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夜宿流凰》毓雪霏霏

13、卑鄙

　　时间过得飞快，又仿佛就在那一瞬间凝固了——苏毓护着那个少年，冷冷地对他说出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冰冷话语。那冰冷厌弃的神态与毫不留情的话语几乎将昔日法力高强、无人能及的流凰震出了无药可医的内伤。
　　果然还是这样么？……
　　在他和他之间，他永远都会为了那个有着清澈眼神的少年而舍弃他。他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乞丐，见他冷得厉害了，便好心情地赏他一床棉被，但是为了另外一个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就将他踢开。
　　为什么呢？你喜欢的人不应该是流凰么？
　　伤势反反复复，有时候神志清醒，有时候又仅仅是呼吸都疼得他五识不请，似乎这样的状况会坚持不懈地陪着他到他终止呼吸的那一天。
　　这天流凰总算精神好了些，到了晚上的时候却听魅禀报说苏毓又带着花错去到繁城了，因为今天是百花节，四处都是一齐盛开的花一定会很漂亮。流凰顾不得伤势，勉强提气御风到了繁城。
　　与记忆中总是被大雪覆盖的景象不一样，此时的繁城的花街一片寂静，迎面吹来的微风中夹杂着新翻泥土的香气，混着青草青涩的味道，还有百花的香气，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耳畔响过花开时细小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流凰却无心欣赏百花盛开的景象，视线快速扫过人群，搜寻苏毓的身影。
　　经过一条暗巷的时候，流凰听到了有几个男人混在一起猥琐的笑声与另外一个少年梨花带雨的哭泣声。流凰本来无意理会，可是却被少年的声音摄住了心神，“呜呜……你们放开我，阿毓，你在哪里？救我啊……”
　　这是花错的声音。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也不会认错。
　　“小美人，多哭哭，这样子真让人浑身发热呐。”猥琐的笑声还在继续，流凰吸了一口吸，慢慢地走向深巷。
　　那个纯白无暇的少年身上的衣服被撕得凌乱，零星的挂在身上，四个大汉拉住他的双手，慢条斯理地撕他的衣服，似乎很享受他如受惊的小鹿一样瑟瑟发抖的样子。
　　“阁主！救我……”少年看到了逆光站立的流凰，求救的眼神牢牢的钉住了流凰的脚步。流凰听到了他的求救声，却没有动，只是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苏毓最讨厌脏了的东西，如果他脏了，阿毓是不是就会丢掉他了？
　　流凰仿佛神魂出窍，只是呆呆的看着花错。花错求救的目光渐渐变得绝望，麋鹿般的眼中透着一丝隐隐的恨意。
　　忽然四道气势强劲的神力飞来，四个大汉瞬间化成光点消失——这四个人不是普通的凡人。一件紫色的衣袍飞到了花错身上，苏毓扶起他，看他无恙后回过头来狠狠打了流凰一巴掌。那夹杂着怒意、鄙弃、仇恨的眼神，把流凰吓得不知所措，只是喃喃道，“阿毓……不是……”
　　“够了！”话还没说完，便被苏毓狠狠打断，“流凰，一直以为你虽然行事乖张极端，却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今日才知道，你连‘卑鄙’二字都配不上。”
　　流凰动动唇，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垂下眼，琉璃般的色泽也黯淡下来。
　　解释什么呢？就算不是他做的，可他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止，这跟是他做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花错委屈的埋在苏毓怀里断断续续的抽噎，苏毓冰冷的看了一眼失神的流凰一眼，抱着花错御风而去。
　　脸颊开始后知后觉似的剧烈疼痛起来，那一巴掌恐怕连内力都用上了。身上的伤势似乎也受到牵连，争先恐后的疼了起来。流凰蹲下身子，疼得冷汗直流，忽然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他的额头，轻柔的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流凰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看到了少年宠溺的为小人擦去额头汗水的画面。恍惚的抬起头来，撞入眼帘的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庞。
　　他拥有仿佛用美玉精雕细琢般的脸庞，英挺秀美的鼻子下是有着樱花色泽的红唇。他的嘴唇微微向上弯起，即使没有表情也给人一种他带着笑容的错觉。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穿过层层乌云拨开黑暗，穿越过亘古的时光不容抗拒的洒在你的心底，温润而又自若。深邃如黑潭般的眼睛里是飘渺缭绕的仙气，却不会给人遥远的疏离感，而是不自觉的想要跟他亲近，却生怕亵渎了他。
　　眠月……
　　脑海中几乎是一瞬间便蹦出了这两个字。普天之下，除了眠月，再无人能给人这样强烈的亲和感了。
　　眠月看看他，拉过他的左手慢慢的谢字——你很痛么？
　　一瞬间鼻尖有些酸楚，流凰觉得自己恐怕就要控制不住哭出声来，“不是我……”
　　眠月微愣，又仿佛明白过来似的对他温柔一笑。伴着他的笑容，流凰只觉得满城的花似乎在一瞬间开放，耳畔都是花朵盛放时的细微声响。
　　流凰有些愣怔，仿佛像是忆起了什么，他长睫微微扇动，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思绪中。然而手上麻痒的感觉迅速将他的思绪拉回，他微微偏头，看着认真在他手掌写字的人——上次鬼面节遇到你，我想这次百花节说不定也能遇到，所以就来了，没想到真的遇到你了。
　　他眯起眼睛，仿佛吃饱喝足了的猫咪一样慵懒，流凰愣住，看着他的脸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哈哈，咱的腹黑攻不会说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