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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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奕华看了看手机，已经快九点了。
昨晚有应酬喝了几杯，车就放在饭店没开，打了个车回学校。原本约好今早八点半从学校出发去科技园，让丁小骏先去昨晚的饭店取车，这都快九点了还没个人影。
丁小骏的电话又来了。安老师皱着眉头接起来：“到哪了？”
“安老师，我错了，你该骂骂该揍揍千万别跟我客气！”丁小骏一上来先撒泼打滚地服软认错，看来又惹祸了。
“怎么回事？”
“我在路口变道，被警察叔叔发现了，本来他只想吓唬吓唬我，谁知道我倒霉催的没带驾照……”
安老师认命地闭了闭眼睛：“怎么处理？”
“……车被扣了。”电话那头丁小骏的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好像完全不是他的错。
要说倒霉起来喝凉水还塞牙缝呢，这大清早的丁小骏就给他捅那么大篓子，眼看就周末了，车被扣了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取回来，这几天还得总跑江边，这下可好。
安老师叹了口气：“你自己留那处理吧，谁让你开车不带驾照。我这还赶着上人公司去呢，你处理完了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
“安老师您别着急，我知道您跟人约好了赶着去公司，我这刚一出事就给张正棣打电话了，让他过来接你，他有车，让他送你去就行啦！”丁小骏得意洋洋地卖弄着那点小聪明，讨好地说。
哪知这边人家压根不领这个情。安老师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地问了声：“他知道了？”
丁小骏一愣，随即机灵地明白过来，赶紧答道：“嗯，不是我说的，他问我来着。”
安老师顿了顿，说道：“行了你赶紧去处理吧，这几天都要用车呢，我这你先别管了。”说罢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就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新信息，是张正棣发来的：“安老师，我已到楼下。”安奕华咬了咬下唇，关了电脑，拎起包出门。
院办大门外转角的路边，有辆车没熄火静静地候着。安老师挪动着步子走上前，拉开后排座位的门坐了进去。
几天没见，张正棣有点憔悴。安奕华透过后视镜端详着他，狭长的眼下略微泛着青，胡子是刚刮过的，却刮得不是很干净，两片形状美好的唇也有些干燥。镜子里的正棣突然目光直直射过来对上奕华的视线，奕华不禁心里一颤，别开了视线。
“怎么还坐后面，我还能吃了你吗。”正棣略微勾了勾唇角，挤出一个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屈的笑。他轻踩油门，车缓缓向校外驶去。
毕竟还是个孩子呢……奕华有些不忍心：“我不是这个意思……正棣，之前让你误会了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没有误会。”正棣淡淡地反驳了一句，“你不用再解释了，你再说我也当没听到。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努力让你接受我，你不必急着推开我，没有用，我这人脸皮很厚的。”
安老师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那天……你也见过我哥了，你接我哥公司的case是个意外，如果让你尴尬了，你就别去了……”正棣顿了顿，又说道，“那天我哥看见了，他知道我喜欢你的事了，所以……如果他为难你，你别理他，不做这个case就是了。”
什么我不适合你我们都是男人你还小之类的话安奕华觉得没有再说的必要，都是23岁的人了又不傻，怎么会分不出真假。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已经够难了，既然是同一种人，就别再给对方添堵了。但无论如何是他做错了，从最初在酒吧街的相遇，给他点烟把打火机放进他的口袋；到后来答应他做自己的助教，纵容他的爱慕和迷恋；然后居然冲昏了头带他去上海参加两天一夜的学术会议，一时贪恋那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他差点就沦陷了。是他高估了自己，以为已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能够刀枪不入，早知如此根本应该把正棣那点念想在刚萌芽时就扼杀。
“这事是我不好，你哥哥有什么想法我都能够理解，”安老师犹豫着开口，“不过你放心，我们只谈工作上的事，你哥哥什么都没说起……”就这样奕华已经尴尬得说不下去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正棣才又说道：“你放心，一会儿把你送到我就走，下午你结束了我再来接你，免得我哥看到我又不高兴……”他有些不爽地咬着下唇，又接着说，“丁小骏的驾照找不着了，估计要补办才能去领车，明天就周末了什么事都办不了，要等他拿到车不知要什么时候，这几天你要用车就给我打电话。”
给他打电话？奕华苦笑，真的要用车他宁可跟梁辰借，他不想再跟正棣牵扯不清了。
正棣像是明白他的心思，随即补上一句：“我知道你什么时候需要去我哥公司，我会来接你。”
奕华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无法拒绝也不答应，只好无奈地看着窗外。
到了公司门口，车一停奕华就打开车门下车，生怕正棣要来给他开门。刚要往大门走去，身后就听正棣喊了一声：“奕华！”
安奕华皱眉，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没大没小的？虽然上次确实答应过他，但从没想过青天白日的他当真叫得出口。他不悦地回头看着正棣。
“怎么，是你说了可以叫的，又没有外人。”正棣左边胳膊弯曲挂在车窗外，尖尖的下巴枕在胳膊上，嘴角扯起一抹坏坏的笑。他使劲伸长了手臂去够奕华的手，奕华防避不及被他一把拉住，他黑亮的眼睛得逞地望着奕华促狭地微笑，拇指在奕华的手背上轻轻地画着圈：“下午我来接你，等我。”
奕华腾地涨红了脸，羞愤地甩开了他的手，疾走两步逃进了公司大门里。
匆匆走上二楼，就看见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打开了门，张正棠正要走出来，见他刚上楼便得体地微笑着打招呼：“安老师来了，正好，我正打算去人力资源部问问情况，既然你来了我们一道过去。”
安老师点点头，努力平复着情绪，脸还烫烫的，不知道会不会很红？别被看出来了才好。
跟着张正棠进了人力资源部办公室，听张总询问着项目的进度和情况，人力资源部的娘子军们看着英气逼人的年轻总经理个个表情带着娇羞，眼睛都放出别样的光彩。
张正棠低头盯着部长的电脑屏幕，认真听着部长的汇报，时不时询问一旁安老师的意见，安老师耐心解答着他的疑问，再适当提两点建议，张正棠表情专注地看着他，有时微微点头，有时朝他赞许地微笑，目光始终很深很亮，像是要穿透他一般。情绪刚刚平复下来的安老师不禁心又漏跳了几拍。
他很认真。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白手起家创办了这家企业，短短几年就在江边科技园买下了这一大块地，把工厂企业管理得井井有条，产品线越拉越长，还拿到了军工配套的科研生产许可证，公司里几个年纪略长的老前辈说起这个年轻的总经理都是赞赏有加。几个老部长都说他做事顶真又勤奋，制定决策时有魄力又有胆识；跑业务不怕辛苦不怕麻烦，接人待物样样周到有礼；管生产又严格，对员工奖惩分明，遇到底下人出错无论部长还是普通员工都一视同仁，不留情面。
安奕华好像以前从来都没结交过这样的人，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大家都是一个院里的家属子弟，虽然父母的职务有高低，但同龄的孩子每家的状况倒也没有太大分别。上高中以前主要都在院子里活动，以为所有人都是跟他一样父母不是军人就是家属，只听人说院子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也不知道地方上的人究竟是什么样。慢慢大了以后，出去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接触社会，也见惯了周围高干子弟什么都靠父母靠关系——上重点高中靠关系，考不上好大学靠关系，要工作了就靠家里的关系给安排个好单位——总之，没有“关系”办不成的事儿。（真的不会被和谐么Orz）可安奕华还真瞧不上这些人，仗着家里有的是关系就什么都不靠自己努力奋斗去争取，费那个劲干什么？反正父母都能替你摆平。所以就光明正大地做甩手掌柜，不仅什么事都不操心，还学会仗势欺人，瞧不起老百姓。安奕华不屑，撇开这些关系，这些人还有什么本事？这也是为什么奕华怎么也不肯当兵不愿考部队院校，死活要早早地从那个大院出来。
从小到大看多了这些纨绔子弟的嘴脸，工作以后又一直呆在学校里，安奕华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家在小城市，出身普通家庭，大学毕业后创业成功，把一双父母接到大城市里来住，还供着弟弟读书。这一切都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努力拼搏，这才是踏实稳重的好男人。
“安老师，你的意见呢？”
陷入沉思的奕华被惊得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墨黑而狭长的眼睛，那男人正微笑着看着他，礼貌地询问他的意见，但那目光中的热度却好像稍稍有些偏高，让还没缓过神的奕华一阵耳热。他瞟了一眼电脑屏幕，指着图表答道：“这个岗位可以了，这个我再回去看看档案算一下。”
“那好，有劳了！”张总点点头，又环视办公室里的众人交代道，“那大家先把刚才说的问题都落实一下，各部门都尽力配合安老师的工作。”
大家都纷纷答应着，各自散去。张正棠看时间也差不多到饭点了，就向安老师提议道：“安老师，你看是不是到附近找个像样的地方吃点？江边有些吃江鲜的小馆子不错的。”
想起上回就是跟正棣在这江边一起吃江鲜，奕华心里有点别扭，摆摆手道：“不必客气了张总，就在食堂吃就好，你当老总的都跟工人一起吃食堂，让我去外面吃怎么说得过去，不必那么见外。”
“那我就不拿你当外人了……”张正棠颔首微笑道，“委屈你在食堂将就一顿了。”
奕华被他看得脸有些微热：“哪里委屈，你们食堂的伙食可比我们学校好多了。”两人边说着边下楼向食堂走去。
和工人们一起排队拿了饭，张正棠找了张空桌子带安奕华坐下。奕华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看对面的张正棠一身西装革履的坐在油乎乎的塑料桌长条凳上，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张正棠抬头的间隙像是看懂了安奕华的表情，笑着解释道：“我平常不是天天在公司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接到客户或者首长们的电话，说走得就走，所以只好穿得整齐些。”
奕华摇摇头抿着嘴笑：“你穿西装挺好看的。”
就是好看，他身材修长结实，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烟灰色毛呢西服挺括服帖地包裹着年轻健壮的身体，似乎隐约能感受到高级面料下隐藏的男性力量。
张正棠闻言促狭地笑，盯着奕华的眼睛深深地看：“谢谢！”
安奕华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表情有点不自然，低头默默地吃东西。张正棠脸上的笑意更深。
“安老师，你……这！”张正棠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安奕华。奕华愣愣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赶紧抬手擦拭，却怎么也没擦到什么。一只白皙秀气的手直接伸到了眼前，干燥的指尖轻轻在他唇角一抹便抽走，可安奕华唇角的那点余温像是雨点滴落湖面惊起的涟漪一般，一圈圈扩大，久久不散，浑身都热起来。
“谢……谢谢……”奕华有些尴尬地笑笑，心中暗暗把自己骂了几百遍，表面上却还是克制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一般。奕华心中不禁懊恼，自己这些年的定力都哪去了？不过是被个男人碰了一下，就好像毛头小子一般。而且他还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正棣的哥哥啊！
一顿饭吃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吃完饭奕华便跟着张正棠回到了办公室。因为要在公司里看很多资料，张正棠就帮他把资料档案都搬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让他就在这看。
安老师打开笔记本电脑对照着资料专注地投入工作，偶尔一抬头看见手边不知何时放了一只白瓷茶杯，几朵菊花飘在浅绿色的茶汤中，温润的热气袅袅萦绕在杯口。心里顿时有一丝暖意，虽不浓烈却也久久不散，盘旋在胸口。那男人正不知道看着什么文件，眉头微蹙，不时用笔划上两道或写点什么，时而嘟起嘴唇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什么。男人像是察觉到安奕华的目光一般忽然抬起头看过来，奕华便微笑一下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直到很多年以后安奕华还一直记得这个初冬的午后，窗外阳光暖暖地扫进来，鼻尖都是菊花茶淡淡的清香，那个男人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随意的翻看着文件，半边身子被明媚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安奕华缩在沙发上端起茶杯轻轻一抿。一不小心目光就会轻轻地触碰到，却什么也不说地小心凝视一阵便各自转开。是谁说的，一段感情在刚开始暧昧的时候最美丽，彼此心底都有细微的情动泛滥，却是你猜我的心，我度你的意，这小心翼翼的朦胧美感，让人甚至不忍心挑明。即使经历了欺骗和背叛，在风轻云淡以后，初心萌动的心跳还是不曾忘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