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夜宿流凰》毓雪霏霏

56、神秘

　　当那棵树干上被划过无数刻痕的苍天大树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苏允凰眉尖蹙得更紧了。这绝不是迷路所致的。
　　眠月沉吟，“看来是有人设了阵法，防止外面的人进到里面。”
　　他微微笑了笑，低声念动咒语。晦涩难懂的文字从他的指尖缓缓飘出，围成了一个六芒星印的样子，那光圈慢慢扩大，飞到了空中笼罩住整个山林，苏允凰只听到“嘭——”的一声脆响，先前看不清的景物变得清晰起来。
　　“还好这阵法只是用来防凡人误闯的，不是太刁钻，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了。”他边说边拉起苏允凰，缓步没入山林。
　　视野渐渐空阔起来。眠月一眼看到了不远处冒着炊烟的屋子，温柔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几分，“找到了。”

　　他轻叩门扉，半晌都无人理会眠月温声说了一句“失礼了”便推开了木门。
　　这里的环境与寻常凡人的住宅没有多大差别，阵阵飘来的菜香也属于凡间特有的味道。苏允凰不禁怀疑，这个会破星璇阵的人，难道只是一个凡人？
　　屋子很大，却并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张木窗一张桌子配着一把椅子，只是各处散落的画像却几乎占据了屋子内的每一个角落。
　　画中别无二致，几乎都是一团火红，仿佛地狱间开出的曼珠沙华，妖娆又寂寞。那一团极致妖冶的红，仿佛燃烧生命一般的烈烈盛开。画中的人形态万千，有舞蹈的、有荡秋千的、有凭风而立的、有静坐窗柩的、有安然横卧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人不禁联想，这样的人，该是有多么的风华绝代。然而诡异的就是，每一张画中的人都没有脸。

　　再往里走，便看到了一身蓝衣的人背对着他们，然而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压迫，如坠寒冬，处处透着寒风冷冽。他伏案作画，每一笔都极致精细，仿佛对待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那样，一收一提，都带着浓烈的爱意。
　　真是奇异。
　　“莫前辈，晚辈打扰您的清修了。”眠月微微欠身，显出了十分的恭敬。
　　那人却充耳不闻，只是埋头作画。而眠月也不出声打扰，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又一副红莲胜火的美人图完成了，他小心的用镇纸压住，才慢声开口，“莫寻愁死了，他的地方我在住。”声音十分的，仿佛空谷滴泉，极为冷冽。光是声音就让人不禁想象，这样的人该有何等天姿。
　　他慢慢转过身来，却是十分的出人意料。他的脸上纵横交错着数不清的疤痕，纠结一处，显得十分狰狞。唯有一双眼睛，如深潭般深邃无底，吸人魂魄。

　　眠月略微皱眉，低声询问，“死了？”
　　“我亲手杀的。”那人不甚在意的回答，又转身去看画作，眼中露出痴迷的神采。
　　室内马上被古怪的沉默笼罩着。苏允凰双眼一寒，银丝慢慢从手中析出，眠月忽然按住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他身上下了几百种咒语，除了施咒的人，其他人用多少力气打他，自己也要受到多大的伤害。”
　　眠月低声解释完，又微笑着看向蓝衣人，“先生不但法力高深，连画技也十分高超，画是上上之品，却为何不化她的脸呢？”
　　“她的脸……”那人看着话喃喃自语，修长如玉的指尖慢慢的抚过画上一片空白的脸庞，说话的声音显出迷惑，“她的脸……她的脸是什么样的呢？……我不记得了……你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么？”他转过头来，茫然无措的看着眠月。

　　眠月皱眉，不动声色地站着。
　　难道是个疯子？

　　“凉公子，饭菜好了……”小童进了门，看着眠月和苏允凰两个不速之客瞪大了眼睛，惊声询问，“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我们没有钱财！”
　　眠月微微一笑，刚想要解释，却又听到了那人清冽的声音，“滚。”
　　小童委屈的瘪瘪嘴，将饭菜小心地放到了地上，躬身道，“月奴退下了，还请凉公子自己小心。”
　　凉公子面无表情，冷声问，“你们来干什么？”
　　“不满您说，我们是妖族人。新登基的天君苏毓处处雅致，设下了星宿阵法要灭我妖族，我们值得前来寻莫前辈以求破解之法，可是……”眠月苦笑一声，接着道，“莫前辈却已经仙去了，实在让人心忧。”
　　“妖族？”那人皱了皱眉，双目忽然定格在苏允凰身上，“你们是九尾狐妖？”
　　眠月挑眉，不动声色地笑道，“我们却是是九尾狐，他是九尾狐王魅凰之子，不日便要接下妖族王位。”
　　“九尾狐王？”那人短促地说了一声，又接着道，“我可以帮你们对付仙族。”

　　“哦？”眠月温柔地笑笑，显出恭敬的姿态，“前辈能帮我们妖族，眠月自然十分开心。可是无功不受禄，前辈这样相助，我们实在无以为报。”
　　“哼！”他冷哼一声，面容变得冷肃，也更加狰狞起来，“要不是看在他是九尾狐王之后，你就算是给我磕头磕到死，我也不会答应。”
　　眠月看了苏允凰一眼，见他也是十分不解的神色。
　　他杀了天下人称颂的莫寻愁，应该是冷情的人，却又因为九尾狐王之后这样的身份而无缘无故帮助自己。这是自己第一次无法猜透一个人的行为思想，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微微提起了警惕之心。
　　似敌非敌，似友非友……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想干些什么？又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