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错缘》掬华妖

3、变故

　　怡红院。
　　啫欢看了看坐在那的女子，换了一套男儿装，还是那种到哪都十足惹眼的赤色。
　　一袭赤衣，风华绝代，眉宇间依旧蕴藏着说不出的凌傲。
　　啫欢这边冷冷清清的只有自己坐着，那些个青楼女子都周旋到了她身边。
　　不像啫欢冷得不让人靠近，她随性得很，跟一群女人又是天南地北的扯，又是猜拳喝酒。
　　她喝她的花酒，她调戏她的妓子。
　　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看得啫欢不忍再看。她睡了三个月醒来，什么都变了。撇下整个云箩宫，跑回卞都。
　　裴曜墨。
　　啫欢想起了一个人。这个正道派上的人，修珩宫的宫主，屈尊降贵潜入云箩宫，也许是该佩服他。虽然最后还是灭门灭派的惨败，可云箩宫也好不到哪去。
　　就如现在，一代云箩宫宫主至高无上，从来孤世而立，何时会有这般消沉，有如行尸走肉。他裴曜墨倒是死得有其所，还把宫主的魂带了去。
　　“啫欢。”
　　“主上？”啫欢听得声音，从沉思中清醒。
　　她顾着接过旁边人的酒，没回过正眼看他。“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谷里的事务。”他确实有点担心，三个月前那一战折兵损将了不少，主上又昏迷不醒，闻得昆仑一役，那些的正派时不时找上门示/威。
　　内忧外患。好不容易盼到主上醒来，她却简单的将云箩宫交给嵘华几个打理，于是他和主上就一道回了卞都，也不清楚嵘华他们几个扛不扛得过来。
　　“要是连这些都打点不好，那就不用留下了。”
　　她说得很随意，啫欢听了不禁有些怀疑，主上是有意将这些琐事扔给他们，然后自己却跑了？
　　他正想着，她却已经站了起来，抽出折扇指着啫欢对那群女人眉开眼笑道，“你们都好生去侍候这位公子，他要是高兴了，小爷我重重有赏！”
　　那群女人闻言都朝啫欢扑过去，生怕晚了就被人占去了。
　　“主上！你们……”啫欢拍案而起，就已经被些胭脂水粉团团围住。
　　“公子，奴家给您填酒……”
　　“公子快些坐下，奴家来帮你捶捶肩……”
　　“公子……”
　　“主上！”啫欢无奈何得向外面求救，却见那一道赤色身影正欲走出房间，她摇了摇手里的折扇，边说边走了出去。
　　“你在这吧，别跟来，我出去走走。”
　　声音温温凉凉，如同那窗外的月色般。啫欢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出了雅间，是一个不平静的氛围。
　　而此时此刻，她心里却是一片宁静。周围的动静与她无关，揉不进她心底，掀不起涟漪。她的世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周边的不过是虚衬的华丽的流光景象。
　　她，手里握着折扇，收了展，展了收，反反复复。
　　下了楼，走出怡红院。
　　街上摆摊行人有不少，灯火斑澜，声音喧嚷。
　　沿路走去，赤红衣衫惹来不少行人注目，奇怪这俊秀的公子怎么丢了魂似的，手里不停的摆弄折扇，一昧麻木的朝前走。

　　夜凉，如水。
　　凉如迤逽河的水，水夜相融。晚风拂面，带着丝丝萧冷。
　　赤色衣袂轻曳，嫚在夜色里，勾画出几分妖异的视觉。
　　她静立着，瞳孔里好似没有焦距的望着前方出神。
　　暗流般的迤逽河河面何时亮起一盏灯光。接踵而来的莲花灯盏漂浮在水面上，照亮迤诺河的幽暗。
　　在同岸不远处，有两个女子在放河灯。她看了过去，她们也发现了她的存在。
　　待看清了其中一人的长相，她微微一笑，居然是她啊。

　　“小姐，那有个红衣人……”小丫头锁嫣抓着她家小姐的手，有点胆怯。
　　这大晚上，又是在水边遇着穿红衣的，多半不是人……
　　越想心里越怕，只觉后背阴风阵阵，颤着身子不停发抖。
　　北云汐对锁嫣的怯弱有些无语，她看着那人有几分眼熟，莫不是这趟跑出门来碰着熟人了。
　　站起身想迈开步子走过去，却被锁嫣拉住了。
　　“小姐，它它它过来了……我们快逃吧。”
　　北云汐无语得想自拍天灵盖，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她有些质疑这小丫头是不是亏心事做太多了，竟怕成这德行。
　　“那我们也过去呗。”放下一句话就走了去。
　　“啊？？小姐！”

　　“果真是你，离歌。”云汐道。
　　三年未见，怕是早已物事人皆非了。
　　离歌，洛离歌。
　　人只道她是云箩宫主，却不知姓名洛离歌。
　　离歌看了看河面的灯盏，“怎么一个人来这里放河灯？”
　　“还有我呢……”锁嫣站在云汐身后不满得咕哝了声。在她看明白仔细了这穿红衣的是人，还是洛家的大小姐时，什么鬼不鬼的都忘到九霄去了。
　　“今天是我娘的祭日。”云汐静静叹了声，抬头仰望上夜穹，在找寻着什么，只是夜幕阴沉沉的单独挂着一轮残月，再看不到其他。
　　离歌手中缓缓展开了折扇，没再多问。“夜深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府，免得尚书大人担心。”
　　锁嫣眉头忽然一皱：“什么尚书……”
　　“锁嫣！”云汐回头望了她一眼，又看向离歌：“就你一个人，蝶音呢？”
　　离歌纳闷了下锁嫣刚才说一半的话，听到云汐问了蝶音，心里一沉，淡然的说道：“死了。”
　　云汐大惊：“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
　　一年前从皓月国回云箩宫，不料遭遗痕门门人埋伏，蝶音生生替她挨了一毒箭，贯心而亡。就是之后血洗了遗痕门，蝶音也活不回来。
　　蝶音好像是六岁开始便跟着她，似乎没享过几天安定的生活。
　　离歌冷笑着，自己从来都不安于本命，蝶音跟着她，何来安定一说。
　　如今蝶音又因她丧命，只让她觉得毕生毕世都亏欠了她。
　　“一年前……”云汐又是一声长叹，其实不是三年，只是一年，一年……足够了……
　　“离歌，我们就先回去。”
　　“嗯。”
　　云汐微微颔首，离去。锁嫣跟在后面。
　　“云汐！”离歌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叫住前面的人，“你跟我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汐站住脚步，第一件事就是急忙拉过锁嫣，狠狠瞪了她一眼。锁嫣脑袋一缩，憋屈的不再吭声。
　　可这一切都被离歌看在眼里，心里面更加肯定了想法。
　　“离歌你想太多了，我跟你哥什么事也没有。我们后会有期，告辞！”云汐很是生分的说了这番话，拉着锁嫣头都没回便走了。
　　离歌静看着人走远，闭了下眸目，说道：“啫欢，跟过去，不得任何人伤害她们。”
　　听言，啫欢这才不知道从哪闪了出来，探究性的问道：“主上？”
　　“我没事。”离歌道，口气一转，“还不快去！”
　　“是！”啫欢立马动身，还是早去早回来得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