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JM的情书》迟延

12、Only Heart

　　思修课的课堂上，做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认真听讲的。
　　刘遇一手撑着脑袋，胸口闷闷，心不在焉地看着黑板，手里的笔胡乱在草稿纸上涂鸦。
　　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和使江云轩从内到外焕然一新的，就是同一个人。
　　那一声亲亲热热的“云轩”，那般外露的宠溺神情，江云轩坐在树下廊边的等待，毫不迟疑的奔跑，和他又是兴奋又是期待的满面笑容。
　　刘遇目测看来，男人该是四十岁，或许还不到，正是一个男人全身发散成熟魅力的好年龄。远远看去，一副温文儒雅的好脾气模样。出现在物理学院教学楼，时间恰好是放学后，显然是物理院的老师，或许是教授也未可知。
　　刘遇“啪”的一声划破了脆弱的纸张，笔尖在白色的桌面上点下重重一抹蓝。
　　“靠！你写些什么狗屁东西？！”有人凑近粗鲁地嚷了一句。
　　“……”
　　“这让老娘怎么抄笔记？”
　　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冷不防就见一张熊猫似的脸突兀地闯进自己的视野。
　　乌黑的眼圈，乌黑的瞳仁，连眼皮到眉毛的那一大块也熏上了重重的灰黑，搭配着蓬松短翘的红发和苍白到不似常人的肤色，嘴唇上镶着一个亮灿灿的圆环，加上斜着眼看人的轻蔑神色，眼前的女孩，十足的一副标准不良少女模样。
　　“妈的……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揍你！”女孩翘着二郎腿，挑衅般高高仰起头，从睫毛下低着眼看他。
　　刘遇看着女孩抬起的下巴和拽紧的拳头，嘴角几度抽搐，眉头几乎纠结成一团，方才移过眼光，不再看她，继续低头思索江云轩和那个男人的关系，放佛思考一道难解的物理题。
　　“操！你什么意思！”女孩一把揪住刘遇的头发。
　　“喂……”刘遇没料到这个女孩说动手就动手，疼得鼻子眼睛都皱在一起。
　　“小兔崽子，你刚刚那个眼神分明就是瞧不起老娘！”
　　“没有！”刘遇软着声音求饶，“痛、痛……放手啊啊啊！”
　　“没有？当我傻子啊！”女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手里更使上了劲，“你让放手就放手，以为老娘白混的？”
　　刘遇正欲哭无泪，忽的就听到前方讲台上有天籁之音袅袅传来：“坐在第七排靠墙的那个男同学，对，就是你！请谈谈你对这种现象的看法。”
　　虽然连题目的渣渣都没听到，刘遇还是求救似的迅速应了一声“有”，站起来的瞬间才感觉到头皮上阵阵的刺痛终于是消失了，只余下难言的麻痒。
　　厚着脸皮再问了一遍题目，胡乱凭着拼拼凑凑的记忆扯了好几句，被老师笑眯眯地教导虽然是公共基础课，上课还是认真听讲的好，才勉强得到许可继续坐下。
　　刘遇尽量无视右边，努力往旁边移动，直到左手边不认识的女同学瞪着眼睛看他，才讪讪地往回挪了几厘米。
　　突然听到“喂”的一声，肩膀上被重重拍了两下，刘遇坚决不回头。
　　“我操！叫你没听见？耳朵聋了？”
　　刘遇转过脸，没好气地看她：“有事？”
　　“屁话！当然有事，不然约你聊天喝茶啊？”
　　刘遇在心里翻白眼：“干嘛？”
　　“抄笔记！你抄黑板，我抄你的！”女孩一脸理直气壮。
　　“这种课，没必要写笔记吧？”刘遇奇怪地瞥她一眼。
　　“你管我！快抄！”女孩不耐烦地拍了他后脑一下。
　　“我没心情，你自己不抄？”刘遇无精打采地看她。
　　“小心我抽你！尽问废话，我要是看得清还要找你？”女孩抬起手掌威胁性地比划两下。
　　刘遇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摘下眼镜，摊开在女孩眼前：“我眼镜借你。”
　　女孩眯着的眼睛在刘遇的脸和摊开的手心之间来回好几趟，没有出声。
　　“要不要啊？”
　　“操！这玩意儿真他妈丑爆了！”
　　“不要算了。”刘遇握起手心，曲起手臂准备收回。
　　“你哪只耳朵听到老娘说不要了？”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抢过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戴上后几乎遮住她半张脸。
　　刘遇颓丧地趴着桌上，哀悼自己这郁闷几天，手上的笔不停，涂涂画画，就隐约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
　　“喂……”
　　“你当你打电话呢！还喂！”刘遇腹诽。
　　“胆儿肥了是吧！叫你不应啊！”女孩怒了，一把将圆珠笔拍在桌上。
　　“我不叫喂！”
　　“那你叫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吧。”刘遇随口答道，说完就想抽自己的嘴了。果不其然，余光去看，就见女孩嘴角下沉，是发怒的前兆。
　　忙识相地改口：“刘遇。我叫刘遇。”
　　说完，由于中学时天天练习英文会话而产生的后遗症，又习惯性地加上一句：“你呢？”
　　女孩似乎怒气消失，清了清嗓子，说话居然破天荒没带脏字：“叫我Tiger。”
　　“老虎？”刘遇握紧笔，忍住大笑的冲动，心里想着，“倒蛮适合这个夜叉的。”
　　他专注于手中画着圆珠笔素描的纸笔，漫不经心问道：“中文名呢？”
　　“我操！问那么多干嘛！就叫Tiger！”

　　安静了一会，这热闹了好一阵的角落终于不再嘈杂，只有笔尖和纸张摩擦的沙沙作响。Tiger首先打破了安宁。
　　“刘遇，你是学什么的？”她边忙着抬头看黑板，手上不停，嘴里也不肯闲着，刘遇深深地觉得她就是一话痨！
　　“天体物理。”
　　“啥？”Tiger张大嘴巴，瞪着眼睛打量他，“你哪个班的？”
　　“042班的。”
　　“我操！这下玩大发了！居然是一个班的同学！”Tiger的眼睛瞪得溜圆。
　　“啊？”刘遇觉得自己的下巴一下子掉在地上捡不到了，忙回瞪她，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就见女孩突然捶着课桌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嘴里叨叨：“亏你这个傻逼长得一副优等生的臭样子，没想到你他妈的也是一个天天逃课逃到连同班同学都不认识的二货！还学人家戴什么眼镜，装模作样！”
　　刘遇依然沉浸在和女魔头同班的悲惨消息中没回过神来。要不要这么玩我？！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胀成了两个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