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Daughter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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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吉他社的招新宣传会上，刘遇再一次如愿见到江云轩。
他到达广场之时，天还没有黑透。在一旁填好申请表格，交上去之后，依然很早。此时距离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之久，只有社里好几个干事模样的学生在搭台子试音响接电路，台下却已是人头攒动。
观众熙熙攘攘，刘遇仔细一看才发现绝大部分都是女孩儿。从背后看去，能看到一块块高举的牌子——只是写了什么根本无法看清，和她们人手一只的荧光棒。刘遇乍舌于现在女孩子学吉他的热情，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中。
度秒如年。
还没被汹涌的人潮推来搡去挤成一块肉饼，萦绕耳畔的嘈杂声音就要让刘遇的耳朵先聋了。女孩儿们一声赛过一声嘹亮的花痴之音此起彼伏，纷纷杂杂听不清楚。
站了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头都被吵杂的人声刺激得晕晕乎乎有些辨不清方向，就忽然听到声响更加沸腾起来，身边的一个女孩在狂热尖叫：“快看！开始了！”
抬头就看到几个身影稳稳步入临时搭好的舞台正中，仔细找寻却没有看到想看的那个人。刘遇皱了皱眉头，同时听见人群中爆发出的一阵齐刷刷的叹气声。
刘遇一愣，接着摇头笑了起来。
原来大家都是和他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有江云轩的招新会，魅力顿时消了一大半，表演的途中，观众陆陆续续走掉。越是进行到后面，人就越来越少。余下的那一些也大都兴趣缺缺，衬得台上卖力演出的吉他手都生出几分尴尬来。
刘遇没有离去。尽管没有那个人在，吉他的表演依然不会减掉半分震颤人心的力量。
每一次拨弦，每一根手指的动作，每一个音符的击发，在幽蓝夜幕之下，映衬着满目星辉，依然如此美妙。
刘遇脸藏在人群中的阴影里，忽的就想起那个冬天的暖夜，灯火通明的高中大礼堂，散溢在空气中的青春荷尔蒙的味道，台上那个英姿勃发的男孩。现在回想，似乎都能想象出一切关于那场面当时未曾看清的细节，男孩透湿的鬓发，沿着下颔流向雪白脖颈的滴滴蜿蜒汗水，弹拨吉他的手指上厚实的茧子。
一曲罢，稀稀拉拉的掌声之后，就是长久的静默。
好几分钟之久，空荡荡的舞台上都没有人再出现。
刘遇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手表，已经是九点一刻了。
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吧，刘遇正准备要走，就听见人群中忽然爆发出的热切欢呼声。
回头就看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男孩正大步跑向话筒，一首握着吉他，匆匆忙忙地将背带挎上肩膀。终于调整好，他垂眼看向观众，喘着气露出笑容连连道歉：“抱歉各位！来晚了！今天家里的饭菜实在太丰盛了。”
人群哄笑。
江云轩站在台上，神情微微懊恼，一手抓抓头发，露出了羞涩的笑容，简直可爱极了。
这样的模样，怎能不被原谅？
如此一个男孩，无论他犯下如何的过错，似乎都是能被体谅被包容的。
江云轩收了笑容，略略压低声音，贴着话筒娓娓道来：“下面要为大家带来一首John Mayer的《Daughters》，希望全天下的女儿们都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
台下的女孩儿们激动得不停叫喊。
吉他弹拨的清越声音渐渐响起，越来越密集。江云轩微微沙哑的声音从话筒传出，穿过安静下来的人群，渐渐飘散至深蓝的空中，一句消失，下一句行云流水般补上。他垂下眼睛，神色落寞，似乎是脱去了刚刚披于表象的幸福外衣，显露出快乐之后的迷惘和淡淡哀伤。
I know a girl.
我认识一个女孩，
She puts the color inside of my world.
她在我的世界涂上斑斓色彩。
She's just like a maze,
她像一座迷宫，
Where all of the walls all continually change.
心墙绵延，变化万千，
I've done all I can
我已倾尽全力，
To stand on the steps with my heart in my hand,
手捧真心，站于阶前，
But I'm starting to think
可如今，我才慢慢领悟
Maybe it's got nothing to do with me.
也许，我终将一无所获。
Fathers be good to your daughters;
父亲们请善待你的女儿们，
Daughters will love like you do,yeah.
她们会回报你同等的爱意
Girls become lovers who turn into mothers,
女孩们终会变为母亲，
So mothers be good to your daughters, too.
母亲们，也请善待自己的女儿们。
Oh you see that skin
她脚下踩着的那块地毯
It's the same she's been standing in
和她目睹父亲离去那天
Since the day she saw him walking away
她站立其上的，是同一块。
Now she's left cleaning up the mess he made
如今她依然在收拾他留下的残局，
Fathers be good to your daughters
父亲们请善待女儿们，
Daughters will love like you do
她们会回报你同等的爱意
Girls become lovers who turn into mothers
女孩们终会变为母亲，
So mothers be good to your daughters too
母亲们，也请善待自己的女儿们。
Boys you can break
男孩能历经苦难，
Find out how much they can take
以此发掘自己的能力，
Boys will be strong and boys soldier on
男孩坚强而能担当，
But boys would be gone
但如果没有女人柔软内心的温暖慰藉，
without warmth of a woman's good, good heart
他们也无法支撑下去。
On behalf of every man, looking out for every girl
世上每一个男人，都在找寻属于自己另一半的女孩
You are the god and the weight of the world
她们是普世的神，世界的全部。
So fathers be good to your daughters
父亲们请善待女儿们，
Daughters will love like you do
她们会回报你同样的爱意
Girls become lovers who turn into mothers
女孩们终会变为母亲
So mothers be good to your daughters too
母亲们，也请善待自己的女儿们。
So mothers be good to your daughters too
母亲们，也请善待自己的女儿们。
So mothers be good to your daughters too
母亲们，也请善待自己的女儿们。
刘遇站在人群中，专注地看着江云轩笼罩在柔和灯光里那张温柔干净的脸。
他远远站在台下，觉得自己近视500度的眼睛似乎能穿透厚厚的镜片，看到那个男孩鼻尖上细密的汗珠，透白手背上因用力而显出的青筋，因汗湿而贴在额头上的几根头发。
刘遇同两年前坐在礼堂里的自己隔着光阴的河流茫茫相望，记忆中的那个叛逆男孩也和如今这个温柔阳光的青年在一片斑驳的光影中渐渐重叠，耳畔是《No Such Thing》和《Daughters》的交替演奏，微微沙哑的声音或激昂或忧伤，如此不同，却又慢慢相溶。
那些过去，是永远无法回到的。
这个男孩终究是成为了另一个男孩。他不熟悉的男孩。
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唯一窥到他隐秘的人，如果那些过去的隐秘都早已荡然无存的话。
这份瞒住全宇宙，共同守着一个小秘密的微小快乐，因对方的坦荡，而不再有。
看来世界都在大步向前，天天都有新变化。
唯有自己停留在壳里，守着空落的房间，始终不肯敞开心怀接受改变。
这么固步自封，是不好的吧？
刘遇觉得头晕目眩，心低那一点怅然若失，像是滴落的一滴墨水，慢慢晕染开来，终究至无法掩饰的田地。
歌声渐渐消失，刘遇才回过神来。
头顶有个好听的声音传来，穿透他的耳朵，直抵胸腔内热热跳动的心脏：“再说一句。其实，儿子们也该被温柔对待。”
你总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摸中我的软肋。
必须得走了。
再不走，我怕就来不及了。
再晚一步，就会陷入温暖。
刘遇心里惶急起来，垂着头，步履匆匆拨开人群，脚步甚至带了几分踉跄。
后面“encore”声接连不断，震耳欲聋。
江云轩低哑的声音带着快活，被刘遇抛在身后，越来越远：“下面一首，还是John Mayer的,叫做《Home Life》，希望……”
刘遇身形晃了晃，脚步顿住，又接着抬起，加快速度，几乎是奔跑着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Daughte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