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不是病》鸢九尾

39、离婚吧

　　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说是她们姐妹很久没见，想要自己讲讲话，就又去柜台那里开了个包间。
　　一打一打的啤酒被搬进来，胡蓠和裴雪绛一起坐在地上的毛毯上，手里抱着个抱枕互相沉默。
　　点歌列表上，全部都是林忆莲的“伤痕”。
　　裴雪绛一遍又一遍地唱，从一开始的声音平静，到后来的哭着，唱着，一直哽咽，一直抽泣，却不能大哭。
　　一杯又一杯，裴雪绛红着眼眶，再防水的眼线都被她哭花，咽下一大口，她手一甩，“嘭——”的一声把话筒给扔了。
　　手臂搭在额头上，隐忍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出来，眼泪，在黑暗的包间里，源源不断。
　　“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
　　她不知道是醉了，还没没醉，哭到后来已经是笑着的。
　　漂亮的大卷发乱成一团，粘在脸上，有时候是轻声地唱，有时候会突然大声起来，然后又崩溃似的哭出来。
　　虽然不想说，可是，那副样子，真的像个疯子，哪里还有裴家大小姐的样子。
　　她的嗓子也哑了，可是就是不停，一直喝，一直唱。
　　“胡蓠啊！胡蓠！”
　　她叫她几声，嘿嘿笑几下，嘟着嘴迷茫着一双泪眼，靠在茶几上问她：“你说，我是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呢？”
　　哪里比不上呢？
　　胡蓠也哭了，怎么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裴雪绛：“雪绛，雪绛，你不要这样……你数数，你都为他哭了多少次了？我们不要爱他了，好不好……不要爱他了，好不好？”
　　宝贝，你怎么会比不上？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闺蜜，最好最好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比不上？
　　“不要爱？我……你……当我想爱他啊！我才不稀罕呢！他谁啊我就一定要爱他，他谁啊！他谁啊他谁啊他谁啊他谁啊！”裴雪绛挥舞着手脚，满脸潮红，“念卿哥哥啊……我到底为什么要爱他啊！他哪里好啊他！”
　　“啪——”
　　又是一罐。
　　胡蓠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只有抱紧她，拍着她的背。
　　“……若爱得深，会不能平衡，为情困，磨折了灵魂，该爱就爱，该恨的就恨，要为自己保留几分，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温柔的天分，要留给真爱你的人，不管未来多苦多难，有他陪你完成……”
　　裴雪绛也不管伴奏了，一直重复地唱这一段。
　　然后突然转过身来抱住胡蓠，大口呼吸用力哭。
　　不过几分钟，胡蓠肩膀上已经是湿漉漉的，连里面的毛衣都能感觉到那种铺天盖地的难过。
　　“胡蓠……她回来了……他就把我丢了，抛弃了，丢下了……可是他明明说过的，明明承诺过的，他说过的世界上我最重要，她回来了也是的……他怎么可以骗人呢！他骗人！他骗人骗人骗人！！！”
　　像个找不到家门的孩子，撒泼，哭泣，崩溃。

　　KTV柜台边，一个男人敲敲柜台台面，和走过来的服务生说了几句话，服务生就点头哈腰地对着嘴边的耳麦小声嘀咕，过了几分钟，他走出柜台，和同事说了一句，对着等得不耐烦的男人微笑，将他领着走向路线混乱的KTV内部。

　　包厢门被人推开，胡蓠抬起头，看见一个服务生对着身后的男人说：“就是这里了，苏先生。”然后很有眼力见地转身离去。
　　苏先生？
　　胡蓠把喝醉到人事不醒的裴雪绛放在柔软的地毯上，任由她唱着，裴雪绛现在已经不只是唱着“伤痕”了，还混杂着几句“这个男人曾经是我的”。
　　苏念卿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妻子半坐在地上，脑袋压着手臂趴在沙发上，头发乱成一团，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这个男人曾经是我的，终究还是属于别人了，我所能给你的，你已经不需要了，我能感觉到你变得不快乐……”
　　胡蓠往前一步拦住，冷冷地看着苏念卿：“你来干什么？”
　　正往前走的男人停下脚步，皱着眉看眼前拦住自己的女人：“接她回家。”
　　“呵，接她回家？”胡蓠伸手从茶几上捞起一罐啤酒就往苏念卿脸上泼过去了，“你TMD还好意思说接她回家？”
　　抹了一把脸上滴滴答答的啤酒，苏念卿的神色彻底冷下来：“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胡蓠咬牙切齿，“好一个和我无关，要是你娶的不是雪绛，如果你祸害的不是雪绛，你TMD看我要不要理你，你和她结婚那天你怎么说的？你和她和好那天你又是怎么说的？你自己对不起雪绛还好意思来问我要人了？”
　　把手指头往裴雪绛那儿一指，胡蓠噼里啪啦就开始一通数落：“你看见没有？这个就是外界风传大家典范宛如公主的裴家大小姐，你看她现在像吗？苏念卿，算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放过她？她已经快被你折腾成疯子了！她在这唱歌唱了多久就喝了多少酒，你不要以为她是没有人爱，爱她的人多了去了，燕经息对她那么好，人长得和你比也差不多还比你年轻，如果不是她真的爱你，她干嘛这么糟践自己？任由你带着对林夕暖的喜欢在她的世界里走来走去？她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可是因为是你，所以只要林夕暖不来介入你们的生活她连你爱着林夕暖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也放任这个眼中钉去了，你要她多痛才肯罢休？嗯？苏念卿？她裴雪绛到底是哪里欠了你的？！”
　　胡蓠红了一双眼睛，边说眼泪边从眼角熬下来，可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只有一瞬间心软的眼神，然后就一直这么毫无情感波动地看着她说着裴雪绛的委屈，丝毫不为所动。
　　“她有什么委屈一般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从来不和我说，怕我担心，可是这次，她什么都不说，就只是哭只是唱，她明明知道我会很担心她，可是她就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就这么折腾自己，我真想看看那个林夕暖有什么好，把你迷成这样把雪绛逼成这样！你摊开掌心雪绛就当是天堂，你一翻手就把她扔下地狱！她曾经说过不能让自己全身心都爱着你，这样会伤自己很深，也就是代表着她知道你会伤害她，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下来了，你知道这代表这了什么么？”
　　“她很爱你，你却不值得她爱。”
　　停顿许久，胡蓠盯着苏念卿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
　　只不过现在她还不知道裴雪绛为什么这次那么崩溃，可是后来她知道了，却远远没有现在这么激动了，那时候胡蓠笑了笑，只告诉裴雪绛三个字——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