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天

55、引狼入室（3）

　　QX地产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今天只有沈南风和周总两个人。
　　沈南风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对面，一只手捏着杯托几乎扭曲了指节，摆在面前的红茶一口未动，看着周总端着茶杯怡然的样子，头大得要命。
　　“小沈，从你进来到现在就没有坐稳一分钟，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么。来，年轻人喝喝茶降降火气。”
　　沈南风腾地站起来：“周总你就放个话叫谷天璿回来吧。”
　　周总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一边问：“为什么？”
　　“总之……这个您别问，总之是为了他好。”
　　“这就不对了嘛小沈，就算我想叫小谷回来，也得有个理由不是么？”周总拿起笔在文件上批注了几个字，“小谷现在是何氏的人了，我们平白无故地把人要回来，何氏刚刚被重整得风生水起，你觉得何氏会放这个手么。”“何氏？”沈南风从来没考虑过这个因素，“只要谷天璿愿意回来谁管得了他，再说……他真的不能再在何氏呆着了。周总，谷天璿他最听您话了，你要发话了他肯定会不管怎样都要回来的。”

　　周总抬起头，眼睛里似有一道光线射出去：“小沈，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假如你不说实话，别说我不会无缘无故帮你把谷天璿喊回来……对了，总部刚刚发信过来说想调你回北京，看来我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沈南风嘴角一哆嗦：“别……周总我……算了谷天璿对不起啊虽然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把这事说出去但是现在没办法了反正我都是为了你啊所以这不算出卖朋友对吧对吧……哎？周总？”他自顾自地碎碎念了半天往前一看周总正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嗯，对，让谷天璿进来吧。”
　　沈南风蓦然一惊：“谷天璿他……在啊……”
　　“因为你来我所以我叫他在外面先等一等的。”周总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想，这种事当面说才比较清楚。”

　　在谷天璿推门进来的前一秒，沈南风只来得及说一句：“谷天璿他……这次玩得太过火了。”
　　“唔，过火……么。”自言自语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戏谑，仿若自嘲却又如陷入深海般无奈。
　　沈南风说得再小声，谷天璿还是听得很清晰，在门外的时候就按了一下额头。果然跟沈南风这种人不能说太多实话，他做出这些事情，换做任何一个旁人，都不会理解他。
　　“周总，”谷天璿用食指推了一下眼睛，将抱在手里的一叠图稿放到办公桌上，“这是QX下一个项目的基建草稿，设计部这边已经出了，刚才等候的时候我看了一下，除了有一些细节需要改动之外其他的都很可行，周总您过目。”

　　沈南风觉得自己的下颚有点松动：“谷谷谷天璿！！”你这副“我我根本没离开过”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正如你所见，”谷天璿笑了笑，“我又回来上班了。”
　　“那何氏……”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诚然如两位所见，”谷天璿弯起嘴角笑得异常纯良，“如果我再不找个避难的地方，何氏的人迟早追过来劈了我。”
　　“……那你好歹有点被追杀的自觉吧。”沈南风觉得，有这么个同事，是工作的大幸，人生的大不幸。

　　一直没出声的周总忽然将桌上台机的显示器转了个方向正对他们两人。
　　液晶屏上，是错综复杂跌宕起伏的K线图。
　　何氏的股价，谷天璿这一个半月以来闭上眼睛都能在眼前晃动的东西。
　　从何修住院以来持续下跌，又在谷天璿出现之后涨到顶点，然后从昨天开始一落千丈。配套出现的还有一则新闻。何氏代理执行官谷天璿辞职，原因不明，接下来还有一系列足以称作商业欺诈的丑闻，大多发生在这一个月间。
　　“你下手挺狠啊……”尽管早知道谷天璿在何氏，沈南风看到这情形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谷天璿靠在椅背上，晃晃食指：“比起何修当年做的事，不过尔尔。”

　　进入何氏就代表着又向商业黑幕迈近一步，甚至可以说那些不良行为都是在他默许授意下发生的，而揭发这些的人同样是他。手不染血地将人推入地狱，一向是最符合谷天璿审美观的。
　　谁都没有想到谷天璿会倒行逆施，因为所有人都以为何氏以后必定是他囊中之物，他没有必要自毁前程。然而熟悉如沈南风，当初听闻谷天璿的打算之后并没有表示惊愕。谷天璿向来如此。手中紧握着一把剑，他抓着利刃拿剑柄夯人，在打晕对方的同时废掉自己一只手。
　　简直是……脑子有坑！

　　“何氏不会放过你。”
　　“啊，我知道……”谷天璿平淡地像是听见了一句废话。
　　沈南风把茶杯托往桌上一撂，指指他左手中指上并不显眼的戒指：“莫小绯也是普通人。”
　　谷天璿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沈南风继续说：“她未必能认同你的做法。”

　　……
　　从银行出来，莫小绯突然很想放声大笑。
　　有趣，真有趣。谷天璿你的手段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如果不是李姐告诉她她上次跟进的何氏子公司上市项目出了问题，她还以为谷天璿才是受害者。
　　先是银行账目不实后是恶意收购，像是测试自己能完成多少不道德的商事行为一样，谷天璿把该做不该做能做不能做的事情统统玩了一次。
　　又因为当初是何氏用尽方法威逼利诱他回去的，所以自以为握着把柄他只会老老实实的，哪会想到谷天璿的本意就是想回去，回去报复。
　　呵，什么被何雨欣追得从杭州跑去富阳，什么唐序秋威胁她威胁到学校门口，都是谷天璿做给人看的。

　　原来谷天璿把所有人，包括她全都一无例外地利用了一遍。
　　谷天璿啊谷天璿。
　　手上的戒指在强烈的太阳下光泽黯淡，莫小绯把它从中指上褪下来，笑容如太阳光芒一般灿烂。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像谷天璿那样，越不想笑的时候笑得更开怀。
　　似乎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你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模仿他，因为在你眼中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而你坚信只有变得同样美好，才能和他相配。
　　结果轮到她了，什么好的没学会，学的尽是这种脑子有病的举动。

　　有那么一会儿，莫小绯真的很想把手上的戒指扔到马路中央看它被车子碾过去才解气。但莫小绯的理智还是占上风，万一扔出去了扎爆一两个轮胎制造点交通事故那是有违她良好市民行为准则的。
　　掏出手机莫小绯闭上眼睛。谷天璿的号码被她设了快速拨号，持续按一个键三秒钟以上就能立刻打过去。
　　咬着嘴唇，莫小绯把手搭在扬声器上，却在这时，一个电话先打了过来。看手机上的显示，是石兰兰。
　　“莫小绯，你人在哪里啊，谷总来南庭了，他说今天等不到你就不走了！”
　　莫小绯对着十字路空一趟又一趟开过去的公交车，冷笑了一下继而恢复淡定：“呐，石兰兰。”
　　“嗯？”
　　“你说，如果我现在打电话去跟李姐请假说我今天不回去了，李姐会不会立刻让我收拾箱子滚蛋？”
　　“什么意思？”
　　“别理我，我脑子坏掉了，”莫小绯咽下一口气，“我刚从银行出来，稍等一下我马上坐车回去。”

　　……
　　南庭外的背阴巷子里，谷天璿的那辆SUV嚣张地堵着路。莫小绯靠在引擎盖上，谷天璿一手搭着车顶，脸上是难以形容的表情。
　　谷天璿觉得，莫小绯没有在跨进南庭大门一见到他的时候就把戒指对着他的脸摔过去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面对面无话可说的后果就是无可抑制漫延的低气压。
　　其实莫小绯不是无话可说，但一看到谷天璿她就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说气愤说失望吧都没有错可如此戏剧化的俗套无以表达她的想法。
　　她现在脑子里只剩一句话：“能不能不要让我看见你。”
　　一看见你我就会自乱阵脚，所有喜欢过的爱过的接受不了的通通涌上来，她不是谷天璿，没那中心理素质，这样下去迟早会疯。

　　“谷天璿，我甚至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能看得上我，”莫小绯双手撑在背后的车盖上。
　　谷天璿后退半步，仿若要盯入她眼底：“所以你觉得我说我喜欢你只是为了利用你？”
　　“不会，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莫小绯却往前走了一步，“我害怕。谷天璿，我不知道你的事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没有办法怪你什么，只是不敢……再相信。”
　　“就因为何氏？”谷天璿脸色一沉，“你到底抱着什么想法把你自己跟何修唐序秋相提并论？”
　　“说不定我比他们尚且不如。”
　　“莫小绯，”谷天璿望了望天，“你这样说，跟吃了一口冷盘就指责整桌菜全是凉的有什么区别。”
　　“不要在这种时候跟我提吃，”莫小绯张开手将戒指摆在引擎盖上，“我怕以后想到你这句话会吃不下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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