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尽》凤至

3、03

　　原来闷油瓶是码头的工头。我想著小哥看来也不是魁梧的人，这码头工作辛苦，他倒是能扛得住？胖子说这事儿我甭担心，小哥功夫可是无人能比，他也是出了几次货才认识得他。码头上的人都叫他一声坤哥，哑巴张，出货的人倒是称他為张小哥。坤哥倒是响亮，但大上海味未免太浓，哑巴张形容地贴切，我却不喜欢极了。最后还是决定跟著胖子叫小哥。

　　“小哥，你出过海麼？”我一脸期待。闷油瓶点点头。“两次。”他说，但他没有看我。我点点头，觉得无趣，就侧了侧身子打算靠著小憩一会儿。闷油瓶这才扭过头来看我——我余光看到了他，他张口说了一句我难以置信的话。“下回，带你一起去。”他说。

　　说不兴奋是假的！我一下睁大了眼坐了端正。我笑著看闷油瓶。我说：“口说无凭，你得立字据！”闷油瓶点了点头。我高兴极了，打开我的包裹返照我的纸笔。

　　闷油瓶虽是码头工头，字跡却十分清秀。我偷偷望了他一眼，更觉得闷油瓶是深藏不露。只是当时当景我并没有多想。拿到闷油瓶的字据，我小心地对折几次，夹进了我最常读最宝贝的那本书里。

　　“你承诺了便得办到！”我笑得狡黠。闷油瓶的脸变得柔和起来，他点点头，又将目光移回车厢顶上去了。

　　只是那段对话没由来的觉得熟悉，而我又实在记不得了。揉了揉太阳穴，我偏头休息，很快就睡著了。

　　到了站，是胖子把我叫醒。伸手触到边上的是冰凉的空位。“小哥呢？”我问。胖子将我的行李递给我，回答：“人小哥上一站就下了车，说是办点儿什麼事儿。”胖子见我跨下了脸，一副愁样子，忍不住调侃我，“放心，胖爷我帮你问了，小哥没多久就会去杭州。就看了你俩有没有缘再见了。看把你愁得！”

　　“胡扯！”我瞪了胖子一眼，“我与那小哥又不是熟人。”“我看不像，”胖子摇了摇头，突然摆出一副认真嘴脸，“我说天真，你是不是以前认识小哥，现在把人家忘了？”是这样吗？我努力回想了一番，确定是生面孔。胖子耸耸肩，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

　　“胖子，不如去我家住，也省的再找旅店。”除了车站，我唤了黄包车，又对胖子说。“这好！不过胖爷我这体形，还是不跟你挤一车了。”他应了下来，伸手招来了另一辆。“我们跟著就好。”

　　“先生是去哪裡？”车夫问。“西泠印社。”我答道。