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魔师列传》眠狸

23、第二十三章 血契

　　爱得琳特拿着书坐在窗前，望着伦敦被薄雾笼罩的灰白天空发呆。
　　她现在已经成了薇拉与爱娃的特级保护对象，为了安全着想她们两个根本不让她踏出屋子半步。无事可做的爱得琳特本想安静地看会书，但从昨天开始心中那股微小的异样感总是如刺在喉，让她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爱得琳特……”爱娃的笑脸突然出现在门口。

　　“是不是又被薇拉从厨房赶出来了？”爱得琳特看见她后轻轻笑了起来，爱娃的脸上沾着点厨房特有的炭色。

　　“唉……爱得琳特，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没有下厨的天份啊！”爱娃坐到她身边郁闷地说着。

　　“爱娃虽然对于女孩子的事情都不在行，但却是很厉害的控魔师啊！如果不是你，我还能那么好好地坐在这里吗？” 爱得琳特安慰她。

　　“那没有用……再厉害也没有用，谁让我不是男孩子呢？不能接受家族的任务，再过些年可能就会被莫名其妙地嫁掉了。”想想自己未来不容乐观的境遇，爱娃更沮丧了。

　　“不会的……你哥哥莱茵那么疼你，怎么可能让你莫名其妙地嫁掉？”爱得琳特心不在焉地脱口而出。

　　“哥哥？爱得琳特我并没有哥哥啊！就是在表哥里也没有叫莱茵的啊！”爱娃惊讶地看着爱得琳特。

　　“啊！是啊！你说过只有一个姐姐的……”爱得琳特对自己突然说出这个名字也感到很惊讶。莱茵？是谁？她的脑海中怎么会忽然跳出现这么个名字？

　　“你没事吧？”爱娃不得不有些怀疑爱得琳特是不是因为受不了刺激，神经开始错乱了？

　　“我没事……可能是我弄错了吧！”不想让她担心爱得琳特赶紧露出笑容，也试图放松自己。

　　虽然她已经说没事，爱娃还是皱起眉头担心地看着她。

　　“咦？薇拉要出去？”眼尖的爱娃突然从爱得琳特侧身的窗户瞄见楼下熟悉的身影。

　　爱得琳特也凑上窗前向下望去。站在门口的薇拉戴着灰色的连帽披肩右手挎着篮子，她应该是要去购物。像是发现了她们的视线，薇拉回头对着她们的窗户微微一笑。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装扮，这样的灰白街道，突然让爱得琳特感到特别的熟悉。恍惚中这一幕早百年前就曾经在她面前发生过。紧接着，深深的恐惧又莫名其妙地涌了上来让她瞪大眼睛，神经质地大口喘着气。

　　不！她会遇害！

　　“爱娃……不能让她去……不能让她去……薇拉会死的……会死……”狂叫着的爱得琳特就想冲出门去阻止薇拉外出。

　　破碎的竹篮！染血的衣裙！幽暗的小巷！这些恐怖的画面此刻正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不管那是梦境还是现实，她的本能告诉她，不能让它发生！

　　“爱得琳特……不行！你不能出去……会有危险……薇拉只是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的……你安静下来……”爱娃及时地抱住了她，她不知道什么事情又刺激了爱得琳特。

　　“不……不行……爱娃！薇拉她真的很危险……危险……”对失去朋友的恐惧主导了她，发起狂的爱得琳特突然力大无比挣脱了爱娃冲下楼去。

　　“爱得琳特……”也开始感到不安的爱娃赶紧跟了上去。

　　***

　　不见了……爱得琳特跑到门口，薇拉却不见了！环顾四周眼里满是白茫茫的雾。

　　闭上眼睛，惊慌的女孩抓着头发努力回想画面中小巷的路线。哪里应该笔直走，哪里应该转弯，那里有一家银行，那里有着红色的石墙。

　　靠着模糊的回忆，爱得琳特凭着感觉混混噩噩地在雾中寻找着薇拉遇害的小巷，完全没有发现此时街头空无一人的异常。

　　“啊………………”

　　一个充满恐惧的尖叫声突然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地响起。被叫声惊吓的爱得琳特分辨出那是薇拉的声音，女孩不停颤抖地顺着声音找到了薇拉所在的小巷。

　　跑到巷口，爱得琳特就隐约看见一个黑衣男人掐着薇拉的脖子，纤细的薇拉在高大男人的面前就像只柔弱的小鸡，毫无用处地反抗着。

　　“薇拉……不……住手！”爱得琳特情急下大叫起来：“贤者之石在我这里……放开薇拉！”

　　男人好象听见了她的叫喊声放开了手中奄奄一息的薇拉，用略微缓慢的沉重步伐向爱得琳特走去。

　　随着男人越来越近，爱得琳特惊恐地发现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居然没有脸！正确地说他的五官在她的眼里全部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最让她恐惧的是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浓厚的杀气！那样的杀气明显在告诉爱得琳特，他并不想要贤者之石，他想要的是——杀死她！

　　爱得琳特想逃跑，却有一种无形的巨大力量控制着她的身体，让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根本动不了！对死亡的恐惧驱使她张大了眼睛，看着无脸男粗大双手缓慢地向自己纤细的脖子伸过来，粗糙冰冷的触感让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风声在耳边刮过，再次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一张熟悉不过的英俊笑脸。

　　“爱得琳特，你没事吧！”

　　“啪……”回报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埃拉德·巴威斯！你这个吸血鬼！你这个恶魔……”爱得琳特含着眼泪挣脱了他的怀抱。

　　“埃拉德·巴威斯？”英俊的笑脸变成了疑惑。

　　“埃拉德·巴威斯……你欺骗我的感情还不够吗？居然还要袭击薇拉……你这个恶魔……”爱得琳特后退几步，大声指责起来。

　　“爱得琳特……听我说……我是莱茵……莱茵欧德……”‘埃拉德·巴威斯’抓住了激动的爱得琳特的双臂解释道。

　　埃拉德·巴威斯？他莱茵欧德·冯·奥古斯特什么时候变成那个血族子爵了？

　　自从下了听天由命的决定后，欧特琳把熟睡的他也送进了‘梦’里。再次醒来映在眼里的是130年前的伦敦，莱茵明白自己是进入了爱得琳特的‘梦’。毫无头绪地地走在无人的伦敦街道上，正酝酿着怎么开始寻找爱得琳特就听见惊恐的叫声，跑过去一看发现他要找的人已经处于危险的边缘，于是来了个英雄救美。但是，美人的报答是狠狠的一巴掌这也就算了，他在爱得琳特眼里怎么变成了那个负心的埃拉德·巴威斯了？

　　“不！我不知道什么莱茵欧德，你再也骗不了我……埃拉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这张脸！” 爱得琳特疯狂地摇着头，充满恨意地大叫。

　　唉……怎么解释她都不肯听！这样看来爱得琳特的记忆是回到了130年前，那时她根本不认识自己怎么让她相信自己？最倒霉的还是在‘梦’里爱得琳特居然把他‘变’成了埃拉德——朋友变成了仇人，这下糟糕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该烦恼让她怎么相信自己的时候，那个袭击她们的无脸男正杀气腾腾地向这里走来。‘埃拉德·巴威斯’的突然介入让他很生气。

　　“愤怒的‘斐’穿过虚无的空间……以吾的身躯为媒介来到这里……与汝契约的主人莱茵欧德·冯·奥古斯特在此命令汝，将汝远古的力量展现在吾身上，将我们的愤怒给予胆敢触犯汝主人的人以惩罚。”

　　莱茵习惯性地召唤自己的恶魔战斗，但念完咒语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会吧？不能召唤恶魔？这下惨了！

　　莱茵迅速横抱起爱得琳特就向后跑着。打不行！我逃总可以吧！

　　“放开我……你这个恶魔……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保护。”怀里的爱得琳特不安分地挣扎。

　　“……”不去理会爱得琳特的乱捶乱打，莱茵在大街上专心跑着。

　　奇怪！平时没有恶魔附身光是走快点就会喘个半死，今天抱个人却一点都不感到累。而且，他的速度也……太快点了吧！两旁的景物都要成速度线了。

　　难道？

　　莱茵突然停下将爱得琳特放在一边，摸了摸自己的牙齿，愣住了。

　　天啊！有獠牙……他真的变成吸血鬼了！

　　转头望向路边的商店，橱窗里映出的是陌生男子的影象。那是一张让莱茵羡慕到死充满男性魅力的英俊五官；深金色的头发被梳理成那个时代最流行的发型；合身的古式西装包裹着修长健美的身体，男子看起来像个上流社会的贵公子。

　　也难怪爱得琳特会怒目相对，他果然不是莱茵欧德·冯·奥古斯特了。

　　为什么会这样？莱茵记得欧特琳说过‘梦’是现实生活的反映，梦中的一切都是由做梦人本身对周围事物的认识而产生，简而言之就是现实中没有看到过的，不知道的事情，梦中都不会出现。爱得琳特没有了关于莱茵欧德·冯·奥古斯特的记忆，难道就用埃拉德·巴威斯的形象来代替突然闯进‘梦’里的自己？莱茵只有这样解释自己外貌的变化。

　　这个埃拉德·巴威斯也的确有让女人迷恋的资本！莱茵好象对自己的新身体感到挺满意。而且变成吸血鬼的好处之一就是没有恶魔的他终于有了战斗力不用一味逃跑。唯一让他惊讶的是：爱得琳特梦中的血族——埃拉德·巴威斯居然可以从镜子一类的东西里照射出影象，想必真正的埃拉德与他家的洛格一样不是纯种吧！

　　正当莱茵仔细打量新外貌时，橱窗反射出一抹红色的影子以及快的速度向他袭来。看见危险的他本能往右边闪开，扑空的红影击碎了橱窗。一击未成又急速转向右边，对他紧追不舍。

　　对这抹红色的影子，莱茵再熟悉不过了——被愤怒恶魔附身后的奥古斯特家族人的战斗状态。由于其移动速度过快，在常人眼里也就成了红色的影子，而能在爱得琳特‘梦’中出现的奥古斯特家的人，除了爱娃·冯·奥古斯特不会再有其他。

　　虽然是在虚假的梦中，但与自己的先辈打架也不是件好玩的事啊！进来前欧特琳再三关照在梦里不可以引起爱得琳特的排斥，也就是不能引起爱得琳特对自己的杀意，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不能在她面前伤害爱娃，刺激她！如果败在爱娃的手里，以她对这个男人的厌恶程度可能也就是个死字！

　　攻也不是，逃也不是的莱茵在爱娃频频的攻击下只能被动的防守。幸好血族的速度是一流的，基本上每次都是险象环生地躲过要命的攻击。缠斗了好几回合，他勉强还能支撑。但总不能一直这样在梦里和爱娃战斗下去！

　　要打破这个僵局不冒点险是不可能了。有点主意了的莱茵决定赌一把爱得琳特对这个男人还有多少残存的爱意！

　　猛地向后一跃跳离战圈，爱娃紧追着对准他的喉咙又抓了过去。

　　“我不是来杀爱得琳特的……我真的爱上了她……我是来挽回一切的！”面对爱娃的攻击，莱茵一闭眼做出了不抵抗的姿态，让厉爪顺利地抓上了他的喉咙！

　　“胡说！你这个可恶的吸血鬼……还想来欺骗爱得琳特吗？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薇拉和爱得琳特都有危险！你去死吧！”红着眼的爱娃准备掐断他的脖子。

　　“等一下，爱娃……”爱得琳特及时出声制止了爱娃的行为，救了他。

　　“爱得琳特……你怎么还那么傻？还没有被这个混蛋骗够吗？”虽然没有再继续用力，爱娃也不打算放手。

　　“不是的，我不会再相信他。可是，爱娃！他刚才确确实实救了我。”爱得琳特走进爱娃，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埃拉德·巴威斯’说：“我希望至少这次你能放过他！”

　　“我怎么知道那个怪物不是他支使的？然后再救了你演戏给你看？”爱娃盯着‘埃拉德·巴威斯’气势汹汹问。

　　“如果是我支使的，我一定会在爱得琳特面前打败他以显示我的英勇，根本不会那么狼狈地带着爱得琳特逃跑。那样太伤害我血族的自尊了！爱娃小姐，你说是不是？”莱茵替自己辩解道。

　　听了他的辩解，爱娃沉默了一会儿不甘心地放了手。

　　“爱得琳特……”松了口气的莱茵想接近爱得琳特，却在爱娃的狠狠一瞪下打消了念头。

　　“还不滚！你想干什么？”爱娃护着爱得琳特怒问。

　　“爱娃小姐，我说过了我真的爱上了爱得琳特，我是来挽回一切的。”莱茵装出一付深深懊悔的样子。没办法，为了接近爱得琳特早日唤醒她，身为‘埃拉德·巴威斯’的他只能撒这样的谎。

　　“你还想用花言巧语欺骗爱得琳特？混蛋……你找死！”愤怒的爱娃又要动手。

　　“我是认真的……”莱茵对着爱得琳特‘扑通’单膝跪了下来，深情地说：“爱得琳特……自从你离开了我的身边，我才发觉自己居然真的爱上了你。我已经无法抑制对你的爱与思念，甚至背叛了自己的同族千里迢迢地来伦敦找你，请求你的原谅。如果你不能原谅我就让我死在爱娃小姐手里吧！那至少比活在痛苦与懊悔中幸福的多。”莱茵声情并貌地演绎着一个浪子回头，痛苦地盼望情人原谅的角色，说着连自己都不禁掉鸡皮疙瘩的台词。

　　“够了……埃拉德，我不会再相信你！”爱得琳特别过头流下了眼泪，受过伤的女孩不会再那么好骗了。

　　“我明白，爱得琳特……我伤害你太深了……”莱茵低下了头颅，神情黯淡地说道：“我早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至少……爱得琳特……至少请让我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休想……你一定又想呆在爱得琳特身边谋夺贤者之石！”爱娃抢先替爱得琳特拒绝了他。

　　“不……爱得琳特……我愿意和你订下‘血契’！爱娃小姐你应该知道一旦血族与人订下‘血契’后，就成了那人的奴仆，绝对不会背叛的奴仆！”莱茵激动地对爱得琳特表达他的‘真心’。反正他又不是真的血族，回到真实世界后‘梦’中的血契就会消失。

　　“不需要……埃拉德，我不需要你的保护！爱娃我们走。”无论他多么真挚地表白，爱得琳特始终不愿意再接受。摇了摇头，她拉着爱娃准备离开这里。

　　“可是爱得琳特，你难道没有想过爱娃小姐真的能一直保护你不受教廷与血族的伤害？难道她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足够与他们的庞大组织抵抗？难道爱娃小姐能保证不像今天一样同时保护的了你与薇拉小姐吗？”莱茵抛出了杀手剪。他不相信爱得琳特不会对爱娃与薇拉的安全有所顾虑。她越依赖她们，也就越害怕失去她们！

　　事实证明他的话奏效了，爱得琳特停下了脚步。

　　“虽然我的能力也有限，但我至少也能为爱娃小姐分担一点啊！爱得琳特……”再接再厉，莱茵的话震动着爱得琳特。

　　“呸……我才不需要你这个骗子分担什么……爱得琳特我能保护。”爱娃回头逞强地说着。

　　“不！爱娃……他说的对，你不能同时保护我又保护薇拉……就像这次……”爱得琳特黯然地转回了头。

　　“爱得琳特……你在怪我这次没有保护好你？”爱娃心虚地小声问道。

　　“不……”爱得琳特对她笑了笑：“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是想我们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

　　“爱得琳特……你同意了？”莱茵欣喜地发现她回心转意了。

　　“是的！埃拉德！”爱得琳特严肃地说道：“我同意你的请求，但是你必须与我定下你所说的血契！保证你不会再背叛我们。”

　　“是……十分荣幸！”莱茵站了起来。唉……以前都是他收养恶魔，没想到今次在‘梦’里被别人收养了。

　　咬破自己的手指，莱茵闭上了眼睛默默有词地开始所谓血契仪式。

　　感谢家中的洛格！要不是这个有一半血族血统的小弟弟无意中提起，莱茵根本不会知道血族是怎么与人订血契的！从手指流出的血液在他掌中汇聚成小小的红色魔法阵，将它对着爱得琳特推去，魔法阵自动印上了她的右臂形成了胎记。

　　“从此以后我埃拉德·巴威斯将会随侍在爱得琳特·冯·霍恩海姆的身边，永远效忠于爱得琳特·冯·霍恩海姆，直至我们中间任何一个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