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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番外(3) ...

  •   爹最喜欢给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是他不愿惹娘不开心,看我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发冠,笑了起来,眨眨眼睛:朱朱,等放学了,爹给你换件更漂亮的好不好?

      我点点头,站起身,正要去换上书院的校服,忽然听得有人怯生生地叫我:朱朱,朱朱……
      我骄傲地看着花小舒这小子,正从桃花林里向我的家里走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比他高一截的少年。他们两人都穿着书院里统一的蓝衫校服。花小舒长得十分清秀,我不欺负他的时候他都聪明伶俐的。他身后的少年,剑眉星目,小小年纪却十分气派,又有种谦虚温和的气质,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最惹人注目的那种人。

      花小舒呆呆地看着我,每次我换了很漂亮的新衣服的时候,他都会呆呆地看着我。每次我欺负了他,他也不生气,一会儿又会来找我玩耍。
      他手里拿着那颗先前被我抢了半天未遂的珠子,怯生生地看我爹一眼:朱朱,给你。

      我正要伸手去拿,爹抱住了我:朱朱,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花小舒怯生生地缩回手,我爹瞪他一眼:小鬼,以后不准送什么东西给我朱朱。

      每个到我家里来找我玩耍的小男生,爹都不喜欢,爹总是严肃地瞪着他们,吓得他们只要爹在家就不敢来玩耍。爹总说:朱朱,不要理睬那些坏孩子。

      我说:他们都是坏孩子吗?娘说他们很好的呀。
      他们现在不坏,长大了也会变坏的。他们变成大人了就都是坏人了。

      每个都是吗?
      爹点点头又想想:也许,偶尔有一两个不是坏人?等爹看清楚谁不是坏人才让他和我朱朱一起玩耍。
      花小舒是不是好人啊?其他人都不喜欢和我玩耍,只有他和我玩耍。
      爹忽然笑了起来:这个傻小子,也许是个好人吧。

      爹经常狠狠瞪着那个无论自己的闺女如何欺负都要来玩耍的傻小子,警告他不准来,可是他总是忘记了,依旧经常来玩耍。
      这世界上,只有爹是好人吗?
      不,爹也不是好人。
      爹怎么会不是好人?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呀。
      爹就不说话了,抱住我亲一下:我朱朱真乖。

      经常可以来我家里,又不被瞪的男生只有一个,就是我的哥哥小小桑,就是花小舒身后那个长身玉立的小帅哥。我爹常常戏称他为第一帅哥。

      同样是那么朴素的蓝衫,不知道为什么,小小桑穿着就那么英俊帅气。岛上几乎每个小女孩子都喜欢小小桑,喜欢和他玩耍,有什么好东西总是要送给他一份。当然,这些好东西最后往往都归了我,偷笑一个先。而且那些不喜欢我的女孩子,当了小小桑的面,也总会装出喜欢我的样子。因为,我是小小桑最疼爱的妹妹。

      小小桑先向爹行了一礼:叔叔好。

      爹听小小桑叫自己,几乎是笑眯眯地看着他,要知道,他这种眼神除了看着我外,再也没有看过其他人,但是,每次看到小小桑,他都是这种眼神。很多年后,我们才知道,感情如此淡漠的爹,一直几乎是爱着小小桑哥哥,因为在他眼里,那是亲爱的君玉的儿子。

      爹十分温和地道:小帅哥,你来接妹妹吗?妹妹马上就好了。来,朱朱,咱们换了衣服就走。
      好的,叔叔。
      小小桑点头,一言一行都温和有礼,完全是我父亲母亲的翻版,难怪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爹拍拍他的肩膀:小帅哥,你要不是像你爹那般一板一眼的,你会更帅的。
      小小桑微笑道:我爹有一板一眼吗?我爹和朱叔叔一样幽默风趣着呢。

      爹笑了:好小子,和君玉一样维护拓桑。
      我随爹进屋子里,花小舒呆呆地跟在后面,爹瞪他一眼:傻小子,就在这里玩耍。这些糕点,你们随便吃。不过,不能吃这篮。他提了娘送来的糕点进屋子,另外拿了一篮出来给他们。
      好的,叔叔。花小舒嗫嚅着不敢开口,我看他呆瓜那么可怜,大笑起来。

      我很快换好了衣服,背着书包走了出来。
      走啦,朱朱,要迟到啦。小小桑哥哥看我走在前面,立刻和花小舒跟在我身后。每天去读书都是他们两个和我一起去的。
      爹跟在我身后,只要他在家里,就一定会亲自送我去书院。
      走出几步,爹看我走不快就说:朱朱,爹背你走一程。
      不行,我们山长说,任何小朋友都要自力更生,朱朱已经6岁了,朱叔叔,你不能凡事都帮她做。

      爹笑起来:我朱朱是小姑娘没有力气,不像你们这些傻小子。
      无论是小姑娘还是傻小子都会面对很多困难,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解决,这是我们的校规。我们校长说,学校不是培养娇小姐和少爷的地方,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应该自立自强。朱朱完全可以自己走,她真走不动时,我会背她的。

      小小桑哥哥不说“我娘”,说我们校长,爹瞪他一眼:好小子,拿你们校长吓唬我?
      不敢,朱叔叔,这是校训。
      爹拿过我的书包:我帮我闺女背一下书包总可以吧?再说,你们校长又没看到。
      朱叔叔,你……

      小鬼,你不告密就行了,若你们校长知道了,就是你告的密,哼。
      小小桑无可奈何地摇头:我不告密,我有时也帮朱朱背书包的。
      他不是有时帮我背书包,他是常常帮我背书包。

      爹给我背着书包和小小桑斗口,我和傻小子花小舒在前面跑着。三月的春风吹来花粉的香味,通往书院的路是很长的一片桃花林。穿过这片桃花盛开的地方,前面宽阔无比的漂亮建筑物就是我们的学校了。

      这是岛上建筑得最好最漂亮的地方,是岛上全体居民集体动手的结果。除了宽敞明亮的学堂,还有一个修理得十分平整的宽大场地,是我们的活动、练武场所。
      母亲一直坚持着文武双修的教育宗旨,并不让我们死念书。而且,由于岛上独特的大环境,岛上的孩子们并不像外面的世界需要参加残酷的科举考试和八股取士,读书,就是为了大家能懂得更多的知识,因此,我们的课程除了经史子集,更多的是实践、动手、科学、天文、数算、历法等等。

      刚走到书院门口,一个人迎面向我们走来,满面微笑,她随时都是这样满面的笑容,那正是我们的校长,我的母亲君玉。
      爹也看见了她,立刻将手里的书包递给我,可是,已经迟了一步,母亲已经看见了。她挥挥手,叫小小桑哥哥和花小舒先走了。
      我还站在原地,朝爹做一个鬼脸,暗暗说:不好啦,让娘看到了。
      我的鬼脸正好被娘瞧了个正着,她看着爹,叹息一声:你这样,真会把她惯坏的。
      爹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子,搓搓手:朱朱小,没有力气,所以我……
      娘看我还在那边做鬼脸,立刻道:朱朱,你还不去课堂?
      我不敢不听,赶紧背起书包走了几步,回过头,见我娘微笑着:朱渝,既然来了,就去给我上一堂课吧。你喜欢教什么就选择什么课程。

      爹痴痴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答:好的,君玉。这几天,我就给朱朱她们那个年龄段的孩子讲一堂课吧。
      母亲见他答应:多谢。
      爹,太好了,爹可以来教朱朱了。
      娘见我居然又跑回来,摇摇头,这时,书院上课的钟声已经敲响了,孩子们都在往教室里跑去。

      眼看就要迟到了,爹伸手抱起我正要大步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将我放下,看看娘满脸的苦笑,再看看我:朱朱快跑,要迟到了,迟到了弄影先生会打你手心的。
      后来,我才知道爹小时候经常被他打手心,但是,弄影先生才不会打我手心呢!他是除了爹和父亲外,岛上最爱我的另一个男人。

      他这样爱我,是因为他说看到我就如看到小时候的君玉,不过是调皮捣蛋版的君玉。而他的妻子舒真真则是除了我娘外,岛上第二个爱我的女人。
      赵曼青、莫非嫣看见我就说:这个讨人嫌的小东西,捣蛋鬼。
      可是舒真真一看见我,就十分亲热地伸手抱我:我的漂亮的小坏蛋来了。

      弄影先生这堂课讲的是千家诗。我很奇怪,其他先生讲千家诗都很枯燥,为什么弄影先生讲起来就这么有趣呢?我聚精会神滴听着,听得一会子,先生要孩子们轮流背诵几首诗。轮到我背了,我除了先生要求的五首,还多背了五首,得意洋洋地看着先生。先生笑着点点头:朱朱真聪明,好孩子。

      这些诗,我刚会呀呀学语的时候,我爹就教会我了,不要说十首,就是百首、几百首也能够倒背如流。
      下课的钟声敲响了,我跑出教室,爹正站在门口,看见我出来就抱起我,他显然刚刚是在门外听了一堂课。
      我朱朱好聪明!爹抱起我,笑得十分骄傲:朱朱就像你娘小时候一般聪明。
      那,你和娘小时候谁最聪明?
      当然是你娘了。
      那我不是比爹还聪明?
      朱朱比爹聪明多了。

      花小舒从一边跑过来喊我:朱朱,该去活动了,今天先生要教新的项目。
      哦,好啊。爹,你和我们一起去。
      我们的课程里,每天都有一个时辰的武术训练和自由活动时间。我们的校长提倡全面教育,要求每个孩子都身体健康,不能读成文弱书呆子。
      远远地,我看见广场上那些虎头虎脑的大小孩子们正在有条不紊地锻炼,无论是小伙子还是小姑娘,每个都身体健壮、脸色红润。

      爹将我放在地上,仍然牵着我的手:朱朱,爹和你一起去。
      羞羞羞,朱朱好羞,还要自己的爹陪着上学,胆小鬼。
      两个小姑娘跑上来,用手指刮着脸儿,又跳又笑,正是莫非嫣阿姨和赵曼青阿姨的女儿小非和小青。

      我涨红了脸儿,紧紧拉着爹的手:哼,我爹是来上课的,我才不是胆小鬼。
      你爹又不是先生,怎么会来上课?校长说,每个孩子的事情都要自己做,要自力更生,你连读书都要你爹陪着,你是胆小鬼,你是连弓箭都拿不起的娇小姐。
      在上周的射击训练课上,同学们中就我拿不起弓箭,一直被小非她们嘲笑。我的嘴巴扁啊扁啊,眼看就要哭出声来,父亲拍拍我的头,微笑道:朱朱,爹今天去教你们射箭,很简单的。好不好?
      好啊。

      我瞪小非、小青一眼:我爹来教我,我很快会学会的。
      正在分散练习的孩子们突然围拢过来,我爹拉开一张弓箭,先是百步穿杨,然后射下远处一朵盛开的桃花,然后是一只翠绿的鸟儿。这些都被我拿在手里,尤其是那只翠绿的非常漂亮的鸟儿,爹射得巧妙,只伤了它的一支翅膀,让它暂时不能飞翔,我可以逮住玩耍一会儿。
      花小舒给我拿着鸟儿和桃花,爹手把手地教我如何瞄准射击,虽然弓还是有些沉甸甸的,我总算拿起了。

      朱朱,爹给你做一把轻巧的小弓。
      好的。
      然后,爹又去教那些学得比较差的孩子,一一给他们指正拿弓的姿势,用劲的力道等。他比我们那个脾气暴躁的射击先生讲得耐心多了,又答应给一众孩子都做一把轻巧的小弓。一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了,那些孩子还围绕着他,叽叽喳喳地提出各种问题,爹都耐心地一一解答。
      钟声响起,那是书院里午饭的钟声。

      孩子们四散往食堂跑去。我拉着爹的手:爹,我们去吃饭吧。
      爹从来没有在书院吃过饭,他摇摇头:爹不去,朱朱一个人去吧。
      娘也会在食堂吃饭的喔,娘天天都在书院食堂吃饭呢。书院里授课的先生,基本都在里面吃饭。

      爹十分动心的样子,正犹豫间,一个人微笑着走过来。她满面微笑的脸庞,比正在盛开的桃花更加绚丽:朱渝,一起去吃饭吧。
      爹看着她,点点头。

      喔,好,爹要和朱朱一起吃饭啦。我拉了爹的手,又去拉娘的手,蹦蹦跳跳的往食堂走去。
      娘放开我的手,笑道:朱朱,好好走路。
      我站着不动,撅着嘴巴,不,朱朱不好好走路,朱朱喜欢同时拉着爹和娘的手。朱朱还从来没有同时拉着爹和娘的手过。

      爹看娘一眼,笑着抱起我:朱朱,娘不是天天和你在一起的嘛?现在也和你在一起的嘛。爹抱你好不好?
      如果爹抱我,我也可以不牵他们二人的手。我的眼珠骨碌转动,猛力点头。爹抱起我,看看娘一脸的苦笑,又将我放下来,低声道:朱朱,咱们自己走,不然那些小朋友会笑话你的。
      我想起小非、小青她们老是嘲笑我是娇小姐,用劲点头:爹,朱朱才不是娇小姐呢,朱朱自己走好了。

      这样朱朱才乖嘛。娘拍拍我的头,笑了起来。她这样微笑的时候,眼里、脸上都是十分温柔的柔情爱怜。
      爹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她似的,站在原地好久没动。
      爹,走呀。

      爹一下醒悟过来,又看看娘,那样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幸福和喜悦。我人虽然小,却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娘如此爱怜的看着我的时候,爹会如此激动和喜悦?她是我娘,本来就应该疼朱朱嘛!而且,她有时虽然也会批评我,但是,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慈爱的看着我的,就跟看着小小桑哥哥一样。

      我在前面走,听得娘说:朱渝,你不要给朱朱买太多东西,她已经和书院里的孩子们有些格格不入了。
      爹:※№◎。
      过了一会儿,爹才说:我只是希望,能够将这个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可是,如果你觉得那样对她不好,我也可以不那么做。

      那样也不是对她不好。娘叹息一声,算了,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吧。
      爹笑了起来,低声道:君玉,朱朱决不会变成坏孩子的,你放心吧。
      娘点点头,我见他们嘀咕好久,跑回来拉着爹的手:爹,你们在说什么呀?说朱朱吗?
      对,说我朱朱是最乖的孩子。

      有小小桑哥哥乖吗?
      有啊,不过,朱朱要像小小桑哥哥那样懂事听娘的话才行。爹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又看看娘:朱朱,爹不在家的时候,你更要听娘的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惹娘生气。
      我不惹娘生气,都是娘惹我生气。我歪着头一本正经地说。
      爹和娘看看我,一起大笑起来。
      我奇怪地看着他们,不明白这两个大人在笑啥。我说的都是实话,比如我在小朋们面前炫耀那些新奇的玩意、或者欺负其他小朋友的时候,娘总是要批评我教训我,惹我生气。这些,都是她惹我生气。我什么时候会惹她生气啦?
      哼,你们笑啥?
      朱朱,你太-有-才-了……

      爹笑得更厉害了,又抱起我亲一下,母亲也乐不可支。
      我第一次见到我的爹娘同时这样乐不可支,自己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啥,也咯咯笑起来。

      食堂里很多人。
      爹看着满眼晃来晃去的小孩子,有点不自在,眼睛只跟着我转。我拉着他的手在一张空桌子边坐下,爹、娘、你们坐在这里,朱朱去给你们端饭菜。
      我闺女晓得孝顺爹娘了。

      爹小小声笑着,又看看我娘,娘倒是很自然地在座位上坐下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自己的爹娘单独在一起吃饭,心里快乐得比得到可心的礼物更畅快,伸了胖短的手指端了满满一大盘子饭菜,盘子上放了几个碗,沉甸甸的,我端着十分吃力,走了几步,看见小小桑哥哥跑了过来:朱朱,我帮你。

      嗯。这饭菜是给我爹还有娘的。
      我知道,我看到朱叔叔和娘了。

      哥哥高兴地端着饭菜和我一起来到桌子边上,递给我爹和娘。
      爹看着小小桑哥哥,拍拍他的肩膀:小帅哥,坐我身边吧。
      谢谢朱叔叔,哥哥礼貌的点头。

      爹叹息:唉,又是一个一板一眼的小拓桑!
      拓桑不好嘛?拓桑是世界上最帅的男子。
      哥哥不服气的说,就连他不服气的语调听着也是温和的。他转动着眼珠:其实,朱叔叔,你也差点就有我父亲帅了。

      爹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很认真的看着小小桑,眼神几乎跟看着我一般慈爱。他一直都是爱小小桑哥哥的,也许,对小小桑的爱,只比对我少一点点,对,就是那么一点点。
      爹说:坏小子,拐着弯儿吹捧自己的爹。
      哥哥看着母亲:娘,你说是不是?

      我的美丽的母亲点点头,眉梢眼角都在笑:你父亲快回来了。
      父亲因为一桩生意,外出二十来天了,母亲说他就要回来了,我听得心花怒放:父亲这次会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呢?

      朱朱啊,你怎么天天都想着礼物呢?
      因为父亲会给我礼物嘛。
      在女儿的态度问题上,我爹和父亲的意见惊人的一致,对我都是娇生惯养,宠爱溺爱,希望自己的姣姣女不要吃一点苦头。

      在家里,好吃好穿的东西总是先给我,要干什么活儿,就总是小小桑哥哥动手。奇怪的是,小小桑哥哥小小年纪也习以为常,从来不抱怨,认为是习惯的一件事情。
      我咯咯笑着看小小桑哥哥和爹斗嘴,一个傻小子探头探脑地端了饭碗站在哥哥身边,怯生生的看我:朱朱!

      爹瞪圆了眼睛:傻小子,你什么不好学,怎么学人家粘粘虫一样粘着我闺女?
      朱渝,吓着孩子呢。

      母亲拉了花小舒的手:来,好孩子,坐在我身边吃饭。
      弄影先生今天有事,下课就匆忙回家去了,所以花小舒一个人在食堂吃饭。

      花小舒在母亲身边坐下,松了口气,回瞪着我爹:朱叔叔,要是我父亲在,你就不敢骂我的。
      为什么?因为我父亲会打你的手心。

      爹差点喷出来,一口饭菜又噎在了喉咙里。我赶紧给他轻轻捶背,母亲立刻递给他一碗汤,几乎要笑得打跌。
      好一会儿,爹才顺过气来,瞪着花小舒:傻小子,你怎么知道这件乌龙事?
      花小舒看看我,又傻傻地看看小小桑,再看看我母亲,不敢开口。

      我这才想起,是有一次,我想抢花小舒的一件东西,抢不到就骗,给他讲个故事,就讲了爹告诉我的,他小时候被弄影先生打手心的事情。
      爹一下明白过来,抓起我的手,佯装生气的拍一下:是朱朱出卖我,是我最爱的闺女出卖我。
      他“悲痛欲绝”的神情,看的小小桑哥哥和花小舒都笑了起来。

      爹凶凶的瞪他一眼:傻小子,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粘粘虫一样跟着我闺女。然后,又转向我:朱朱,今后咱们不要理睬傻小子。谁欺负你爹,你就不要理谁。

      嗯,我听爹的,什么都听爹的。凡是欺负我爹的人都是坏人,花小舒是坏人。
      我用力点头。
      花小舒听到自己是“坏人”,嘴巴扁扁的,难过地看着母亲。
      母亲亲热的抱他一下,哭笑不得地看着爹对我的“言传身教”:咱小舒是最乖的孩子,才不是坏人哪。

      我十六岁时,有一次问起母亲能喝多少酒,她笑说自己酒量很大,千杯不醉的。我追问:你就从来不醉过?

      也许吧,记不得了。母亲不以为然,狐疑地看着我,朱朱,你是不是想偷偷喝酒?
      好强,这样也被你看出来了。我嬉皮笑脸地,因为那天我搜到了父亲珍藏的一瓶从波斯来的葡萄酒,打开盖子,香香甜甜的滋味真是一种享受。

      又回到爹和母亲的故事上来了。
      喝酒的那一年生日后的第三天,爹收拾了简单的包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就悄然远走了。
      走的那天,下着雨,很冷的风,岛上的桃花被雨打成残红,就像一场宿命和凋残的梦。爹没有打伞,站在残落的偏僻的桃花林里,自从他搬到这个岛屿的一隅就觉得这是一个阴暗而凄冷的地方。到了今天,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这桃树林又黑又冷,没有丝毫生机,没有丝毫美感,就像遍布瘴气的一团不祥之地。

      风又吹起,雨又飘起。爹提了包裹,毅然离开了,连他的外出办事的老仆朱四槐都没有等,就这样走了。
      他离开的当天,母亲就知道了。
      本来,他们其实是很少见面的,但是,那一次,母亲估计知道他会离开,她不爱他,但是她了解他,比他能想象的更加了解他。

      走就走吧,也许,离开对你来说会比较好一些,毕竟,时光是能冲淡一切的。
      就在第二年的一个下雪的日子,爹忽然毫无征兆的回来,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母亲面前。那是那个冬末春初的最后一场大雪,雪后,马上就是草长莺飞的春天了。

      那天,大腹便便的母亲正在和小小桑哥哥、书院的其他一些孩子在雪地上玩雪球、打雪仗。她站在雪地里,看着小小桑和其他的孩子们玩耍,孩子们都远远的,生怕将雪球扔到了她的身上。

      她脸上是温存的笑,爹在远处偷偷地看着她,忽见她捂着肚子,弯下腰去。爹忘了掩藏行踪,飞奔过去。这时,他看见我的父亲拓桑从相反的方向奔了过来,甚至比他更先一步扶住了母亲。

      拓桑,是不会轻易离开君玉的,更别说在她快临盆的时候了。他刚刚的离开,只是到了这雪地附近为她找一种很可口的生长在雪地的野果。
      拓桑、君玉都看见了突然现身的朱渝,但是,他们已经来不及惊讶了,因为君玉的脸上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

      朱渝站在门外,靠在墙壁上,动也不敢动。
      三年前,小小桑出世时,他也很紧张,也手心冒汗,惶恐不安;今天,他靠在墙上,心里更是紧张到几乎麻木,忽然,他听到又一声惨呼,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以为君玉就这样死了……他对拓桑的医术都不再相信了。
      好一会儿他才挣扎着站起来,回过神想冲进去,门却打开了,有一声婴儿的大声啼哭,哭得那么响亮……

      小小桑出生时,他只在外面看了一眼,看着拓桑满面的狂喜就黯然离开了,他担心的是君玉的安危,只要君玉好生生的,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这一次,他原本也只挂心着君玉的安危,其他的,也根本就不重要。可是,听到那声啼哭,他心里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渴望:一定要亲眼看看那个刚刚来到人世间的小东西。

      所以,这次,他看着喜悦依旧的拓桑,却并没有转身离开。相反,他走了过去,他怯生生地看着那个头顶只有一点点软毛毛的、眉毛淡得看不出来的、皮肤红的像小老鼠、眼睛紧闭的丑丑的婴儿,好奇的伸手摸摸她头顶的绒毛。婴儿忽然不哭了,似乎知道这双手,今后就是自己最大的依靠,世界上最疼自己的那个人,已经站在了面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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