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不是病》鸢九尾

20、婚礼

　　晚上钻进被窝的时候已经很迟，落地窗帘厚厚地垂下来，胡蓠把手机调了震动，正要睡觉，却感觉到有人将门打开了。
　　“咔嚓——”
　　门在一瞬间的开启之后又被关上，胡蓠双手抱臂坐起来，默默看着走进来的女人。
　　“雪绛，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
　　“呐……”裴雪绛坐进被子里，抬眼看她，“狐狸，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明天就要嫁给他，我居然会怕，知道吗？不是喜悦，不，应该说，害怕大于喜悦……”
　　她的声音是发颤的，手指也极冷，沿着胡蓠的手臂一寸寸冷上来，蔓延到喉咙口，又顺着血管蔓延到心脏，“你想要放弃了吗？还来得及。”
　　“扑哧，”胡蓠听见她的声音细微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都需要屏息捕捉，很细微，像是骚过心口的羽毛，“狐狸你别犯傻了，我坚持了那么久的事情就在我眼前，唾手可得，我就是傻了才会放弃呢。”
　　胡蓠也滑进被子里，半合了眼睛看着她：“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应该说，你想要怎么样呢？
　　面前的女孩子稚气又固执地缓慢摇头，带着点茫然和无措的口气：“我不知道……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那么，雪绛，你必须要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这样你才能获得它。”胡蓠拍着怀中女孩子消瘦的背脊，裴雪绛的肩胛骨在她弯着腰缩着身子的动作下极其突出，弧度磕着手心，“现在，你要做的是睡觉，然后，当好明天美丽的新娘。”
　　胡蓠知道，裴雪绛只是一种茫然，那种有一件事情已经坚持了太久，久到或许你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你最初想要的是什么，然后你会觉得心口开始破开一个大洞，你不知道要往里面塞什么才能不这么空落落。
　　那种感觉很可怕，特别是在夜里，因为夜里的安静，会让你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你会怀疑是不是我和这个世界毫无关系，默默散发光芒的路灯，它的光看起来是暖的，其实却是冷的，于是不确定感就愈发多，但是却爆发不出来，用那种能够磨死你的速度缓缓流淌在你的血液里……
　　胡蓠闭上眼睛。
　　雪绛，雪绛。
　　既然要我幸福，你也要幸福才是啊。
　　说好了什么都要一起的，凭什么受苦的却只留下你一个呢？
　　我陪着你，还有我陪着你，因为说过的，我们……是世界上最最要好的闺蜜啊！

　　第二天很早就有人来给两个小姑娘化妆，胡蓠揉着眼睛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刷完了呀洗完了脸正坐在梳妆镜前面被人摆弄脸颊。
　　神啊，是不是自己玩COS玩过头了，别人这么折腾她的脸她都毫无知觉了？
　　想起很多次自己都是在灵姐摆弄自己时睡着，胡蓠不禁冷汗。
　　正在给裴雪绛化妆的灵姐似乎看出来胡蓠的心声，百忙之中抽空甩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给她——哦，忘了说了，因为裴大小姐还是习惯让COS团的化妆师来给自己化妆，所以灵姐是今天全程陪同的专用新娘化妆师。
　　而胡蓠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给她化妆的化妆师是影楼里请来的，胡蓠很是看不惯她的配色，琢磨着这人到底有木有学过正式的配色化妆，然后胡蓠怒了，干脆自己来。
　　作为一个十项全能的coser，胡蓠还是很可以的。
　　等到苏念卿来接人的婚车在别墅外连按9下喇叭之后，胡蓠听见一大帮人轰乱着拥挤到化妆间门口，大声小声地叫着新娘出来新娘出来！
　　“讨红包去，红包不够别想放他进来！”这一刻说出这句话的裴雪绛，才是真正像一个满怀喜悦的待嫁娘子，等着那个满心满眼的男人将她娶进门。
　　“好咧~”胡蓠的伴娘装早就画好了，她扑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喊着，“发红包发红包，红包不足别想进门。”
　　“哇哦~新郎给红包吧！不然裴家小公主我们可就娶走了啊！”围观的人们凑热闹地起哄。
　　苏念卿今天穿了白衬衫黑西装，明明是很普通的装扮，却生生穿出了矜贵的气质，所以不能不说他被奉为“最想嫁的贵公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也许是很不习惯打发蜡，苏公子时不时就去拨弄头发，郁闷的样子居然有几分孩子气，听见胡蓠讨红包，更是全无经验一把洒进来。
　　这样一把红包其实已经很多了，但是胡蓠偏要难他一难，连说“继续”，苏念卿也算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身边伴郎揣着的的金卡扔进去，说了一句，“刷爆了算我的。”
　　“好吧，知道苏公子你财大气粗，那么，我可不能轻易把雪绛交给你，来来来，说几句好听的话！”
　　在胡蓠说这话的时候影楼的摄影师和半夏已经钻进去帮这场婚礼的MV取景了。
　　苏念卿的眼神狠狠杀过来，胡蓠却不怕——在叶子漠身边待久了这个真心不算啥啊，所以胡蓠仍旧笑眯眯笑眯眯。
　　哼，要不是念在或许苏公子压根没听过什么是“征服”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呢！她直接就让苏念卿跪下唱“就这样被你征服”了~
　　苏念卿在一大帮人的起哄混杂下拿过一个诡异的扩音器，喊：“裴雪绛，出来，跟我走！我……娶你过门！”天地可鉴，这个实在很毁形象，可是真的没有办法！
　　“新娘子，别害羞啦！新郎把你接回家藏着啦！”
　　“就是啊小裴裴，快来在新郎接走你之前让哥哥亲一个！”
　　“去你的！小心苏公子和你急啊！”
　　一时间调戏的反调戏的不可计数，门外一派热闹。
　　胡蓠咳咳了几声，见门外的人都安静下来了，她说：“苏念卿，匡匡在《时有女子》中说‘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这句话，是每个女孩子都想说的，而现在，我请你，把你的回答告诉新娘。”请你告诉她，你来了，你会做到，你可以将她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请你说‘我来了……’
　　门外沉默许久。
　　这帮游戏人间的公子哥也许想不到会听到有人要求这么郑重的承诺，全部凝神安静下来。这份承诺其实很重，但是就是因为它重，胡蓠才要苏念卿回答。
　　她其实很不放心，把裴雪绛交给苏念卿，所以无论如何，她要为裴雪绛要一个承诺，让她以后至少有个寄托和依傍。
　　是谁说，爱得比较多的那个，就注定会是痛苦更多的那一个？
　　胡蓠相信，所以，她要为注定会痛苦更多的裴雪绛要求一些什么，好让她好受一些，哪怕只是片刻虚幻安慰。
　　半晌，苏念卿抬眼看着胡蓠，“我来了。”
　　胡蓠怔住，那一瞬间，她居然真的在苏念卿眼睛里看到了郑重和欢喜，可是可是，苏念卿不是不喜欢雪绛吗？难道……？
　　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退开一条道：“欢迎将公主迎入骑士的城堡。”苏念卿，你不能够是王子，因为王子受的教育必定学会自私，而骑士，却是仅仅为了公主而存在的。你既然答应，就要好好待她，必然不能让她伤心难过，必然要让她欢喜无忧。
　　苏念卿抬脚，走进半开的棕色房门。
　　摄影机将这一幕幕全数拍下，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
　　就像是……暗夜里扑扇而来的，诡异却又美丽的萤火虫。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