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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   雨化田收到一封信,一封趁他进宫、藏在他枕头下的信。
      信上的字十分陌生,内容却令他振奋:赵怀安和顾少棠确实藏在应天府顺福酒馆。
      署名是余千秋。
      思绪一转,雨化田又不敢确定了。余千秋为什么要送这封信,这消息是真是假?
      他猜不透,但他决定赌一赌。

      任雪瑞问过任长歌:“你为什么要给雨化田送信?”
      任长歌吃着杨梅,优哉游哉:“因为只有他不会向太后告发我还活着的消息啊。”
      任雪瑞几乎扑地:“那你怎么肯定他会来?”
      任长歌耸肩:“他不来我就把赵怀安扭送官府,赏金多少来着?”
      任雪瑞扶额长叹:“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任长歌冷笑:“你个糟老头又想到哪儿去了?”
      任雪瑞不满:“其实我今年刚刚五十一岁。”
      任长歌仰天大笑:“五十知天命啊。”
      任雪瑞拂袖离去。
      其实任长歌不算说谎,她不想让太后知道她还活着,那么就只能告诉雨化田。至于雨化田会不会来,那是他的事情。但是,任长歌相信他会来,如果他还是那样自负得不可一世,他就会来。

      五月甲申,雨化田到了应天府,带着陈衍和赵通两人。他知道赵怀安现在一定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戒备,绝对不能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因此雨化田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并没有立刻去找顺福酒馆。
      为了搜捕赵怀安,这阵子应天府处处都见官兵,不管是老百姓还是江湖客,都不想惹麻烦,客栈里显得有些冷清。雨化田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听见店里的伙计坐在一起闲聊。
      “……那人真是任七娘的……呃?”
      “上回官差上门的时候,听见七娘叫他三郎。”
      “三郎”这个名字几乎是立刻触动了雨化田脑子里的一根弦,赵通要叫他们过来收拾桌子,被他制止了。
      “听说是过来接七娘回去成亲的,父子两个一起来的。”
      雨化田当即吩咐掌柜拿笔墨来,凭记忆画了一幅画像。他画的就是“三郎”,是当初余千秋给他易容的脸。如果这个“三郎”真的是余千秋故意设计的一个暗语,那么她一定是说服顾少棠和赵怀安其中一个,易容成了这张脸。
      雨化田叫来伙计,问:“那个三郎,是不是长的这样?”
      伙计点头:“正是他,公子也认得这三郎?”
      雨化田阴冷冷地笑:“不止认得。”既然已经肯定了,就无需再等了,雨化田带上人便走。
      掌柜的一巴掌打在伙计头上:“这几个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让你们多嘴。”说归说,他自己确实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继续回到柜台前看账本去了。

      其实赵怀安和顾少棠十分谨慎,只在官差上门盘查时露过面,其他时候都待在后院,顾少棠养伤,赵怀安照顾她。
      这两人本来不是一路的,可是,赵怀安失去凌雁秋,顾少棠失去风里刀,两人都要上京城找雨化田报仇。
      谁知道,还没踩上京城的土地,就被大批人马包围。赵怀安杀出重围,顾少棠却中了毒。赵怀安带着顾少棠去了开封府,发现老头不在,想到老头说应天府适合养老,才带着顾少棠找来。
      赵怀安根本没有想到,他这一来,竟然是自投罗网。

      雨化田踏进顺福酒馆时,长歌正从后院过来,刚挑起一半帘子,手里还端着两小碗干果。两人对视一眼,都若无其事地各自移开视线。
      长歌没有易容,所以雨化田一眼便认出她来。听她的脚步声,一身的武功已经是废了。雨化田暗叹,她以前也是凭性子做事的人,行事中也带着几分傲气,如今,也成了平凡女子。
      任雪瑞背对着雨化田,其实耳中已听得他来,接过长歌手里的碗:“这些事情我来做,你快去休息。”
      雨化田一听任雪瑞的声音,马上望向他。任雪瑞将菜放下,才转过身来迎接雨化田,他见到雨化田,好像见到一位陌生的客人,殷勤地请雨化田等三人坐下。
      雨化田认出这是当时的管事陈瑞雪,可是看他现在的神情,似乎从未见过他雨化田。任雪瑞转身走开,雨化田细细观察他,发现他走路虽然作蹒跚状,其实悄无声息、稳健有力,一看便是轻功绝佳。
      赵通与陈衍迫不及待想去拿人,被雨化田用眼神一扫,便都安安静静吃起菜,只是耳朵竖起来,不放过这小店中一点动静。
      雨化田一直坐到打烊,吃了几口菜,拿一个小杯子,缓缓地喝酒。他喝得很慢,走一桌客人才喝一杯酒。等到最后一桌客人走了,雨化田放下已经贴上唇边的酒杯,站了起来。
      赵通和陈衍跟着站起来,任雪瑞和长歌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开始收拾准备打烊。赵通和陈衍俱是不解,看向雨化田,雨化田走过长歌身边,仿佛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后院其实很小,雨化田向正中间的房间走去,等他走得近了,房间里忽然飞出数枚飞镖,是顾少棠的独门暗器。这些东西,还没飞到雨化田眼前,便被全部打落。
      紧跟着房中飞出来一个人。
      人是剑,剑是人。
      是赵怀安,雨化田笑了。
      赵怀安的剑很快,却很乱,雨化田能感觉到他的剑上传来的喷薄怒气,那是已经被逼到绝路上的困兽才有的——仿佛撕碎一切的血腥渴望。
      可是,一个人的剑,若是被愤怒所挟持,那么他离失败也不远了。
      赵怀安几次想越过雨化田,冲到前面去看一眼。雨化田当然不会放他走,两个人战在一处。这是雨化田渴望已久的一战,他孤独了太久,只有赵怀安可以做他的对手。虽然他的对手今天有些失常,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他仍是赵怀安。
      赵怀安的剑,尽显阳刚之气,稳健势强。雨化田的剑,则飘忽灵动,出其不意。两人的水平本就在伯仲之间,赵怀安一剑横扫,雨化田便推开,寻着机会就向着赵怀安的破绽之处削过去,赵怀安立即挥剑格挡。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数十招,仍未分出胜负。时间耗得越久,雨化田便越兴奋,赵怀安却越焦躁不安。出招愈来愈快,亦是愈来愈不留退路,这是拼了命的打法。雨化田见他这样,反而冷静下来。
      顾少棠赶来相助,却被陈衍纠缠住。她刚解毒没几天,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没几招便给陈衍制住,脱口便骂:“西厂的走狗!”
      “和常小文一样没有创意。”长歌笑,从大堂慢慢走进这一院清冷的月光里。
      顾少棠瞪着她,像是刚刚才认识她一样,惊讶、愤怒、不敢置信,所有这些情绪迫不及待地涌上顾少棠的脸,扭曲了这一张年轻英气的脸。
      “你,竟然是你……你背叛我们!?”顾少棠大声斥责长歌,挣扎着想要扑上前教训长歌,“你把常小文怎么样了?”
      长歌拿食指瞧着自己的额头,十分苦恼地回忆,语气里却是淡淡的笑意:“嗯,好像是死了吧。”长歌走几步,贴近顾少棠的脸,轻声道,“这样不好吗,风里刀一个人在地下多寂寞啊,常小文可以陪陪他嘛。不过,等你下去了,记得要好好相处,不可以生事端哦。”
      顾少棠气得嘴唇都发抖。一双手忽然把长歌拉到后面去。顾少棠看到挡在长歌身前的任雪瑞,表情更加痛苦:“前辈,为什么你也会变成朝廷的走狗?”
      任雪瑞没有说话,突然出手,一剑割断了顾少棠的喉咙。任雪瑞的剑快得像一阵风,赵通和陈衍甚至没有看见他动,就看到顾少棠颈部喷血、栽倒在地。
      赵通正欲发作,雨化田和赵怀安已经分开。赵怀安的心口、腹部皆被刺中,血流如注,雨化田肩部中剑,身上多处血迹,乍一看也不知道哪些是伤、哪些是赵怀安的血。
      方才任长歌出声,已经叫赵怀安惊诧不已,一剑落空,顿了刹那,才收回来,只这一瞬间的愣神,便让雨化田抓住机会,刺中他的腹部。赵怀安当即右手持剑刺向雨化田的喉咙,左手却一把捏住雨化田的三子剑,运上十成内力,所以那剑只刺入浅浅一分。
      谁知道,紧跟着任雪瑞便杀了顾少棠,赵怀安心中既惊又怒,失望于前辈的所作所为,又伤感于自己对顾少棠的死竟然如此无能为力,心神一晃,三子剑已经没入心口。
      赵怀安摇摇晃晃地向任雪瑞走近,近乎歇斯底里地狂笑:“竟然、竟然是、前辈你!”
      “你错了,是我。”长歌从任雪瑞身后走出来,手无寸铁,一步步迎向赵怀安,“是我报的信。你武功卓群,的确可称大侠,可你不得不死。”
      走到一半,赵怀安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下去,捂着腹部倒下去,眼睛却越睁越大,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凌雁秋,嘴角挂着最温暖的笑容。长歌蹲在他身边,替他阖上眼睛,俯在他耳边,悄悄说:“因为你不死,有个人就会夜不能寐,我得让她放心。”
      雨化田的剑几乎是同时架在她的脖子上,雨化田笑:“你不死,那个人一样夜不能寐。”
      “是她夜不能寐,还是督主不能安睡?”长歌慢慢站起来,一点一点地扭过头看向雨化田,胸有成竹地笑,“督主,你体内的太极解了没有?太极的毒,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体里潜伏很久,从他出生到他死。”
      长歌注视着雨化田的眼睛,一字一顿:“督主,你的毒解了没有?”
      长歌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上次不小心把自己赔进去,只是一次意外。不过她坚信,意外不总是常常有的,好运气不会总跟着雨化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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