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红颜醉》残字熙

38、想爱两难

　　鼓声震天，远远得从宫门传到了后宫深处，在响彻云霄的鼓声之后又是一阵响亮悠长的号角鸣响，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刺激着施辛枫的耳膜。

　　“啧，吵死了！”施辛枫一甩手，将棋子扔回棋盒，起身道：“如此嘈杂的环境如何安心下棋？不下了不下了！”

　　穆祸水顶着那棋局，嘴角微扬，落下一子，道：“不下就不下了吧，反正……”抬头望向施辛枫，得意道：“你也已经输了。”

　　施辛枫闻言面露微疑，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微抽，最终还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

　　“还死撑！”穆祸水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耳力甚好的施辛枫自然是听见了，握了握拳，道：“好久没动手觉得手痒得很，反正今晚也无事，不如你来陪我过两招？”

　　穆祸水赏了她一个白眼，道：“看来你五成智商已经没了。”

　　施辛枫闻言有些尴尬得“哼”了一声，熟悉的乐声在耳边响起，当初她作为皇夫进入这皇宫的那一条，这乐声同样为她奏起过。

　　今日，是女皇再立皇夫的日子。

　　“不如弹会琴？”穆祸水从屋内搬出施辛枫的秦，道：“你不是说你心烦的时候就喜欢拨两下琴弦吗？”

　　“谁说我心烦了！”施辛枫不满地反驳了一句，却还是将棋盘收好，接过穆祸水递来的古琴，平放在桌子上。

　　穆祸水在她对面坐好，正准备着好好欣赏施辛枫的琴艺，哪晓得几个不成调的音调出来后施辛枫将琴一推，道：“不想弹，没兴致。”

　　“还说不心烦……”穆祸水很是无奈，她不想管了，这别扭孩子哪里救得了，明明她自己也有一堆烦心事，这下真是反而把自己也弄得烦躁起来了。

　　“我确实不是心烦...好吧，是感觉有一点烦。”施辛枫蹙着眉头斟酌片刻，道：“今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什么兴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似乎连活着都感觉是一件无趣的事……”

　　“噗——你胡说什么！”穆祸水以手握拳敲敲自己的额头，怎么施辛枫这么一个热爱生命活力无限的大好青年一句话变成了了无生趣的忧郁小生呢，而且这轻生的念头都快出来了，看来心理问题不是一般的大。

　　“好吧，让我告诉你如何让你的人生有意思起来。”穆祸水双手搭在施辛枫的肩膀上，正色道：“冲过去大闹一场，把季倾澜抢过来！”

　　施辛枫直直得看着她，有片刻的晃神，等到她回过神，只送了穆祸水四字评价：“不顾大局。”说完将穆祸水的手一拨，将穆祸水的手拨下来，径自回房去了。

　　“小枫……”穆祸水跟着施辛枫走到她房间门口，来不及进去，就见房门在她面前快速得合上。

　　穆祸水盯着那房门愣了几秒，待反应过来，却是想冲上去敲门，也是想就这般甩袖离开，最终穆祸水还是将袖子一甩管自己走了。她现在也是十分不爽，又何苦来哉去贴施辛枫的冷屁股。

　　等到穆祸水排解完她的抑郁之情，又回到施辛枫房门前，这会倒是不再犹豫，大力敲门的样子像是要把房子拆了一般。

　　可是里面的人半天也没有一点动静，穆祸水暗觉不对，一掌将门拍开，走进房间一看，哪里还有施辛枫的人影。

　　季倾澜面无表情地立在大殿上，身边的太监再一次小声地提醒她该回房去了，季倾澜恍若未闻，仍是不声不响地立在那里。

　　她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从今天她从梦中醒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隐隐得在期待什么，只是越到吉时，她的心越冷，那份期待也一点点得被时间磨灭，现在吉时已经过了，她和杨皓文行过礼，名义上，杨皓文也确实已经是亚赛第二个皇夫，可是她心里却还是留着那么一点点希望。

　　她看着大殿敞开的大门，她还在等，却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什么。

　　郑卓凡见女皇陛下这明显不对劲的样子，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见文武大臣都盯着季倾澜，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想到刚刚塞入手中的纸条，反正他都是要站出来，见那太监还要劝季倾澜回去，忙站出来道，“陛下，臣的一位好友听闻陛下今日大婚，特来献曲，不知陛下可要传她入殿？”

　　全场的视线转而落到他身上，郑卓凡瞥了一眼季倾澜身边的太监，淡笑道：“陛下不同于民间女子，怎能让陛下在房里闷坐？且臣看陛下和杨皇夫情深意切，此刻定是不愿分开，陛下不如留下与大臣们同乐？”

　　亚赛之前从来没有过招皇夫的经历，也不知这礼仪上该是如何，这规矩自然是没有定下，自然是视情况而定，换言之，就是皇帝想怎么样，大臣们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而杨皓文被郑卓凡一句“情深意切”说得心情大好，微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大臣们见皇夫和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都这样说了，也是一片的赞同之声。

　　见眼前这情景，季倾澜身边的太监也就不敢再多言。

　　季倾澜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也好，郑爱卿不是说有人献曲？让她进来吧。”季倾澜虽然说得平淡无波，心里却是跳快了几分。

　　会是她吗？

　　真的是她！

　　一个白衣女子蒙着面纱，抱着古琴翩然而至，只一眼，季倾澜就认出了那人，这身影几日来不断出现在她脑海中，在她的梦中实施有她的身影，恍惚间，季倾澜都快分不清这是否是梦中的情景。

　　季倾澜终于等到了她心中的身影，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期待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此时她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酸涩，她既然来，为何不早些来，等她拜完了堂才来，又有何意义……可是她终究还是来了不是吗？

　　琴声在略有些吵闹的大殿上响起，立时就让大殿安静了下来，众大臣都停下话语，专注得听着白衣女子弹琴。这琴声如此美妙，若是在此刻打扰到面前的女子弹琴，他们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施辛枫微闭着眼，她可以感觉到季倾澜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但是她不敢看她，就连一眼都不敢望过去，努力得让自己放空，不去想太多，也不再压抑自己，让指尖随意得落在琴弦上，牵带出她被隐藏的情绪。

　　季倾澜眨也不眨得望着施辛枫，可是一眼都没有，一眼，施辛枫都没有抬起头来望向她过。原本跳得有些快的心又冷了下来，季倾澜不敢再想，只能专心聆听那琴声，越到后面，琴声中那若有若无的爱意越发明显起来。

　　是，爱意，季倾澜生怕是自己误会，可是她真真的能感觉到，施辛枫琴声中压抑的爱意，随着曲子接近尾声越发汹涌起来，像是压抑了很久要爆发出来一样。

　　可是，怎么会，她明明知道自己要立他人为皇夫却还是那般不闻不问……定是自己误会了，一定是这样！

　　季倾澜不断劝着自己，可是她隐在衣袖下的手却是颤抖得厉害，连带着望向施辛枫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

　　难道她真的这般喜欢季倾澜？

　　施辛枫自然也听出了自己琴声的爱恋，管不上心中的不知何处涌来的酸涩，只想将琴声中的情感压抑下来。她不该如此，可是当手触上琴弦上的那刻她却只想这样做，让自己的心情让那人知道。哪晓得到了现在，她再想压抑，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真不该听穆祸水的，真这样不管不顾得跑来了这里。

　　“好好好！好一曲凤求凰！”琴声一了，杨皓文倒是第一个出声的人，他激动万分得鼓掌道，说完转过眼去，满眼痴迷得望着季倾澜。

　　谁人知道，他身边这个女子，是他从小的梦想，他喜欢他十年该是有了吧。这爱没有随着年岁的增长减灭，反而越演越烈。

　　只是，他这么望着她，而季倾澜却是眼神复杂得看着那个白衣女子。

　　杨皓文心中一跳，忙对那白衣女子道：“这曲子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下去领赏吧！”

　　众人一愣，这杨皇夫连场面话也说不好，明摆着在赶人，又是在女皇陛下面前这般放肆，这是怎么了？

　　杨皓文话一出口，就后悔莫及，偷偷看了季倾澜一眼，季倾澜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似他没有说过那句话一样，仍是盯着那白衣女子看，眼中的迷恋让杨皓文透不过气来。

　　施辛枫抱着琴，心里乱成了一锅粥，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是喜欢季倾澜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如此喜欢，因为她要和别人成亲，会忧烦得连以前兴致勃勃要做的事都觉得无趣，会因为无意间瞥到的一眼她的模样就会有拉着她离开这里的冲动，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想法。

　　但是她怎么能这么做？只怕她说了，她们就只能是仇人了吧。

　　施辛枫抱琴离开，无人阻拦。

　　季倾澜只是看着，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她在等，她刚刚在心里发了一个誓，如果，施辛枫愿意看她一眼的话，只要她一个眼神，她就立即扯下身上的喜服，不管他人如何想，也不管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她会告诉她，她的皇夫只有施辛枫一个。

　　可是，她确实至始至终都没有望过来一眼。

　　季倾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