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萝梦》蓝羽四无

4、三

　　一路无话，二人驻足之时，已近晌午。
　　骤雨空袭，眼前唯有一座破庙，间或有飞鸟落于屋瓦之上，哀嚎之声，甚是恼人。
　　好在庙宇破在陈设，屋身到是完整。于是，却也不碍二人入内躲避。

　　穆络见冷杉面露倦色，笑着打扫出一块干净之所，脱下袍子铺于地上道，“你若倦了，不如躺下歇息片刻。”
　　冷杉斜了穆络一眼，索性闭上眼，似有心事。
　　想他还在生气，穆络也不再多言，片刻后，睡意渐染，一个晃神险些跌倒。

　　“不对……”这庙有古怪。
　　“古怪的恐怕不只是庙吧。”冷杉边说边至怀间掏出一粒丹药喂在穆络嘴里，接言道，“你听着声音，方才我还以为是那些野鸟，不过现在看来，却更像是婴孩儿。”
　　“难道说……”
　　二人一同回头，看向身后的一方草垛。
　　草垛杂乱无章，藏住两个孩子却非难事。冷杉抬眼看了看穆络，还未及上前，却被穆络一把拽过，随即一个闪身，带其从窗口掠出。

　　窗外，竟是一片泥泞之地。
　　冷杉不敢妄动，只好任穆络钳制，穆络棋走险着，施展轻功，落到泥沼间的一棵榕树之上。
　　榕树参天，枝桠繁杂，挡住二人自是不成问题。

　　冷杉侧身倚在一旁，见穆络神色凝重，顺势看去，一行人，形色匆匆，竟是刀剑教的门人。

　　为首之人，是刀剑教的老教主木易，他身后站着的正是刚刚的白衣人，那装束竟与刀剑门人无异，想必他就是剑圣水蓝颜。
　　水蓝颜身边站着个黑发小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
　　冷杉挑了挑眉，暗想刀剑竟连童子军都上场了，看来那草垛之中定有文章。
　　寻思间，远处似又有人来，一行人皆着素服，为首之人竟是个头戴重孝的娃娃。
　　细看间，一个斗大的丧字悬于旗间，幽瑟宫三个字却被衬得黯然。
　　冷杉和穆络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少顷，听得木易道，“少宫主节哀。老宫主也算死得其所，如今只要除了那两个妖孽，这江湖天下就可坐享太平。”
　　“老教主多虑，家师死而无憾，怪我幽瑟学艺不精，待我日后必生擒焚凰，将此焚凰箭化为通灵羽箭，以慰家师在天之灵。”
　　如此豪言壮语出自一个十岁孩童之口，幽瑟也算后继有人，木易随即转向水蓝颜道，“师弟，你再畏畏缩缩，可要被少宫主比下去了。”
　　“前辈客气，晚辈宫葆。少宫主什么的，愧不敢当。”
　　宫葆说完，面相水蓝颜行抱拳礼道，“还望前辈留下活口，届时用这两个孩子引出那蓝衣妖人，以祭家师。”
　　水蓝颜一怔，还未及开口，却听远处一声巨响，抬眼望去，片刻间山间东南山谷竟飞出无数羽蝶。
　　羽蝶翩然，色彩明丽，一时间铺天盖地，看得人眼花缭乱。

　　蝶化二字在心中一闪而过，冷杉刚要做声，却被穆络一把堵住了嘴。
　　紧接着听到木易开口道，“看来，羽族这次的气数当真尽了。”说完向前推了一把水蓝颜道，“还愣着做什么，莫非你要输这那两个娃娃。”
　　听得此言，冷杉顺着木易的手势看去，果然两派门人已按耐不住向东南山谷奔去，而跑在最先的竟是幽瑟宫的少宫主和那个黑发小童。

　　见众人走远，冷杉用力甩开穆络的手，问道，“看那阵势，难道这次他们不是觊觎人家的宝贝，这世上当真还有羽族？”
　　穆络脸色一展，缓声道，“卿本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这璧还是丢不掉的。”
　　“不生不灭，不老不死……”冷杉说完，笑道，“这等异类灭掉也好，否则世上到处都是千年妖怪，不过这不生不灭之物，我到是好奇他们怎样除掉。”说完作势要走，想去看个热闹。怎料刚一抬腿，却被穆络一把拽住。
　　“你……”
　　“嘘……”穆络作势让冷杉收声，隐约间听得婴儿哭声，可惜，杂糅在鸟鸣之间，辨不清方向。
　　两人这才想起庙中之物，同时望去，不料却见一只羽箭腾空而来，啪的一声射中庙宇、随即火光四溅。
　　冷杉认出那是古箭焚凰，索性一闭眼。
　　片刻后，庙宇焚烧殆尽，周遭已成死境。
　　莫说期内之物，就连方才停靠于此的飞鸟皆殒命当场。

　　见穆络一副颓然之相，满目愁云，冷杉劝道，“算了，皆是命数，况且如此那蓝衣人想是也不用被人胁迫，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这箭是焚凰。”
　　冷杉点头道，“除了焚凰，这世上还哪有如此霸道的兵器。”
　　“想那少宫主不过十岁，竟然心思缜密如此。可惜却非善心。”
　　“我还以为你是心疼羽族的孩子，原来是担心幽瑟宫的少主的品行。”
　　“我……”
　　“算了。”冷杉打断穆络的话道。“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我清楚，我们走吧，这树挺无辜的，再呆下去，恐怕被我们踩断了。”说完作势甩开穆络，却不想一时之间竟挣脱不得。
　　“神君，可是讨打？”
　　“你莫恼，听……”说完穆络示意冷杉屏气凝神。

　　想是方才被焚凰箭扰乱了心神，此时静下心来，冷杉才听得耳畔似有婴儿哭声。
　　冷杉与穆络对视一眼，随即一同抬头看去。
　　二人所站之处上方榕树之上，掩映于枝蔓之间，竟是两个襁褓中的婴儿。
　　婴儿哭声断断续续，传到耳畔，却曼妙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