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香》闻人笙

1、第 1 章

　　一、
　　女子站在树下，一袭浅色的长裙，如墨一般的长发用了一支上好的白玉簪子盘起，她看了他，微侧了头，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动着俏皮的光芒，言笑晏晏，一派天真。
　　男子站在女子身边，身穿玉色的锦服，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女子的眼神，仿佛她是他世上唯一的珍宝。

　　他听得她对他说：“龄郎，明年这时候我们带着小郡主再来这里看桃花，可好？”
　　女子的声音娇糯清脆，说话的时候脸上飞起了浅浅的粉红，见他拿了好笑的眼神瞧自己事便垂下了头，露出优雅雪白的颈项，素手抚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唇角带着幸福的笑容。
　　“好。”男子回应的声音温柔如水。

　　而没有抬头的女子却没有看到，男子那双一直仿佛含着一汪春水的眸子里闪过了寒冰一样的情绪。

　　风拂过，吹落了漫天的花瓣，桃花的香气中缠绕着一种淡淡的冷香，仿佛薄荷一般的味道生生让这缠绵的香味中带上了一丝凉薄。
　　男子伸手，搂了女子的肩，轻声道：“风大，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病了。”
　　女子点点头靠在男子怀中，两人并肩而去。

　　两人原本站着的地方，有几朵掉落的桃花。
　　原本在枝头灿烂绽放的粉色花朵，落在了地上，任人踩了，零落成泥。

　　二、
　　京城的街道熙熙攘攘，充斥着各种叫卖的人。
　　就在这样热闹的街道边一个不起眼的的馄饨铺子里，坐了两人，一男一女。
　　女子生得很是娇俏，皮肤仿佛是上好的羊脂玉做的般洁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眼角下一颗红色的美人痣，让她原本的天真中平添了些许妩媚。
　　“这铺子的馄饨，果然如师兄说的一般好吃。”女子笑着对男子这么说。

　　“师兄推荐的，自然不会差。”男子眨了眨眼。
　　这男子有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带着几丝朦胧的妩媚，有些勾人，有些多情，总是让人会沉溺其中，以为自己是他的爱人似的。
　　现在男人正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子，笑得很是招人。

　　女子却是看惯了似的，不为所动，只是低了低头，然后道：“不过嫣儿该回去了，出来这许久，龄郎若是回府不见我，可是会着急。”
　　“你总想着他。”男子似是嗔怪地瞪了女子一眼，无奈一叹道，“罢，反正嫣儿你现在是有了夫君不要师兄了。”
　　说完男子起身，向女子伸出了手，女子浅浅一笑牵了男子，两人离开了馄饨铺。

　　两人亲昵的举动全部落在了馄饨铺子对面酒楼二楼包厢的人眼里。
　　那人剑眉星目，很是俊朗，眉目间还带着淡淡的书卷气。他看着那两人相携离开，唇角挂起了极浅的笑意，那是仿佛见到了什么美景一般，洋溢着甜蜜气息的弧度。
　　“王大人，让你久等了。”
　　男子直到听到有人叫他才收回了眼神，从位子站起身，看向来人：“哪里，下官也是刚到没多久。”

　　他笑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只是那双眼睛里，透出了些许的冰冷。

　　三、
　　十里红妆。

　　男子骑于纯白的骏马上，一身火红，只是这宛如烈焰一般的红着在男子身上，竟也被男子温润的气质影响得似乎如水一般沉静。
　　男子生得俊朗，他笑着，很优雅，很温和，却看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饶是这样，他的笑容依旧迷惑了一大批未嫁的少女。

　　她们用嫉妒又羡慕的眼神看向白马后不远的红轿子，和轿子之后那长龙般的嫁妆。
　　她们知道，轿中坐着的是大周朝最美丽也是最尊贵的天香公主。
　　天香公主据说生得花容月貌，更是天生异香，即使不用任何香脂香膏，身上也会有极好闻的香气。

　　女子坐在轿中，垂下的轿帘阻挡了外界善意的或是恶意的探究的目光。
　　她盖着大红的盖头，身穿华丽的纹凤霞披。她安静地坐着，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来，只是那双放在膝头的玉手正紧紧相握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竟让人看出了几分痛苦的意味在其中。

　　轿子中弥漫着极淡的薄荷一般的香气。
　　仿佛是受不了这味道似的，女子相握的手更用力了，指甲不知觉间掐入皮肉间，在细嫩的皮肤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洁白的手上，一个弯月般的血痕看上去相当艳丽。

　　轿中的香气愈发浓烈了起来。

　　四、
　　“龄郎，师兄说我有身子了，已经一月大了。”女子这么说的时候，眼睛里洋溢着名为幸福的情绪。
　　男子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怔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发出一个音节。他有些神色复杂地看了女子现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也不似平时温柔的笑着应答女子的话语。他伸了手，将女子抱在了怀里，这个拥抱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里面。

　　女子怀孕之后，孕吐地厉害。男子总是陪在她的身边，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
　　两人相处一派伉俪情深。

　　是夜，男子坐于书房内。蜡烛摇曳着火光，将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竟又些可怖。
　　他就这么做了大半夜，才提笔在纸上写道：“当日所提之事，甫龄自当竭尽全力。”
　　放下笔，男子剑眉微蹙，神情中有了些许的犹豫，伸了手似乎想要揉了刚写上字的宣纸，却在半空中捏成拳。
　　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男子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将纸条系于白鸽脚上，看它飞向远处。

　　不远处的花园里，女子站着，一身堇色的长裙，在月光下泛出了些许诡异的晕色。
　　没人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只是她一直看着书房的方向，待到书房中的烛火被吹熄，她才挪动了脚步。
　　长长的裙摆落在了地上，拂过花朵，带走了寒冷的露水。

　　空气中却留下了淡淡的薄荷香气。

　　五、
　　公主府失火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男子正站在皇宫大殿里，目击着一场皇权的更替。
　　他犹豫了一下，才向身边的人道了声“失礼”，转身离开。

　　男子来到公主府，看着满天大火吞噬着自己住了一年多的府邸。
　　鲜艳的橘红，温度灼烧着眼球。
　　他想起了他娶她的那个日子，十里红妆，喜庆的红色也是这么鲜艳。

　　现在她在哪里呢？
　　炙热的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些许属于她的有些寡淡的薄荷香气，男子仿佛找了魔一般就这么走进失火的宅院。
　　他的侍从想要阻拦，却被他回头那一瞬间冰冷的眼神给吓得不敢动弹。

　　男子悠闲而熟稔地穿过庭院，仿佛他以前任何一次回府一样。
　　周身的火焰并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偶尔舔上他衣袖的火苗也被他轻摔了袖子给赶开，只是在布料上留下了烧焦的痕迹。
　　他推开她房间的门，她正在揽镜梳妆。

　　她穿着的，是他们大婚时的嫁衣。
　　她回头看了他，笑道：“龄郎，你回来了。”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替女子插上最后一支翡翠发簪，才道：“被公事耽搁，回来晚了，一人在家可寂寞？”
　　女子微微摇了摇头，不摇流苏跟着轻轻晃动，她看着男子说：“龄郎，忙的话，本可以不用回来的。”

　　男子伸手替女子理了碎发，指尖划过女子的脸庞，然后笑了：“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完男子在女子眼下那颗泪痣上落下一个轻吻。

　　六、
　　床上，大红的被褥上被洒满了莲子。
　　女子坐在床边，微低着头，双手攒紧了喜袍似乎有些紧张，又似乎夹杂着其他的清晰在里头。大红的盖头遮去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女子的头微微偏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她正在微微发着抖。

　　男子走进房间，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他伸手掀开女子的盖头来，女子抬了眼看他，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有种别样绝望的色彩。那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男子与女子对视半晌，像是没有发现女子的不妥一般，温柔浅笑，唤道：“公主。”
　　女子的眼神闪了闪，垂下了眸。

　　“嫣儿。”他又唤道。
　　女子的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似乎是承受不住这样亲昵的称呼。
　　两人沉默了会，女子才轻声道：“驸马……”说出口之后，她却停住了，她想说什么，可是却不知如何启齿。
　　男子只是笑，递了酒于女子，道：“公主想要说什么，不必急于这一时，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是么？”

　　这极适合于新婚之夜的甜言蜜语，从男子口中说出来，却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女子接了酒杯，看着男子温柔的笑意，终于放松了下来，露出了一个浅笑。

　　七、
　　“那一夜，我便喜欢上了你。虽然我并不是那个你原本要陪伴一生的人，可是我还是庆幸能够霸占你……暂时的温柔。”女子站在男子面前，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自然。
　　火焰在两人的周围燃烧着，卷上了女子拖地的裙摆，可是女子并不介意，她看向男子的眼神中带着眷恋和愉悦。
　　男子露出了好笑的神情，回道：“你认为我为何要回来？”

　　一瞬间两人之间一片沉默，只有木头燃烧的噼啪声。
　　过了半晌，他复道：“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公主。只是那日我娶了你，你便是我的妻，这与你的身份无关，只因为你是你。”
　　“不恨我么，瞒了你这么久。”
　　“为何要恨？这一场姻缘，你情我愿。”男子伸手搂住女子，“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我们是在互相隐瞒互相利用……但是那又如何呢？”

　　“龄郎，你何苦要来，你有你的锦绣前程……”
　　“锦绣前程比不过在家等我归来的发妻……仅此而已。”
　　女子闻言笑了，可是眼泪却是控制不住地落下。

　　她笑着，哭了。

　　“告诉我你的真名，好么？”
　　“青萍……”
　　“青萍？和你很相称的名字呢。”
　　男女轻声的喃语声越来越低，最终消逝在猖狂的火焰之中。

　　公主府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当火焰终于被扑灭时，曾经的雕栏玉砌早化为一片灰烬。
　　没有人找到公主与驸马的尸首，只寻着一支翡翠发簪躺在灰烬中，四周弥漫着极淡的薄荷香气。

　　八、
　　五年后，京城。

　　“舅舅，舅舅！”扎着两个可爱鞭子的小女孩拽住漂亮男子的衣角努力摇晃，苹果般的脸蛋红扑扑的，眨巴着眼睛撒娇着“舅舅，我要吃糖葫芦，还要听故事！”
　　男子有一双无论谁见到都会沉迷于其中的桃花眼，他颇无辜的看着身高还不及自己腰间的小丫头，声音里带着丝妩媚，懒洋洋地回答：“这可怎么办呢……？要听故事的话就来不及去买糖葫芦了……要吃糖葫芦的话就赶不上听故事了……青青觉得我们怎么做比较好？”
　　小女孩听到男子的问题，低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然后抬头一副壮士断腕般壮烈地说：“好吧，那就不吃糖葫芦了！”
　　男子笑着摸摸女孩的头：“好，那我们现在去茶肆吧。”

　　“嗯！”女孩用力点点头，然后就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叫，“舅舅舅舅，快点嘛。”
　　“仔细点看着路，不要摔了。”男子无奈地出声提醒，却为时已晚。
　　小女孩和人撞了满怀。

　　“好痛。”女孩摸了摸脑袋，从地上爬起来，“抱歉抱歉，我刚才没有看路。”
　　“没事。”回答女孩的是个嫩嫩的男童声，“也是我不小心。”
　　女孩看向和自己撞上的男孩，他穿着蓝色的锦服，宛如玉雕的娃娃，看上去似乎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在她看着他发呆的时候，他也在看着她。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杏眼，泛着水润的光泽，灵动却温和，她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是有些清冷但是很好闻的薄荷香。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不由自主地问道。

　　“青青，我叫王青青。”女孩露出了笑容，如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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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好吧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