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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澄清之水 ...

  •   也许正应了“京都三复姓”那句民谚,南宫、上官、诸葛三个人,居然变成了好朋友。
      当他们三个人并肩走在书院里的时候,简直就像刮过了一阵令人炫目的风。是个人都会被三人的超凡气质和高贵身价所打动。

      “天地良心,其实我真的没有欺负过他们。”
      面对铺天盖地附加在自己身上的风流传言,上官云迟如是说。
      诸葛浱眼睛瞟向南宫骜:“师傅,你信吗?”
      南宫骜盯着云迟那张脸,好半天,吐出三个字:“嗯~我信。”说完以后自己也憋不住笑了。

      “云那双眼睛,看谁谁有喜哦~”诸葛浱一脸坏笑。
      云迟瞪着他:“胡说!男人可能有喜吗?你会有喜吗?”
      就连骜自己也奇怪,自己怎么就和这两个臭流氓混到一起来了。
      对于自己的荤素不忌,云迟是这样给南宫骜解释的:“爱这种东西只是一瞬间就可以决定的感觉,和性别没有关系。”

      喂!像你这样的流氓就不要谈“爱”了吧!简直是有辱这个神圣的字眼。
      骜在心里这样喊着。
      然而云迟讲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却有着非常罕见的认真。

      平时一贯不认真的人,一旦认真起来是很吓人的。骜很了解这一点,因为他自己就这样。
      “爱这种东西只是一瞬间就可以决定的感觉,和性别没有关系。”
      这句话南宫骜琢磨了很久。

      一种不可能在心里逐渐变的可能。虽然嘴里一直说着:“不可能,我喜欢的明明是胜雪。她走的那天,我虽然心情大好,不过之后很久,却一直都惦记她。”
      但骜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连严胜雪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
      小暔那略带忧郁的目光,似乎一直就停留在身后。小暔,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骜绝对想不到,小暔此刻正面临着怎样的境遇。

      快到年根底下,梧桐书院中以杨夫子为首的鸿儒们都格外的忙碌,往来于各大达官贵人的宅邸。
      故而课堂上几乎不剩几个学生了。当然,为数不多的学生中一定有晙暔的身影。不过朱达昌肯来上课,就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了。

      自从晙暔和骜“闹掰”,朱达昌就时常苍蝇一样围绕在晙暔的周围。起初是远距离盘旋,之后变成了近距离袭扰。
      晙暔是能躲则躲。

      中午,先生讲完课后就打着哈欠去吃饭了。
      晙暔正望着前方那空荡的座位出神,猛然间一只大手拍在了自己的肩头。

      “晙暔,想什么呢,这么认真?”朱达昌叫的格外亲切。那样子好像一个老奶娘在关怀自己伺候长大的小少爷。
      晙暔闪电般的把身子一错,让猪大肠两只猪蹄落了空。
      朱达昌见他不说话,笑道:“该不会是想哥哥呢吧?”

      晙暔嘴角一颤。
      朱达昌这句话问的没错,可他误会了自己就是那个“哥哥”,顿时喜笑颜开。把大脸凑了过去。
      晙暔两道秀眉已经快扭到一块去了。
      “朱公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着什么急嘛~”
      朱达昌伸出肥手,把本已站起的晙暔重新按回到椅子上。

      “你干什么!”晙暔喊道。
      就在这时,一个人燕子一般飞进了课堂。
      是上官云迟。
      他似乎没有看见坐在后面的晙暔和朱达昌,而是一头奔向了自己的座位。

      “咦?哪去了呢,明明应该在这儿的。”
      他低着头,弯着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找来找去,走来走去,就到了朱达昌和晙暔的跟前。
      猛一抬头,他大叫一声:“呀!这儿还有两个人呢!”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吓死我了。”

      朱达昌没好气的道:“至于吗?吓成这样。”
      云迟道:“我没想到,大中午的,这里怎么还会有人。”
      晙暔忙站起来:“上官公子,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哦,梅公子,我的扇子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
      晙暔摇了摇头:“我没看见。”又马上补了一句:“我可以帮你找。”

      “是嘛!那太好了!”云迟笑的格外开心。
      他看向朱达昌:“朱兄,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找啊?人多力量大嘛!”
      朱达昌脸都要气白了,他哼了一声,抬起屁股走人了。

      看着朱达昌出了课堂,晙暔问:“上官公子,你丢了的扇子是什么样的?”
      云迟微笑道:“现在是冬天,扇子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晙暔愣了一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白雪挂在枝头,两只红色胸脯的小雀正围着那枝子欢叫。
      云迟和晙暔并肩走在铺满浮雪的落扇桥上。
      云迟忽然笑道:“你看,咱们两个好像总是和扇子分不开。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我还把你的扇子碰掉了。”
      晙暔笑道:“你这么说,还真是挺有意思。”

      “也许后人会根据咱俩的典故,再写一段落扇桥的故事呢。”云迟悠悠的说。
      晙暔侧过头去:“那有什么好写的?”
      云迟浅笑道:“是我胡思乱想的,确实也没什么好写的。”

      上官云迟一直把晙暔送到了他的宿舍门口。
      晙暔本想对他说句谢谢,可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门关上。
      云迟就在原地站了半晌,才踱着离开。
      一边走着,似乎是下意识的,他将手伸进了蓝狐衣领,在衣服最里面的一层,挂着一枚翡翠观音。

      在落扇桥被上官云迟落过扇子的人,七天之内一定会被他攻克,这已经成了云党中大家心照不宣的惯例。然而这个惯例,在梅晙暔身上,却被打破了。
      诸葛浱曾经暗地里问过他,这是为什么。云迟只是笑,没有说话。他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杯纯净无暇的清水,你如果喝了它,它就不再纯净了。也许那杯水早晚都会落进杂质,可云迟宁愿让它尽可能长久的保持原来的纯净。

      上官云迟的心理,可能有些人理解不了,特别是朱达昌这种人。
      朱达昌是属于有一杯水,喝两杯水的类型。他永远是渴的。

      天色隐晦,好像要下雪,却迟迟没有下来。
      晙暔在这个灰色的午后收到了一封信笺。
      那信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被宝元发现,递给了他。
      打开信纸,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迹。内容很简单:
      “今晚散学后,务必来西厢房。”

      晙暔不自觉的咬住了嘴唇,将那封信重新折好,压在了镇尺底下。
      “少爷,信里说了什么?您没事吧?”宝元关切的问。
      晙暔这才回过神来:“没事,你去给我准备斗笠吧。”
      “少爷,今天下午只怕有大雪,您还要去学堂啊?恐怕不会有人去的。”
      晙暔微笑道:“只要先生肯去,我就去。”

      下午负责讲学的是那位矮胖子陈寿仁陈先生,他居然早早的就等在课堂里了。
      果不出所料,梅晙暔是唯一的学生。
      陈先生脸上浮出了笑,同时他的牙又露了出来。

      给梅晙暔同学讲课,在陈先生看来是件赏心乐事。
      整整一下午,他都在一对一进行他的“醉翁词赏析”。
      从《临江仙》讲到《阮郎归》。
      满嘴都是“玉钩垂下帘旌”“秋千慵困解罗衣”。
      这些词难道用得着先生特意解析吗?回去自己翻书看就好了嘛!
      晙暔受不了他读词时的奇怪腔调,更受不了他一边读词,一边不错眼珠的瞧着自己。
      只盼着赶快下学。

      门外值班大叔的敲钟声,在晙暔听来简直是天籁之音。
      他站起身就往外走,却被陈先生叫住了。
      “梅公子,欧阳永叔的这几首词你都明白了吗?”
      晙暔点点头:“明白了。”
      “没有什么疑问?”
      “没有。”

      陈寿仁一边笑,一边往晙暔身前凑:“梅公子,在这梧桐书院里,你是最刻苦用功的。我早看出来,你是可造之材,将来必定能居庙堂之上。”
      晙暔一边往后退,一边道:“先生过奖。”
      “所以哦,你若是在学问上,嗯。。。或是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都一定要来找我。我陈某人多年来诲人不倦,最爱的是给你这样的学生答疑解惑。如果有必要,单独辅导也是可以的哦~”
      晙暔一边退着,依稀摸到了门框,说了声:“多谢陈先生!”就一溜烟的跑出了大门。
      边跑边想:诲人不倦?您老是毁人不倦吧。

      此时已是傍晚,天早早的黑了下来。风越刮越硬,已有零星雪片打在脸上。看来今晚的风雪是不可避免的了。

      晙暔提着书袋,走向西厢房。
      那里是梧桐书院一个偏僻的所在,平日用来存放杂物。基本上就是一个仓库。

      吱呀一声,晙暔推开了西厢房的门。
      虽然穿着厚实的貂裘,晙暔仍是冷的发抖。仓库里并没暖和多少。
      屋中黑洞洞的,一丝光线也没有。
      “骜~”
      晙暔轻声唤着。没有人回答他。
      “骜~”他又喊了一声。

      突然,身后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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