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醉眼笑三千

2、魂兮归来

　　“小乙哥，有一事我本不应多问，但这次，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公明哥哥，到底要让你做些什么？”花荣直直的看着燕青的双眼，毫不避讳。
　　燕青不知道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花荣居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傲气男儿不惜违背宋江命令，也要问出个所以然来：“那么，如果小乙不说，花荣将军又会怎样呢？”
　　他已经把“花荣兄弟”、“花将军”换成了“花荣将军”，生了一丝嫌隙吗？燕青苦笑。
　　花荣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燕青笑笑，抬脚便走。
　　但衣袂被花荣抓住，燕青没有回头，但花荣的声音闷闷的从身后传来：“花荣本是无心，若有得罪，还望见谅，若小乙哥不愿说什么，花荣也不便多问，只是觉得，张清，太像我了。”
　　燕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花荣忠于宋江，这他知道，但是他这一番话，却像是为了找回自己而作的无用功，而燕青呢？又能做什么呢？他不知道花荣从前做过什么，也不知道花荣从前经历过些什么，只知道一味的对她好，只要对他好，自己就满足了。
　　但是他相信花荣和自己一样有一种感觉，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多久的。
　　“呐，小乙哥，此去，万事小心。”这是花荣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转凉。
　　张清归梁山，皇甫端也被智取上梁山，一百零八将——三十二天罡，七十二地煞，到齐了。
　　石碣碑被挖出。
　　聚义厅被改忠义堂。
　　宋江，招安。

　　那个时候几乎每个兄弟都酩酊大醉，那个他们曾经奉为神的公明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呢？他们的信仰——梁山，已经不复存在，从宋江拦下林冲杀高俅开始，一切都变了。

　　一路打来，活着的兄弟踩着死去兄弟的森森白骨，一步一步的，走向万劫不复。
　　张顺死的时候，张横哭着为他拔出箭矢，什么也没说，但他从此沉默寡言，不复当初；
　　杨志病死于丹徒，军师得到消息时，大军已经离开丹徒很远，吴用烧了鹅毛扇，他说：我一生机关算尽，到头来却还是算不到你离我而去；
　　阮小二，阮小五死了，阮小七默默地为他二人双手交握，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尸身，眼见冲天的火光染红天际，最后嚎啕大哭；
　　董平张清死在独松关，两人死时双手依然紧握。
　　还有太多太多，燕青还活着，他亲眼见证了那么多生离死别，早已身心俱疲。
　　“花荣，你跟我走吧。”那晚上，他如是说。
　　花荣笑得好看，他轻声反问：“为什么？”
　　燕青也笑，他知道，花荣不会再和他走了。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玉佩，亲自放在他的手上，玉上还留着燕青的温热。
　　两人无言，谁都心下了然，也未曾点破。

　　最后，燕青离开了卢俊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背了卢俊义的命令，他累了。

　　最后的最后，燕青听到的消息，是吴用花荣自缢于宋江坟前。燕青疯了一样去寻他尸身，等待他的是一座坟冢，老家奴取出一块青色的玉佩交到他手上，说：“这也是少爷想说的。”

　　燕青的眼泪沾湿了衣襟。
　　他最后还是没有带着花荣的尸身离开，那个地方，他睡得安心。

　　“好啦好啦，故事讲完了，大家回家喽。”老者吃力的放下孩子，催促着他们回家。
　　孩子们恋恋不舍的离开，最后叫道：“明天再来听哦！”说完，一边议论一边向家走去。
　　老者笑笑，这不是故事，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思恋。

　　第二天，当孩子们再来的时候，老者已经没了气息。
　　孩子们的爹娘为老者举办了一场丧礼。
　　绵延的空白。
　　“你们为什么不哭？！”他们呵斥。
　　“为什么要哭？”孩子们反驳，“他，被一个笑得很温柔的男孩子带走了，他变得年轻，笑得很开心。”
　　爹娘们只道他们在说胡话。
　　“喔，他唤他——燕青。”

　　白首为约，魂兮归来。
　　——————————FIN——————————

作者有话说

　　还是说，人鬼情未了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