯有一人端坐如故，头也未抬。那些笑嘻嘻的子弟们环在他四周，仿若众星之拱北辰。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眼中的谢家土包子，下一刻就身如飞箭，朝他们扑来。确切的来说是朝端坐在中央的王卿越袭来。谢辕一把推翻他的桌子，拳头就往他身上砸。在周围那些子弟都发蒙的片刻，王卿越身上已经挨了数拳。而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一哄而上时，战况已经发生了变化，王卿越竟然反扑谢辕，开始回手，两个人打的好不热闹。你一拳我一腿的毫不客气。
　　等到书府教习分开众人时，谢辕和王卿越二人纷纷被人搀着，死死的盯着对方。
　　谢辕说：“你服不服？”
　　王卿越喘着气瞪着他，道：“不服！”

　　这一架是打得名震朝野。第二天，不光所有朝官上朝前纷纷揶揄谢尚书和王太傅，就连上朝后，敬炎帝也颇有玩味的赞扬了二家家教不错，子弟剽悍。吓得谢尚书和王太傅纷纷惶恐告罪。敬炎帝浑不在意，末了说了一句小孩子的事，不必苛责。二人俯首称是。
　　而正是这一架，给了谢辕一个绝好的开端。一则，从那以后，谢辕不但没有和王卿越结仇，反倒惺惺相惜，交情越发之好，几成莫逆。二则，谢辕剽悍大气、外粗内细的风格独树一帜，吸引了众多品性各异的子弟，交友圈广泛。而最重要的是，敬炎帝那几句话，承认了谢家这个劫后余生的独苗，谢家不用胆战心惊了。
　　而后十几年，谢辕走了一条迥异于世家子弟的道路，他受不了尔雅书府慢吞吞的进学之路，在十岁修完主要的几本经书之后，毅然带着几个品性相投的子弟弃文从武，进了教尉营，两年后，随出征大军前往边关，一去六年。
　　六年后，当战功赫赫的金鞍少将谢辕重回长安的时候，他的莫逆王卿越，也已经才倾天下，做了琼林玉树了。

　　谢辕三月中旬回到长安，没待几日，就南下湖广，抓捕乱党。等到他两个月后到达扬州的时候，下人来报：“大人，王翰林携夫人前来造访。”
　　谢辕接过名帖，看着上面陌生的龙飞凤舞字迹，王卿越和王沈氏几个字异常刺眼，他把名帖一把揉成纸团，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