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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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再醒来的时候，喉间的伤口骤然苏醒一般夹携嶙峋的疼痛卷土重来，雨化田吸了一口气，疼得弹起半个脑袋翻了个身去，这才发现自己是歪在一匹骆驼上，嘴里一股土腥混合铁锈的味道。眼下是金黄炙热的沙子和蜿蜒扭曲的空气，雨化田倒歪在颠簸的驼峰之间，于混沌和虚脱间起伏，鼻子边飘来一阵羊奶香，他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将素慧容一个人丢在那空洞丑陋的沙丘里了。
“……”
耳边传来听不懂的胡语，雨化田盯着自己落在脸颊下的碎发，浑然没有理他，
“啊，他刚才说啊，要不是你昏过去的时候正好是晚上，等我们遇到你，到就被沙漠烤干了，有命活下来就是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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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到嘴边的羊奶，雨化田喝了，送过来的肉干，他忍痛吞下去了，就是喉间的伤口，渗血结痂，他自己换纱布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救起他的是在边关来往的一个商队，白天休息夜晚行进，骆驼上驮着的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雨化田醒了两天了，还是不说话，那些边塞人看他喉咙有伤，只是给他送点吃的喝的，或者絮絮叨叨说不如我们把你放在那边的集子唉不对那面呐村里的女人贼少，你过去了男的又要打起来了啊下一个镇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工给你做总不能把你带回去哎呀你要是记得你是从哪来的就好了……
雨化田也抱着手臂不搭理，把自己我在货物架子的阴影里不知道什么表情。
历尽艰辛，呼口气就会疼，十指里现在还藏着些开裂的伤口，但他毕竟是活过来了。
他，西厂提督雨化田，他笑了，忽然见就觉得这个身份不知有云的滑稽，他抱着袖子笑了好一会，打算将这一商队的人全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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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德西！巫德西！
他们喜欢这样叫他，蒙语晚上的意思，据他们说，就是那一夜，沙漠的天色异常的晴，因为刚刚刮过大风暴，天上的星星简直比绿洲里的水滴还要多还要清，他们行走在银白色的沙海里面，远远的就看到了地上趴着的人。
他们说的时候，围坐在一起抓着装满羊奶的碗，回头粗声粗气地朝他笑，
“是不是啊巫德西！你不会讲话点点头就行！”
雨化田于是歪了一下脑袋又回复了原状，是啊，那夜的星星真的是特别多，特别明，他想，你们如果早一点到，多赶几匹骆驼，走得快一些，他不会那么狼狈到连个孩子的手都抓不住，既然你们在这片沙漠里救了我，我要你们通通去给她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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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的伤还没有好全，要杀了这一队的人，他也根本不需要动用武功。平日里，他沉默乖巧，除了养伤，打水，喂马，烧柴火，力所能及的事都能做上一点，他们真的以为他失去了记忆，以为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心里同情这个哑巴，很放心给他去做。雨化田没用上两个时辰，就在那些稀奇古怪的包裹间找到了那种中原地区用来麻醉牲畜的药散，将药包放在羊奶和肉汤里，而后，就将一整队的骆驼用绳子牵起来，自己爬上领头的那匹，挥了一下鞭子，就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他出发的地方离上一个经过的绿洲只有数里远，他想，你们若是能在被太阳晒死前醒过来，爬回去，等到再有经过的队伍去绿洲汲水，一定能活下来。他觉得，上天并没有给过他和素慧容求生的机会，他觉得，这一切都很公平。
雨化田歪在骆驼的背后，看着眼前空茫茫的大漠，天地交接处的一轮日头，红得他心悸。
他知道，没有了那一队人马，他便更不容易活下来，没了领队的骆驼，凭记忆能走到哪里，他好像也没有多大在意。骆驼背后的一撮绒毛刺进他的口鼻，雨化田的口中涌进一大股腥甜鲜活的肉味，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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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外有个镇子，不大，却是边关炼铁和炼金工艺最好的一个地方，各条道上的人物都喜欢来这里做买卖，大眼睛高鼻梁的小伙子露出精壮的胳膊和胸膛，姑娘蒙着面金耳环闪着晃人眼的光，咄咄逼人地走过。村边的土房子里是一家的三个兄弟，中原来的，打铁的手艺尤其好，听说最小的弟弟有病，大哥就去找了镇上的铁匠铺子做免费工，去换那些商队大老远带回来的鹿茸和百草。二哥一大早拿自己搓的茅草绳打成的草鞋去集市里换大饼和马奶酒，趁着太阳没有升到中天再盛一小袋的大米面回来。最小的那个呢，摸起床以后就开始拿个簸箕坐在家门口一个小石头上慢慢的筛米，他肩膀有伤，动作一大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间或又望望家门外大漠的方向，再低头摇晃两下手里的筐子。
镇子外面来了一整队的骆驼，人们都说，是六十年不遇的大沙暴把整个商队的人全吹散了，只剩下一队的牲口，彼此系在一起，找到了回来的路，整队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了一个哑巴。小弟走的时候还留了半筐没有筛完沙子的米，搁在石头上，罩上了一块大黑布，看不分明的料子，被隐约一块晦涩的暗红色沾染了大半，还挺好看的。集子外挤满了人，都在想，这么大的一对骆驼，究竟怎么处理，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赶着队伍回来的哑巴从骆驼上双目赤红地爬下来。人群被轰然推散，大家谁都认得，村口的那家身子有病的小弟，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抓住那个人的脚，说了一句他们都听不大懂的中原话。
雨化田低头侧面，看见了赵通那一支只怕再也抬不起来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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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有几个坟冢，关外人不懂这些习俗，只以为是插来晒羊肉晒枣干的。继学勇在那里，蹲在原地和谁絮絮说话的样子。赵通站在雨化田身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和继学勇，都是受了伤在乱军里被人拉了一把，龙卷风来的时候，他和继学勇趁着大家四处奔忙，跑进人堆里挖了很久的尸体，才在马棚里发现还有气的马进良，他们两个护着他，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继学勇脸上添了一道疤，而赵通废了一只手。那之后，他们一直没有回去，将身上的银子给了边关的商队，雇他们在边关来回的路线上找那些落单的身份不明的路人回来，希望还有其他人能活下来。赵通给雨化田端来一杯酒，看见他手上龟裂的伤口，现在想，那时候，拉他们一把的，果真就是素慧容了。
雨化田看了看院子里的坟，看了继学勇一眼，继学勇知道他要问什么，答他说，
“都是衣冠冢，身子，是来不及找回来了”
你们找到了进良，那鲁子呢…..鲁子也在那下面吗，是不是也和素素一样，在那些暗无天日永远见不得光透不过气的沙子下面。
身后的赵通叫了他一声，
“督主？”
杯口渗出来的酒水灼烧着他的五指针刺一般的疼，他摸着那些起伏不平的木桩，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流泪。
素素在那里，你们彼此做个陪，总好过一个人孤苦无依……
身后，有杯盘碗盏落地的声音，有那人颤抖粗重的鼻息的声音，雨化田回过头去，逆光中来不及看清楚那人的长相，那是一种，很模糊，很沙哑，千钧万担那般耗尽气力的嗓音，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雨化田只是开口叫了一个名字，随即就被吞没在呜咽的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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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手拿大喇叭的导演喊了一声，灯光鼓风骤然停止，陈坤困惑又委屈的转头回来，两手贴在大腿上问他，活像个大家闺秀
“这感觉真不对吗？可我自己的理解，他应该就是这样一个人…….”
导演一个剧本档在他嘴上，说，
“感觉没错，很好，不用改”
继而又说，
“就是这戏嘛……问我还是觉得哪里要……”
话还没说完，身后穿着粗布衣服红了眼睛的汉子瞬间就跪在地上，朝天喊了一声，
“导演你还要加戏啊！什么时候才给放饭啊老爷子！”
蹲在木头桩子旁边扣鼻屎的杜奕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别这样皇大，小心老爷子不给你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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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鉴坐在十米开外的小棚子里，两手撑着一张脸远远地看他们一群人，鼓风机方才就在他脑袋边嗡嗡嗡的响，搅得他差点躁郁成狂，明明早上起来大早上了妆换了戏服，老爷子心情好，戏说改就改了，棚子里吴迪还在四处嚷嚷着找服装姐姐，问他自己的爱疯是不是被化妆姐姐拿去了快帮他找回来他还刷微博呢，盛鉴嘟着嘴眼睛里隐约有点微光，这本来活着还有台词的人，怎么能说给弄死就给弄死呢！！还有刚刚老三说他被埋在黄沙下面的表情！！分明一点都不悲愤嘛！！那之前还加那么多内心戏顶个球啊！！
身后的执行导演搬了一个大泡沫箱子进屋发盒饭，见他在，凑过来问他说萱萱哪里去了怎么一早就没见着人。
“她的戏没了一大早就去那边旅游区找迅哥儿玩儿去了……”
盛鉴打开盒饭盖子对着那一条条的鱼香肉丝一阵猛戳，屋子外面，樊少皇趴在地上，陈坤靠着大石头喝着可乐休息。执行导演看了他几眼，小声说，
“盛鉴你那盒饭不吃吗？不吃的话你给我吧，老吃不饱了”
盛鉴侧过头来目光晶亮看了他一眼，
“是我的，都是我的，我怎么不吃了！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吃了！”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