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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三层楼台--5 ...

  •   宁舒舒与林雅婷完全没料到自己的精心设局居然会有如此逆转,不仅未能使夏露出丑,反倒扭转了她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尤其是金老师,他优雅迷人的微笑最终全部留给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两个女孩都怔在原地,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此时,夏露已昂头走下琴台,慢慢踱到她俩的面前,做了一个十分放肆的鬼脸,若不是林雅婷及时搀扶着,宁舒舒险些气倒在地上。

      “她怎么可能会弹钢琴,而且弹得这么好!”宁舒舒捂着隐隐震痛的胸口。

      “看来,人不可貌相。”林雅婷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沮丧。

      这一切,夏露全都尽收眼底,她就像一位战胜强敌的将军,得意洋洋地踱着步履,在饮料区盛满两杯香槟,接着哼着欢歌走进大厅尽头的一间贵宾室,用力地合上门,冲着沙发上慵懒歪坐着的刘羽扬抛去一个灿烂的微笑。

      “请你喝香槟,权当谢礼。”她说。

      刘羽扬一面起身接过香槟,一面假意露出不满的情绪:“我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你一杯香槟就打发了?若不是我急中生智,买通音响室里的人,只怕再过八辈子你也‘弹’不出这样纯熟的钢琴。”

      “你小心点,别让人听见!”夏露顿时急了。

      “怕什么,反正你现在已然才貌双全,出尽风头,把宁舒舒彻底比下去了。”他不以为然地笑道。

      “谁说的,今晚的胜利最多也只是挫挫她的锐气!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夏露认真地说。

      “你还想怎样?”刘羽扬不禁流露出惊异之色。

      “她欠我的实在是太多了,这笔账可不是一两天就能算清的。”夏露恨恨地说。

      “反正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淌这滩浑水了,若不是那天一念之差,答应了你妈妈的请求,也不至于把自己累成这样。”刘羽扬感慨道。

      “那可不行!你自己说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军师!”夏露紧抓不放。

      “我……我有这么说过吗?”刘羽扬的额间沁出冷汗。

      “当然!你要是不肯的话,明天我就离开空中花园,从此再不与你来往!”夏露威胁道。

      “拜托!下回换点新鲜词行吗?再说,你眼下还欠着我一个天大的人情,该怎么还,考虑清楚了吗?”刘羽扬坏笑着说。

      “不是请你喝过香槟了吗?”夏露挑着眉毛说。

      “这哪算呀!”刘羽扬高声嚷着。

      “那你到底想怎样。”夏露的分贝比他更高。

      “来,香哥哥一个!”刘羽扬侧过脸,露出坏笑,用手指着脸颊。

      去你的!夏露乘其不备,猛地冲上去,对准他的脸便是一脚。之后,也不给他任何报复的机会,转身便奔出贵宾室,朝人群里钻去,偏偏又是生平第一次穿高跟鞋,脚下重心难以掌握,再加上大理石的地面非常光滑,一不小心,竟直直撞上了服务员端上来的盘子,一盘美味倾刻间在她的裙子上开了花。

      从贵宾室追出来的刘羽扬惊见这一幕,也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郑如就在附近,赶忙奔上前,乘着还没多人发现,不动声色地扶起女儿,赶忙朝门外撤去。

      夏露心里是满满的懊恼,这场繁华的盛宴,居然还没完全尽兴就匆匆的结束了。回到车上,望着顶楼依旧灯火通明的大厅,她恍若梦境。就连郑如也是满声叹息,原本,她正计划要将女儿介绍给这座城市里最显赫的家族,正式将她领入社交圈。

      母女俩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回到住所,夏露由保姆江阿姨陪着上楼换衣服,郑如则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很快便合上了眼睛。

      四周很安静,只有窗外花园里的花瓣静静飘落的声音。忽然间,电话铃响起,宁秋父女俩都还没回来,郑如只得摇晃地爬起,挪到桌子边,接起了这个不合时宜的电话。来者居然是夏露的父亲,郑如举着话筒的手,本能地颤抖起来,听见自己的心怦怦地震动胸腔。

      “很久没有见到女儿了,我很想她,如果过段时间有假期的话,让她回家好吗?”

      “现在,这里就是她的家。”郑如张开苍白的唇,一字一句地说。

      “郑如,你不会打算把女儿从我的身边夺走吧?”

      “夺走我女儿的,究竟是谁?你告诉我,夏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现在的这副样子,让我没有一刻不心如刀绞!”郑如的声音,像一卷撕裂的绸缎。

      “我承认我没有能力照顾好女儿,就像我也没有能力照顾好你一样。”

      “你承认……你承认,你永远只会说‘你承认’,无谓的陈词滥调。”郑如愤恨不已,情绪陡然激动。

      “郑如,我挂长途电话过来,并不是要和你吵架的。”

      “我也不要和你吵架!难道我们吵得还不够多吗?我只是觉得委屈,你对我怎么样没有关系,可你应该好好对待我们的女儿,当时我离开的时候,你可是郑重承诺过我的!可你给了她什么,如果你什么也给不了,又为什么不让她到我的身边来……”

      说到这里,郑如已是泣不成声。

      “你在跟谁打电话?”楼梯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夏露。

      一见女儿来了,郑如急忙擦干眼泪,草草地挂断电话。

      “你在哭?”夏露显然有些震惊。

      “我……没有。”郑如结结巴巴地说。

      “是爸爸,是爸爸对不对?”夏露的第六感非同寻常。

      “没……没……”郑如更紧张了。

      “你又在爸爸面前装腔作势了是不是?你又在用眼泪博取同情了是不是?你怎么那么虚伪啊,都离婚了,还不愿放过这个可怜的人。”夏露顿时呈现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

      “不!我没有,电话是你爸爸打过来的,谈到你的事,我忍不住才哭的。”郑如辩解道。

      可夏露根本听不进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朝房间跑去。

      郑如追到门口,拼命敲打着门,可无论再怎么敲,再怎么乞求,女儿就是不开门。过了一会儿,力气用尽了,她也只得带着被泪水浸得模糊的容颜,无能为力地回到客厅。

      而此刻坐在房间里的夏露,更是片刻不得安宁,满脑子如飓风一般旋转的都是郑如哭泣时的模样,她认定郑如一定是在父亲面前装腔作势博取同情,除此之外,必定也说了她不少坏话。而善良懦弱的父亲,会不会被她蒙蔽?

      胡思乱想过了午夜,直至筋疲力尽她才回到床上休息。不想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裂开一道缝隙,一个黑影闪进房间。这个黑影慢慢地摸索到床边,僵直地站了很久,像在凝望着她,黑暗中没有任何声响,寂静像霉雨季节的潮湿空气,慢慢的渗透至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她开始喃喃地说起话来。

      “露露,妈妈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想跟你好好谈心,但妈妈知道,只要你还睁着眼睛,就不可能耐心听妈妈说完一句话。妈妈的心底有好多好多的苦,你都不会明白,但妈妈不会怪你,你还是个孩子。自从把你生下来,到带你学走路,上小学、中学,妈妈倾注了这一生全部的心血。记得你小时候常生病,但家里没什么钱,我卖手表、卖戒指,拉下脸面四处向别人借钱,那个时候,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气,妈妈也没有多吭一声。离开你的时候,心里撕心裂肺的疼,我脸上也没掉下一颗泪,难道你因此就觉得我不爱你了吗?”

      夏露背对着郑如装睡,所有的话,她字字句句听进心里。虽然心里还有气,但听着郑如拖着哭腔的倾诉,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些年来,数不清有多少个晚上,梦见你,然后枕边就全是眼泪,就连做梦,都盼着你有朝一日回到我的身边,却没想到,你来了之后,竟是这般光景。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我离开清元,所必须遭受的报应,即便是,我也认了!露露,你知道吗,事隔五年再次看见你,妈妈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你搂在怀里大哭一场,五年,真的太长了。可是你呢,竟吝啬得连一个笑容也不肯给我,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想妈妈,难道我每回想你想到泪流满面的时候,你的心里,一点感触也没有?”

      无声的泪水从夏露的眼眶里涌出,再次佐证血浓于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尽管,她依旧恨她。

      “到现在,你还是如此冷漠,但没有关系,妈妈会一直等下去,毕竟上苍还是怜悯我,把你重新送回到我的身边。孩子,你一定要相信,母女连心这是天性,无论再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哪怕回到从前那种生活,我都无所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妈妈究竟有多么爱你。”

      说完,郑如抹去眼泪,静静地起身,关上门,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留给夏露的,是一连串幽长不尽的思索。郑如说得没有错,母女连心这是天性,郑如的眼泪,也使她回忆起许多幼年时的光景,那些无微不至的呵护,在夏露心里,并非风过无痕那般洒脱。她也曾经困惑,为什么将自己视若珍宝的母亲,竟在一时之间,做出抛夫弃女这样残忍的事来。

      就这样一夜未眠,天蒙蒙亮的时候,微风拂开窗前粉色的纱幔,楼下花园里传来细微的虫鸣,夏露从床上跳下,光着脚,慢慢地走到阳台,看见宁舒舒正站在晨光下的百合花丛里,乌发随风飘散在风中,穿着白纱裙的背影纤瘦、明亮,比四周含苞欲放的百合还要引人注目。回想起昨晚酒会上的阴谋事件,一股火焰自夏露心底簇簇升起,于是她转身下楼。

      宁舒舒正在花丛里浇花,听见身后一串剧烈的脚步声,转过头来便是夏露凶光毕露的脸,她先是愣了一下,尔后不紧不是道:“怎么,昨晚没有睡好,还是被人揍了?眼眶这么黑。”

      “要被人揍的是你,想不到你也这么早起床,刚好没人……”夏露摩拳擦掌。

      宁舒舒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拳头不以为然,继续穿梭于花丛中浇花:“你错了,我不是起得早,而是压根没睡,自你离开之后,我和金老师一直跳舞直跳到天亮。而且一进门,就看见阿姨瘫在沙发上,眼睛都哭肿了,你又惹妈妈生气了吧?”

      “关你什么事?”夏露更加厌恶道。

      宁舒舒目光深邃地环视四周的花朵:“瞧瞧这些百合,都是我和阿姨一道种的,费了多年心血才把它们养得这么好,种花况且这般不易,更何况是养一个孩子,你说是吧?”

      “你什么意思?”夏露听出话中有话。

      宁舒舒一笑而过:“我就像这些百合,几年以来,一直被阿姨细心呵护着,我珍惜这份即便是在亲生母亲身上也无法得到的感情,因而,就把她视为我的母亲。而你呢,你却是她怀胎十月诞下的亲骨肉,反倒这样不顾一切地伤害她,就算痛恨她曾经犯下的过失,那是不是也该想想之前的十几年,她对你付出的一切?”

      “你不需要为她辩护,就算辩护也没用,我不领这份情!”夏露厉声道。

      宁舒舒摇头一叹:“你真是太不懂事了,你的爸爸妈妈都这么爱你,你还在怨恨什么呢?同我比起来,你要幸福得多,我的妈妈自六年前留下一封书信便抛下我出国,音讯全无。而阿姨呢,她每天都在思念你,她对我所有的爱,其实是源自内心对你的母性,而你居然浑然不觉。”

      夏露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暗,脑子里像幻灯片一般闪过童年幸福的断章,至此,唯一的选择只有逃避,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回房间,锁上门,不再作任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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