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湘]桃花》江城淡光

1、第 1 章

　　若有来生，让我化作一尊凝望你的石像，眼里，心里，装载的皆是你，无论你多情或者无情，都随你意。你若离开，请予我一滴泪，滴在我眼里，落在我心底，滋润我脚下的土地，化成你最爱的风景……
　　————————————————————————————————————
　　春已至，风起，白雪轻落在六出飘霙，似要掩去多情。
　　南风不竞一直喜雪，故而喜白。好像很早开始，他就对喜爱的总是不肯放手，一身白衣，一地飘霙，一束稜晶，所衣所食所住所行，即便是毫无关联，也要和自己喜欢的沾边。
　　最初的十里荒凉，而今的六出飘霙，一地风景，皆因他的流连而成就。
　　但凡回想那一眼惊鸿，他就难抑心底那股狂喜与甜蜜，佯拉起她的衣袖，好像她会动，会懂：“你看，我穿白衣，你也穿白衣，我们是天生一对。”
　　正如所有有情人一样，这种微妙的巧合，狂傲如他，难免不会窃喜。
　　然而，也如所有有情人一样，南风不竞也会犹疑，她喜欢此刻的风景吗？
　　那时每每思及此处，他就会有些手足无措。漫天稜晶，会不会显得太过凄清？他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于是便想方设法来求证自己的猜测。书中所言，姑娘家的意中人，大抵是要文武双全。因他坚定的习武之心，原本因走火入魔而想弃掉的神之卷得以保全。甚至于，原先他不屑的诗词书画，也被他重新拾起，用以日后。他甚少相信浮夸言辞，觉得做到才是真本事。为了抹掉那一股寂寥，添一笔风景，千挑万选，因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便妄想以漫山桃色掩去凄凉风雪。
　　他想，等到他救回她，他们呢，就并坐在这里，细数桃之风姿，漫谈古今，诗词歌赋，或者共话平常。要是她不喜欢不懂的，也不打紧，树林可以重新栽种，话题也能重新寻找，只要他们在一起，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南风不竞忍不住伸手触摸石化的她，用手指细细描绘她的五官。这么几年过去了，即使他的画技有所进步，即使他已经熟悉她的眉目，他也无法勾画出她的轮廓——怎么画得出来？笔下是她非她，画中人怎敌得过眼前的她。
　　触手不过冰冷，南风不竞却幻想着指尖能传来她的温度。
　　“你啊你——我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你该怎么回报我？哈，这份情……你知吗？”
　　他想有会那么一天，她柔软的身体靠在他怀里，或许身上沾染着桃花香，顾盼之间，她对柔声对他倾吐情意。
　　南风不竞轻笑，无端沉醉在这靡丽臆想之中。他无可自拔拥住那座冰冷的石像，仿佛她是活的，更与他心灵相通。
　　眼见风起，落英缤纷，南风不竞伸掌拂去她身边的花瓣，不让任何一瓣桃沾她分毫。
　　“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碰。”
　　他又伸手接过一朵艳桃，试图别在她的耳畔，却因为石像缘故，几番不遂愿，他有些愠怒，将那不识好歹的花，揉碎灰化。
　　“你究竟是无感还是无情，为什么我为你费尽心思你都不肯醒来！”
　　他举掌，终究放下。最终低头，将所有心绪化作虚幻的一吻。冷冷的触感，却瞬间驱散他所有的怨气，再思量，便是满心欢喜，为那一眼，为那一滴泪，值了。
　　“到底，你是有心的……”
　　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美好天真的心情都不像是真实。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固执的认为只有自己才能救她。他想，如果他不贪恋不奢求，画地为牢也好，固步自封也罢，他依旧做不世狂人，她依旧是一尊石像。那么就算他救不了她，就这样对着她一生一世，无论恩怨情仇，都是他和她的事，也算圆满。可惜，他明白的太晚，凝固的时间才是永恒，流动的岁月无非蜃景。
　　弹指百年，不过瞬息。世道变迁，不管沧海。
　　他挣扎在最初相识之地，唤不出心心念念的名。
　　禳——
　　若有来生……
　　春已至，风息，桃花湮没在无声雪冷，从此不再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