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只是不要一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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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痕默默的站在高原之下，仰头看着世界三大教的巨头齐聚一堂，有一个看起来偏弱小的天使不知道为什么飞在高原上，在虚无中他看不清楚那名天使的长相，只知道身形很纤细。
「你们这群脑袋坏掉的异教徒，人类是打不赢魔鬼的，快投降吧！」皮肤白皙的魔鬼拔出长刀指着他大喝。
「圣想要毁灭世界，身为教徒会援助他。」青痕冷冷的开口，右手一翻拔出锋利的匕首，左手则发出惨绿色的光芒：「异火！」
惨叫声中，那个拿着长刀的魔鬼飞退，浑身上下都是火，痛苦的大叫着：「水水水水水、水快来呀阿灰！」
「人类，看来你是异教中除了创教者以外的最高首领。」一名天使打量他，眼神透出温和，对他伸出友善的手：「回头吧，我们愿宽恕每个人类，只要你肯重新沐浴在光明之下，天道存在心中，要知道人非圣贤，不会有人责怪你的！」
「喔，可惜你无法让我信服。」青痕亲眼看见那双温和的眼睛在看向上面那个弱小的天使时是多么的不屑，在心中冷笑着，受万人景仰的天之领域，不过如此。
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你那什么眼神，毫无悔改……不可能，使经上明明就写说对人类说出关键词『宽容』后再伸手，他们就会手到擒来！唉呀呀，好烦好烦，我碰上石头啦！」
还相当食古不化。
青痕腹诽着天使，浑不知道这同样是上空那名天使少年的评价，但他没发现一件事情──眼前的天使是真心想要帮助青痕，将那扭曲的思想导回正途。而之所以对天使少年不屑，不是因为对人虚伪，而是使经上没有说过要宽容天使同胞。
「碰上石头就打碎它！」另一个天使正在和魔鬼吵架，在百忙中回了一句。
「这是比喻、你连比喻都听不懂，大草包！人类不能打碎！这有违天之领域慈悲为怀的精神！」
青痕突然很想笑，眼前的天使脑袋就像五岁儿童一样幼稚，圣将他们视之为大敌似乎有点可笑。
和天使长期对立的魔鬼只怕也是这样。
突然不这么想处理掉眼前的天使跟魔鬼了，但那只是他想，并不是他想就可以任性的不做。
他和圣之间有着约定，如果毁约，他可能无法实现愿望。
「我在你的眼里看见了寂寞。」
青痕握紧了藏在袖口的匕首，冷冷的注视眼前高傲站立的男子，黑白分明的眼瞳充满疯狂，白皙透明的面孔是不健康的肤色，但又不是弱不禁风。
见青痕没有答话，男子满意的笑了：「我是圣，要不要和我一起毁灭世界？」
「没兴趣。」青痕冷漠的回答。
「哦，我可以给你力量，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摧毁让你寂寞的人事物。」男子说。
「我寂寞是我自己的问题，跟别人没有关系。」
微微一愣，男子显然没有想到青痕并没有怪罪任何人让自己孤单，他略一思考，挑眉问着：「那你出门带匕首是做什么，砍树？」
「这是我吃饭的家伙，我是杀手。」青痕冷漠的说，「当然，如果有人给我足够的利益叫我去砍树也可以，你有意见？」
「我给你无尽的生命，跟我。」
「生命的延续对我没有意义，我要的是生命的享受，你能给我什么？」青痕冷冷的问：「我听说异教的创教者非常想看见世界崩溃后的美丽，但别想用这个来吸引我，我并没有美术细胞、对欣赏毫无兴趣。」
「嘿，加入我方阵营，在世界毁灭前你能得到不再寂寞的生活。」男子大笑着：「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保证？」青痕扬眉问。
「时间会证明一切，你等着。」
青痕跟了草帝十余年，草帝总说时间会证明一切，所以青痕很有耐性的等着。
「喂喂，人类你恍神了！」对他传教失败的天使突然伸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直到青痕涣散的眼神重新对焦后才满意的停下：「你刚刚在思考要不要换换口未来信仰我们天之领域吧，考虑得怎样了？」
没有趁他心不在焉的时候攻击，不知道是笨过头还是真的没想到，青痕安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喂，你又不是哑巴，就说句话嘛～」天使惨兮兮的看着他，竟然开始哀求：「虽然我们是对立的、你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我好无聊喔……我们不能随便伤害人类，你们却随意摒弃天使对你们的爱，你不觉得很不公平──」
「吵死了。」青痕冷冷的说，左手再次扬起异火，放到右手匕首上后往前用力刺出。
「唉呀呀呀呀开打了开打了我好怕我好怕，我没拿武器你怎么可以用小刀！」那个天使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后马上展开光之防御，心惊胆颤的拍拍胸口：「好可怕──防护罩竟然被你刺破了一个洞？好在我的法术比上面那个好太多太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上面那个，是那个天使少年吗？青痕暗想着，匕首从防护罩中抽出，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情绪：「毁灭。」
「呃？」天使发出了一个声音，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光之防御被异火侵蚀，匕首瞬间划破了他的肌肤，踉踉跄跄的退了好几步，他惊恐的看着青痕：「人类、人类竟然可以伤害到我，这已经不是用『轻敌』两个字可以带过的……大天使对不起，我丢了天之领域的脸！」
不理会天使的嘀嘀咕咕，寒芒一闪，青痕清除眼前的障碍，眼睛瞪向下一个目标。
该找天使还是魔鬼呢？他正想着，天空出现了异变，高原上有数道圣罚缓缓降下。
他睁大眼睛，猛然对周身放了防御法术，轰声响过，浓烟散去，他震惊的看着满目疮痍──神，已经开始毁灭世界了？
屠杀后的浓烈腥味让出身杀手的他也不禁感到一阵恶心，他观望着四面八方，天使毫无防备、九成死、一成伤重的一看就知道大概也离死不远，只剩下小猫两三只站比较远暂时免除了死亡。
异教徒全部都是人类，除了危机意识超强自己外，死得一乾二净。
一群群的魔鬼倒在地上呼天呛地，嘴巴不断的在咒骂着。
「战刈到底在搞什么，不会是挂了吧才会让异教的老大放这种吓死人的法术！」
青痕默默的看着那个魔鬼诅咒他们的顶头上司。
「可是上面不是还有那个叫什么大天使的天之领域老大，总不会也死了吧！」
青痕抬头向上看，本来还飞翔在半空中的天使少年已降落在高原的边缘上，僵直的站着，头正往这边看。
青痕顺着他抬头的方向看，脸色一变，还有一道？
「魔鬼们快点撤退！」一个竭力的嘶吼声唤醒了正在诅咒自己老大们的魔鬼，他们立刻四散逃跑，还有几个问。
「战刈老大的声音听起来快死掉了，不要紧吧？」
青痕心想，真是有情有义的魔鬼。
「当然不要紧，他可是我们魔鬼之最──虽然脑袋有点简单，但绝对不会死的啦！还有那个大天使，他们两个都打了几千几万年了，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就算老大真的没力了也有大天使挡着，怕什么？」
「说得也是。」
青痕冷冷的看着收起兵器打退堂鼓的魔鬼，再度抬头看见天使少年冲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天空该有的一片虚无突然被一片黑暗笼罩，有点像乌云却又不是云，云中硬生生的从里面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接下了异化圣罚。
感觉应该是那名少年的杰作，但好好的天使怎么会用闇气克敌？
强烈的闇气没有消散，青痕耐心的等着，他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彷佛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两个黑色头发的少年从高原上滚下，其中一个少年双目紧闭，皮肤有点病态的苍白，替那俊秀斯文的外表更添一丝柔弱，胸膛微微起伏着，他睡着的样子看起来是如此的纯真。
还有微许光明的气息。
另一名少年和前者有着完全相同的外表，但青痕在他半睁半闭的眼睛看见属于魔鬼的鲜红色，同样是睡着，他看起来并不是说不纯真，但有种懒散的气质，彷佛睡醒睁开眼睛没多久又会再闭上。他的手中握着一双乌黑的长剑，强烈的闇气让青痕无法忽视。
「未来，把『牵绊』塞到你看上的家伙嘴里，在他彻底消失之前，他无法逃避、无法伤害你，他会陪你，直到你厌倦了他，亲手灭了他，决定和我一起踏上孤寂的道路，见证世界的灭亡。」草帝在青痕身上灌注了一个只能用一次的法术。
「你不担心我把法术放到你身上？」青痕似笑非笑的问。
「你不会。」草帝嚣张的大笑：「我看人很准，你的对象绝对不是我。」
「啧，没错，一想到是你我就觉得恶心。」青痕点头，同意了草帝。
「看来我等到了。」青痕盯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心中有很强烈的直觉，就是他们了──但牵绊只能有一个，要哪一个？
青痕毫不迟疑的呼唤出牵绊，塞到看起来比较好养的少年上，然后带他离开。
没被选上的少年在数日后才醒来，莫名的看着手中一双黑漆漆的长剑，忍不住挥动了一会：「双……剑之天……收。」
双剑之天各被收到手套上的玻璃珠上，少年正要闭上眼睛继续睡眠，侧耳倾听却发现有许多脚步声。
「发现了，这里还有生还的魔鬼……闇气这么差还敢加入战场。咦，生面孔？你叫什么名字有看见战刈老大吗？」
少年愣了很久之后才摇摇头，一脸迷惘，又在更久远以后才想到自己的名字──
好像是什么幻文的吧。
他困惑的看着自己的头发和眼睛，歪着头想着：以前……是这个颜色吗？
魔鬼的生活，他还得要好好适应。
「喂，那个叫什么幻文的，老大不见了，我们要找世界最黑暗的地方建立魔鬼的国度，你要不要去？」
「会是怎样的生活？」少年问。
「当然是让魔鬼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玩弄人类压榨情绪混吃等死的奢华生活！」
「喔，那好啊。」少年点点头，后来成为无间最出名的魔鬼之一，以懒散、垃圾，以及「最不像魔鬼的魔鬼」闻名遐迩。
＊
「唔，这里是哪里。」另一名有着相同外貌的少年悠悠转醒，抬头他看见了万里无云的天空，转身看见了柔嫩的草地上跪着一名俊美无双的高大男子。
「路边。」青痕淡淡的答着，见少年醒来后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的揉的他的头发。
侧着头，少年打量着青痕，并没有排斥他的行为，想了想又问：「我是紫幻文，那……你是谁？」
青痕平平静静的说：「我是青痕，你命运中要陪伴的人。」
幻文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陪伴你？」
「我说你要陪就是要陪。」青痕轻描淡写的说，冷不防幻文又问了一句。
「你是哥哥吗？」印象中，自己要陪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哥哥。
没料到他换这么问，青痕呆了一会才顺着幻文的意思点头：「……对，我是哥哥。」
「真的？」幻文皱着眉头努力的思索着，总觉得自己的哥哥好像不是长这个样子，但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真的。」青痕给予肯定的答案，把幻文抱起，淡淡的问着：「你不相信？」
「我记得，哥哥看到我的时候都会笑得很夸张。」
青痕立刻露出灿烂到太阳为之失色的笑容。
「他承诺过会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永远。」幻文偏着头，又说。
青痕沉默的看着自己的肩膀，又犹豫的盯着幻文纤细的身躯，一咬牙，幻文在下一秒坐在他的肩上。
「喔喔，你好高……不对，应该是说我长高了！」
「什么意思？」青痕面无表情的看着兴高采烈的幻文，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我的身高超过他的胸口后，哥哥已经好久没让我坐在他肩膀上了！」
「……」
幻文跳下他的肩膀，突然愣愣的看着青痕：「我只有到你的肩膀……」
「怎样？」青痕看着幻文，不知道自己给他「牵绊」到底是不是个好抉择。
「明明是兄弟，为什么身高差这么多！」幻文撇嘴，伸出手掌比着两人的高度差异：「讨厌！」
「……」
「不过没关系，高度的差距可以用翅膀来补足……咦，我的翅膀呢？」幻文想要把自己的薄翼叫出来，背上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焦急的抓着青痕：「哥，我的翅膀呢？」
他果然就是那时的天使少年啊……青痕在心中暗暗想着，那另外一个握着闇兵器的少年又是怎么回事？
「你的翅膀我怎么会吃到你自己收到哪去？」青痕淡漠的说。
幻文认真的盯着她，到青痕心里发毛正要开口询问时突然用手拉开他的脸颊：「哥，你要笑、要笑啊！」
「弟弟，会痛。」青痕抓下幻文不乖的手，抚着想必已经泛红的脸蛋说。
若是其他人这样对待他，青痕绝对不会让对方多活一分钟。
但捏他的人却是眼前这个单纯的少年，一个照理说要陪伴青痕，却在后来莫名变成青痕要照顾的幻文。
「哥，身为天使我可以宽容人类的一切罪行，张开双手拥抱后悔的人们，但是──我无法接受你不笑！」幻文有些激动的说：「人就是要笑才能拉近彼此间的距离，还有你不笑的话简直就是糟蹋你那倾城倾国的脸蛋！」
「有人说，我一笑倾城，他叫我别笑。」青痕冷淡的响应。
「听我的，你要笑要笑要笑，多笑不吃亏！」
「好好好，哥哥听你的。」青痕无奈的露出笑容，握住那双又要拉自己脸颊的手，两人一起走在路上。
「哥，我们要去哪里？」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当做家，再想想看今后要怎么养活我们兄弟俩。」
「喔……我要热闹、人很多的地方，不要安静！」
「……随便你。」青痕默默的看着幻文，并不是说自己讨厌人群，而是他打从心里怀疑，自己这个「弟弟」有本事在热闹的城市生活吗？
感觉会被欺负。
「呃啊。」
看着幻文跌倒了，青痕在心中默默计划着未来的打算。
后来，在千百个轮回中、无论是在哪个人界，他们的生命被束缚在一起，被牵绊的少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法术师用者则是绞尽心思，要给弟弟最好的生活，幻文始终是他优先考虑的因素。
＊
「幻文，你又做了什么！」青痕气急败坏的冲进房间，看着柔弱的少年正在开开心心的收书包。
「啊？哥哥我做了什么？我已经一个礼拜没跌倒上医院，伊凡可以作证。」
「我不是要问这个，下午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有个女的自称是你的女朋友──」
「小路？」幻文偏着头问。
「为什么是疑问句！」青痕严厉的询问：「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个女朋友跟昨天、前天、大前天的声音都不一样，高中才开学五天，你就跟这么多同学──」
「可是他们一脸『我不答应就要去死』……或着『要我去死』的样子，我哪敢拒绝！」
「那就跟哥哥讲，哥哥保护你。让他们去死，他们的事情自己烦恼──」
「哥哥，话不能这么说！」幻文一脸正经的握住青痕颤抖的拳头，脸靠得非常近：「天使听到这种话，会生气。」
「这世上并没有天使的存在，就算存在也──」
「我相信天使存在，宽恕仁慈和公理正义在人心需要贯彻，在有朝一日他们终究会出现，也许就在我们的周遭，一直看着我们。」
青痕沉默的看着纤细的幻文，激动在他的脸孔上留下不太健康的红晕，褐色的眼眸中有着不容许被否决的坚定。
「我知道了……幻文，你可以告诉我星期天你要和哪些女生去约会吗？」
幻文属着手指头，照时间去推算：「早上和小路一起吃早餐，和秀一起看电影，中午跟坚坚吃日式料理，吃完后再和小路去逛街，和江平买计算机游戏──」
「等等，坚坚跟江平是男的吧！」青痕面无表情的捏着幻文的耳朵。
小男生一起去买计算机游戏还可以接受，但另一个把幻文特地约出来吃饭让青痕忍不住猜测这个友情有点问题……连带听起来动机最正常的江平他都必须怀疑。
「坚坚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江平要找我玩网络游戏，我们一起去挑哪个游戏看起来最好玩。」幻文有些无辜的说。
青痕的嘴角抽搐，没想到柔弱的弟弟竟然还真的男女通吃，他思考半晌后开口：「幻文。」
「又。」
「答应哥哥，如果有想要定下来的对象……在你们之前有任何『身体上的特殊触碰』前，要先跟哥哥讲。」
幻文乖巧的点着头，将青痕推出房间，微笑着说：「哥哥晚安。」
「……晚安。」
青痕看着在自己面前换上睡衣关灯睡觉的美少年，在心中叹了很大的一口气。
幻文，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使，那人无疑就是你。
良久，他替幻文掩上房门，拨了一通电话给一个从小被他欺压的邻居：「东青，这个假日我弟弟他有很多场约会，我有事没办法紧迫盯人，对，就交给你了。你听好他的行程……」
青痕一连串的背出幻文刚刚扳着指头才能数出来的满档，不理会电话另一头传出的惨叫声。
「喂，你弟弟玩恋爱游戏要我盯，那我的恋爱约会要怎么办啊──」
「你可以带人一起去跟踪，不过我先说清楚，要是被幻文发现你尾随，不要把我供出来，不然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
数年后，青痕因为亲爱弟弟的逝去受到很大的打击。
又过了三年，有着同样外表的少年在他面前以一个陌生的姿态出现。
在幻文被车撞后昏迷的夜里，青痕抚着他的睫毛低声说：「弟，不要让我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只是不要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