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夜宿流凰》毓雪霏霏

22、往昔

　　眠月一直眉眼含笑的看着流凰，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回答。而流凰则是窘迫的锁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段诡异的沉默后，流凰终于慢慢开口，“他是眠月。”
　　“……”
　　“……”
　　眠月看着流凰，茶色的双眸微微眯了起来，弯成新月的弧度，然后他拉起流凰的手，一字一顿的写道——真是狡猾呢。
　　流凰极为不自在的缩回手，转头看九央，“你不是在天苜阁么？怎么会在这里？”
　　“阁主不在，我还待在那里干什么？”九央憋着嘴看看流凰刚刚被眠月拉过的手，语气有些委屈，“所以我就自己跑出来了。然后我一直在附近转，希望可以遇到你……”
　　白皙的肌肤上染了许多污泥，乌黑的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一袭黄裳更是极为褴褛，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看来为了遇到流凰，他吃了不少的苦。
　　流凰凝眉看着他，神情晦涩莫变，最终只是浅浅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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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围绕的群山形成了天然的墙壁，到处都是假山水榭，青山绿水，亭楼如画。
　　已经熟悉干净的九央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抬起热气腾腾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看眠月，神色很是古怪，“你、你这样的人，居然不会说话？”言语间没有鄙弃的意思，更多的是一种遗憾惋惜。
　　眠月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彬彬有礼地指了指石桌上精致的糕点，示意九央不必客气。
　　九央点点头，拿起一块小酥饼放进口中，腮帮子都被撑得鼓了起来，样子煞是可爱。眠月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忽然想到些什么，执笔在早已准备好的宣纸上慢慢写字。然后递到九央的面前。
　　他的字潇洒飘逸，透着一股强势的磅礴之气，却又不会给人一种凌厉逼人的感觉，只是温柔的征服你，让你臣服于他的脚下。九央暗暗赞叹，就算他对书法极为外行，可也觉得他的字十分的飘然俊秀。
　　——我听说苏毓把你关起来想要逼流凰回去，不可能会让你跑出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九央神色剧变，猛地将宣纸揉成一团，双目满含戒备的看着眠月，“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眠月看着他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微微的笑了起来，执笔写道——放心吧，我和你一样喜欢流凰，不会害他。
　　“哼！”九央神色古怪的看看他，握紧的拳头渐渐放松，语气并不和善，“我本来被软禁在未央阁，可是不知为什么，花错突然失踪了，他的房间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他失踪的时候没有惊动天苜阁内任何一个人，可见这个人对阁内的环境极为熟悉，本来在苏毓那里的阁主的银线也不见了。苏毓震怒，派了天苜阁内的大半人力去找花错，我就是趁乱逃出来的。”
　　听完他的话，眠月却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只是微微低下头，嘴角微微牵起的温柔弧度变得有些意味不明，似笑非笑、似嘲非嘲。
　　“哼！他们都觉得是阁主做的，可是我根本一点都不相信，阁主才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情呢。他就算要杀花错，也肯定会当着苏毓的面杀，然后……”九央忽然瞪大了眼睛，语气有些不稳，“阁、阁主……”
　　流凰紧紧的皱着眉头，目光慢慢的扫过九央和眠月，他忽然转身而去。九央在他身后焦急的大喊，可他却置若罔闻，一直朝着眠月府邸的大门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却忽然被拉住了手，流凰皱眉，目光冷淡的看着来人。
　　眠月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是那种似乎早有所料却又极为苦涩的神情，他忽然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开口说话。末了只能蹙起眉尖，渐渐恢复温柔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透着令人心悸的酸楚。他拉起流凰的手，指尖微颤地写——你还是会去找他，对么？
　　流凰目光闪烁，微微垂下眼，良久才开口，“对不起，我很快会回来。”
　　眠月温柔的对他笑笑，又低头写——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不管多久我都会等，只要你还记得回来就好。
　　他的笑容温柔至极，涵着无限的包容和理解，却又莫名的让流凰胸口发疼。他收紧的双拳，慎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迈出步伐。
　　忽然一阵狂风大作，树叶被吹的沙沙乱响，仿佛在唱着一首挽留的悲歌。流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恍惚中似乎有低低的、温柔却酸涩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记得回来……我等着你……”
　　眠月看着那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忽然有了一种错觉，仿佛他还在狐岐山，还是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小少年。
　　…………
　　「你要回仙界了么？」那个小小的少年低着头，眼中满是不舍。
　　「你不会要哭了吧你？」忽然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脸，少年黑瞳似夜，带着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放心啦，我会回来的。」
　　他这才展开了笑容，可是手还是紧紧的拉着少年的衣袍，带着隐隐的期盼慢慢说道，「那你要快点回来哟，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冰雕玉琢的少年扬了扬眉，似是极为不屑，「知道了，看看你跟个女人似的。」
　　…………
　　早就知道的，他果然不记得了……
　　那一日，他也是这样站在他的身后，然后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消失。他大概不知道吧，他留给他的永远只有模糊的背影。
　　苦笑一声，眠月慢慢的低下了头，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思绪，只嘴里喃喃道，“要记得回来，不管多久都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