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花园》凯*

7、第二层楼台--2

　　冥思苦想了一夜，她用浮肿的熊猫眼换到的自认为一箭双雕的好主意，便是每日放学后在校门口摆个烧烤摊，一来可以贴补家用，二来则为了守株待兔，她不信那臭小子一辈子不出校门！

　　想到做到例来是夏露行事的风格，当天下午她便溜出校门，到旧货市场置办了所需设备，又到菜市场淘来价廉物美的原料，当天傍晚，烧烤摊如期开张，辉宏的校门口随之飘散着诱人的香味。对于这个行当，夏露可谓轻车熟路，从前在老家时，她就常利用周末到集市上摆摊，还有不少客人赞她的食物新鲜美味。今日也是如此，当炉火通红，青烟袅袅升起，四周其它摊贩，甚至沿街的饭店都随之黯然失色。

　　只是她忽视了自己竟是全校有此作为的第一人，不到半小时便有人惊惶失色地汇报到宁舒舒那里，当时，她正与林雅婷在学生餐厅的法式餐厅里吃晚饭。听完这个消息，宁舒舒的手顿时失去控制，喝汤的铁勺掉在汤内，溅起水花一片。

　　就连桌对面的林雅婷也是目瞪口呆：“夏露毕竟也是您继母的女儿，您名义上的姐妹，竟到校门口摆摊，事关宁家的声誉，千万别闹得满城风雨。”

　　宁舒舒伸出穿着镶钻小羊皮短靴的脚：“别提了，我前天才被她整得满脚血泡，差一点露宿街头。”

　　林雅婷不以为然地笑道：“放心的话，就交给我办吧，一定让您满意。”

　　宁舒舒思量片刻，慎重道：“你可不能为难她，不然我没法向阿姨交待。”

　　林雅婷拍着胸脯说：“放心，只是让人过去劝她把摊收了，不然若是被哪家小报记者给拍到了，明天就该上头版了。”

　　宁舒舒点点头，随后让人把汤换掉，继续品尝眼前摆满一桌的丰盛的美味。

　　与此同时，校门前的夏露也迎来到她开张以来的第一位客人，正是闻风而至的陈弈然。只见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纸币，在夏露面前摊成一把钱扇，饶有气势地嚷了声，我要包场！

　　夏露却不想这么早收摊回公寓，她还期盼着刘羽扬的出现，于是挑起眉毛道：“我的烧烤，从来都只是限量供应。”

　　“我出双倍价钱！”他又说。

　　夏露斩钉截铁地回答：“双倍我也不卖！”

　　“那就四倍价钱！”陈弈然依旧紧追不舍。

　　夏露显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不是钱的问题，快滚，别挡在老娘面前妨碍我做生意。”

　　“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今天我就是要包场。”陈弈然也倔强得很。

　　夏露忍无可忍，伸手抓起一把佐料罐里的胡椒就朝他脸上撒去，只听见一声惨叫，陈弈然捂住眼睛，满地打滚起来。不一会儿，从学校里又走出一帮女生，为首的染着一头红发，浓妆艳抹，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背带裤，双手插在裤袋里，领着十多个人，一摇一摆朝夏露的小摊走来。

　　“你就是夏露。”为首的女生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是又怎样。”夏露看出来者不善。

　　“我们是学校执勤队的，你已触犯了校规知道吗？”对方大声说。

　　“我触犯了哪条校规？”夏露一脸不服。

　　“在校门口摆摊，严重影响咱们这所高贵学院的形象。”红发女生指着身后大门上镌刻着学校名字的镏金招牌。

　　“真可笑，我摆摊做生意，自食其力，哪里就触犯了校规，至少要比你们这些只知道勒索父母的寄生虫强多了！”夏露轻轻扬起唇角。

　　红发女生没料到夏露竟敢一再顶撞她，顿时火冒三丈，绷紧脸，对身后的同伴下令：“砸了她的摊子，反正有宁姐做靠山，不用怕。”

　　其余的女生闻讯，顿时蜂拥而上，将炉子、炭火、食物等砸得稀烂，痛快的表情，不亚于一次清除蟑螂臭虫的大扫除。夏露极力保护，却始终不敌众人，就连身体也被踢出累累伤痕。

　　好好教训她！乡下来的野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新源有这样的学生，真是全校之耻！

　　污辱与谩骂不绝于耳，周围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人伸出援手。

　　为什么不让我做生意，为什么不让我用劳动换得生存。夏露咬着牙，极力抗争。

　　夜色已完全笼罩整片大地，唯有校门前“新源国际学院”这六个大字在黑幕中闪耀着金辉，被砸烂的小摊前，红色的炭火散落一地，偶尔有火星升腾而起，发出劈啪的响声，却被刺耳的咒骂完全淹没。围观的人群中，偶尔有人叹息，但更多的则是附和与讥笑。

　　住手！人群后忽然传来一声颇具震慑的制止，众人回过头，发现原来是英语系的金老师。

　　一见老师来了，所有学生作鸟兽状，四散而逃，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中。

　　金老师来到夏露面前，蹲下身，扶起她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师，难道自食其力真的很丢脸吗？”夏露红肿的脸上有化不开的哀愁。

　　“当然不！在国外，几乎每一个孩子都依靠自己的能力完成学业。”金老师同情地望着她。

　　“我不会屈服的，别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夏露慢慢地支起身体。

　　“我扶你去医务室吧。”金老师关切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夏露忍住全身剧痛，拍拍身上的尘土，慢慢地朝校门里走去。

　　金老师在夜风中望着她渐渐隐匿的背影，纠结的眉宇却始终意味深长。

　　回到学生公寓，夏露抬头仰望，只见数幢大楼都矗立于灯火通明的热闹之中，混杂的流行音乐从各个窗口不断向外弥漫，欢笑声不绝于耳。华美的建筑，在夜晚更显得风情妖娆，只是对她而言，却是无情的讽刺。

　　迈着伤腿，艰难地挪上楼梯，推开寝室的门，夏露看见苏迎正躺在床上看小说，林雅婷在窗前吃零食，而宁舒舒则哼着歌，在露台浇花，所有的人，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压抑许久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她当即冲到露台，夺过宁舒舒手中的花壶，对准她的头顶倾泻而下。

　　宁舒舒原本背对着夏露，在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就已成了落汤鸡，她惊得大叫：“你疯啦？”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以为你的卑鄙手段别人都不知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笨！”

　　林雅婷与苏迎见此情景，都急忙奔出露台，护住宁舒舒。而宁舒舒大概也是气急了，挣开他们的臂膀，冲夏露大喊：“我只是不想让你在校门口摆摊，给宁家丢脸，有错吗？我们把你从乡下接来，又何曾亏待过你，几家银行的信用卡都为你办齐了，你想花钱就尽管去取好了，何必这样作贱自己。”

　　“我不会花你们一分钱的，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买到人心吗？”

　　宁舒舒将湿漉漉的长发朝后一甩：“你已经花了不少，来时的机票还有入学费……你知道新源一年的学费是多少吗？只怕你把自己烤了卖也还不上！”

　　“那我现在就回清元去，这个鬼地方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夏露说罢，便冲进屋里开始整理行装。

　　宁舒舒跟着进来，瞪大眼睛道：“想走，没那么便宜，先把学费退给我。”

　　“学费等我回家以后，慢慢打工攒钱还你！”

　　宁舒舒占据上风，挑着眉毛说：“你跑了，我上哪里找你！”

　　“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不然你究竟想怎样？”

　　宁舒舒双手插腰道：“你若真有志气不花我们宁家一分钱，那就请说到做到，只要你答应做我私人助理三个月，这学费就此一笔勾消。”

　　“私人助理？”

　　宁舒舒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对呀，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一切杂事琐事，这样三个月后，你爱上哪上哪，我概不过问。”

　　“什么私人助理，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卖给你当丫环。”

　　宁舒舒并不理会，把身上的外套脱下，一把甩在她的脸上：“即时生效，现在先帮我把这身湿衣服洗了。”

　　夏露摘下蒙住眼睛的湿衣服，刚要发作，又听见宁舒舒补充道，三个月内，你所有的私人时间都是我的，因此从今往后禁止你再出去摆摊，以免影响正职！说罢，她便耻高气昂地走进浴室，不一会儿，就听见浴室里伴着水花，传来银铃般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